第359章 水太深
葛宏这边,本来想留邬凌云吃顿饭的,不曾想这位法号净空的大和尚一心向佛,听说有了新去处,连一刻都不想耽搁,拿着葛宏给的地址就走人了。
葛宏只觉得可惜,邬凌云出身于中医世家,人品也有保障,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
现在诊所里只有他一个大夫,他连出门办点事都不方便,一旦出门,诊所就没大夫了!
好不容易遇到个合适的,对方还不愿意!
本来梁淼也不错,可是他老婆非让他留在大医院,梁淼怕老婆,最后也就没过来。
葛宏无奈地回到厨房做饭,这顿饭他炖了羊肉萝卜,正好可以驱寒。
菜刚出锅,张小二就情不自禁地吸了下鼻子,肚子咕噜噜连响了好几声,他顿时窘得恨不得把那声音给憋回去。
要是让葛宏听到了,不知又该怎么嘲笑他了。
好在这时,诊所里来了俩人。
葛宏刚好端着砂锅出来,一眼看到来人,连忙迎了过去。
“张老,孙教授,你俩可算出现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葛宏这两天一直在联系他们,却没联系上,连家属都不知道他们俩去哪儿了。
张守璋和孙教授看上去兴致都不高,张守璋朝着葛宏摆了摆手:
“别提了,待会儿再说。”
说话间,他不经意地瞧了眼张小二,葛宏便看了出来,有些话,并不方便让别人知道。
于是他赶紧请张守璋和孙教授坐下:“大冷天的,我炖了点羊肉,正好暖暖胃,来一起吃。”
张守璋和孙教授刚从省博出来,直奔葛宏这儿,还真没来得及吃饭。
俩人也不客气,坐到餐桌边,各拿了一双筷子,等菜上齐了,人都坐好了,便提起筷子开吃。
张小二不用人请,麻溜地坐在下首,虽然他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吃相,可他腮帮子还是吃得鼓鼓地。
吃得心满意足时,张小二觉得,葛宏这个人嘴巴虽然毒,可他做菜实在太好吃了,简直能让人把舌头吞掉,也不知用得是什么调料。
冲着这口吃的,张小二决定下午就不跟葛宏顶嘴了。
他吃完一整碗饭,抬头时,发现葛宏等人都在看他,张守璋笑道:
“年轻人胃口就是好,看着他吃饭,我感觉自己胃口也变好了,老孙,咱们这两天也没吃好,来,都多吃点。”
葛宏瞥了眼张小二,故意问道:“张小二,你不是老说要走吗?大门朝那边开着,要走你随时都可以走的。”
张小二暗骂葛宏心眼窄,这点小事记到这时候,还当众给抖擞了出来。
他都打算在这儿诊所干下去了,这小气老板怎么还没完了。
一天就给他二十,他要不多吃点,那亏可吃大了!
“那是前天说的,我今天可没说。”张小二来个坚决不认帐,然后继续跟碗筷做斗争。
在张小二带动下,孙教授他们也多吃了一碗饭。
饭罢,葛宏带着俩人来到楼上,关上门问道:“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吧?”
孙教授叹道:“葛宏,你没看错,省博最近展出的青花云龙纹高足杯的确是赝品!”
葛宏心中一沉,暗暗叹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省博把真品放仓库里存放,故意展出的复制品,毕竟这也算是常规操作。
可照孙教授他这么说,那个高足杯,就是被人为替换了!
那可是雍正时期的青花啊!
清代康雍乾三朝的瓷器,是整个清朝瓷器的巅峰,所出产的瓷器不乏精品。
放在国际市场上拍卖,最终成交价动辄上千万,就这么被人换了!
“高足杯是从古都省借来的吧?就一个高足杯是赝品?没别的了?”
张守璋冷笑:“不,还有两件,一件是乾隆云龙海水纹青花釉里红梅瓶,另一件是霁红釉摇铃尊。”
“现在还在查,查到一个新到博物馆上班的研究生头上,哼哼,就凭他一个小小的研究生,能做得了这么大的事?”
张守璋明显满腹怨气,却是发作不出来。
葛宏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这事大了。
青花釉里红梅瓶,这种好东西可不多见了。
这种瓷器上能呈现出青花与釉里红两种效果,数量稀少。
青花的珍贵且不必多说,釉里红虽然没有青花有名气,其烧造难度却极大。
因为釉里红的瓷器是以铜为呈色剂的,窑内温度稍高一点就会失败,导致红色消失。
温度稍低,红色又会变黑,这种温度之间允许的差额大约只有十度左右。
那可是没有温度计的古代,要判断温度,就只能凭窑工的眼睛去看。
其烧造难度可想而知,失败率极高,存世品自然稀少,这也导致釉里红瓷器价格水涨船高。
孙教授劝道:“行了老张,你都退休了,那些事你也管不着了,咱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说着,孙教授掏出一根烟,闷坐在椅子上吸了起来。
张守璋也没了平时的精神头,看上去很是沮丧:“我老了,有些事也管不了了,随他们去吧。”
他们俩再没多说,葛宏情知这件事还有很多内幕,只怕这两位老先生略知一二,却无可奈何吧。
葛宏不是古玩界的人,就算想劝也不知从何说起,便静静地陪他们坐着抽烟。
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里都是烟雾,葛宏站起来想要开窗换换气,孙教授却道:
“要是古玩界也有个敢拼敢打又懂技术的人物,何愁这天下不清明。”
张守璋嗤笑道:“谈何容易?现在古玩界,就特么地是一言堂,都是他老周家的天下。”
孙教授听见了,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话在这儿说说就算了,出去了就别说了,咱们俩一个退休了,还有一个也快退了,算了……”
孙教授这句“算了”充满了无奈,里边似乎有着许多故事。
葛宏听得出来,这里边水深着。
他也不希望这两位老人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便试图转移话题:
“孙教授,老纺织厂那边,挖出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