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默说：“在其他伪装者的接应下，安德烈很快就在第九圣城潜伏下来了。作为曾经最出众的探索者和最强大的战士，他几乎具备伪装者所需要的一切素质和技能，完美地融入了圣城。在之后的这25年中，他从没有出过哪怕一次失误，从而为阿瓦什取得了无数别的伪装者无法取得的重要情报。”
大河接着他的话说：“这大叔可是个狠人啊！偶尔有过几次其他的伪装者和探索者出了错而牵连到他的事情，但安德烈不仅能够很快就脱身，反而还能借助手中有限的条件，在圣城一方毫无察觉中帮助失误者逃脱，甚至能够借着那场风波，打入司法评议院更核心的位置！”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卡尔惊讶不已。
默说：“安德烈是34岁才成为伪装者的，他比你当初见过的雷恩斯52进入圣城更晚，但反而在圣城司法评议院站到了比他更高的位置上。”
“神权贵族？”卡尔猜测。
默轻笑一下：“那倒不至于。每一个神权贵族都需要从生到死被审判者严格地亲自审核后才能晋升，阿瓦什的伪装者不可能完成这种任务。不过，安德烈虽然仍是一等公民，但在司法评议院已经算是执掌了一些权力，地位甚至要超过部分的神权贵族。许多圣城的高级机密，阿瓦什都是通过他才知道的。另外……”默看了看山岳。
卡尔偏着头，疑惑道：“怎么了？”
山岳抬起头，看着头顶上肆虐的地狱风暴，像是在回忆什么。半晌，他说：“天启历120年，我被第九圣城审判，安德烈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我，就像我们当初救了你一样。”
“和我一样？”卡尔心里“咯噔”一下，“难道……”
山岳的语气冰冷，眼神凌厉：“审判我的，不是司法评议院，而是手持神迹圣剑的审判者——我被执行了‘魔鬼之槌’。”
“嘶——”卡尔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安德烈在‘魔鬼之槌’中救下了你，居然还能好好地继续潜伏在司法评议院执掌大权？！”
山岳点头。
“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山岳说，“那时我在行刑过程中就昏迷了，当我醒来时，就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旁边是已然身受重伤的安德烈。之后，他将我交给一支通讯探索者队伍，让他们带我回了阿瓦什。”
卡尔问：“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以至于要受‘魔鬼之槌’这样的刑罚？”他当然记得，至少在名义上，那是只有企图整个颠覆神的世界的罪人才会受的最终刑罚。
“呵呵……”山岳不屑地冷笑一声，说，“我厌恶那个世界！我厌恶神、厌恶虚伪、厌恶假象，我厌恶那些愚蠢的人，我厌恶圣城的一切！！在我18岁成年的那天，我再也难以忍受，跑到了第九圣城最高大的神像面前，将我的《天启全书》撕得粉碎！！！”
卡尔一点点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山岳想起，他从魔鬼之槌中被救下后，见到了那个在通讯探索者队伍中的奇怪小孩儿。那个小孩儿在回去的路上总是盯着他看。
回到阿瓦什后，那个小孩儿在山坡上指着他大喊：“听好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了！”
“跟着你？”山岳诧异。
“我要组建自己的探索者队伍，你就是我的第一个队员。”小孩儿的语气不容置疑。
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模样，山岳不知为何同意了：“好吧。”
“记住，加入我的队伍，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大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山岳被他逗乐了，又问：“那这个队伍，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能完成什么任务？”
“那又怎么样？只要有我在，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小孩儿想了一下又补充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小弟，以后其他队员也不能比你差，等我找到再说吧！”说完，小孩儿就跑开了。
山岳本以为，后来的任务会一直需要他来照顾这个小孩儿。但没有想到，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小孩儿不断地做出难以预料的判断，奇迹般地完成了很多高难度任务，让这个仅有两人的队伍排名不断攀升。他这才知道，小孩儿即便年纪小，却是一个真正合格的指挥者，是一个真正纯粹、坚定而又心灵强大的战士，更是一个完整的人。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他们一大一小行走过荒漠，穿越过冰原，抗击风暴，成为了阿瓦什的传奇人物。
山岳终于找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不厌恶的人。
他看着这个小孩儿一点点长大，快长到和他一般高了，变得更加纯粹，也看得更高、更远了。他感到慌张，他决定，要成为阿瓦什最强大的战士，才能像曾经一样继续做他前行路上的守护者，保护他不被风暴所伤，看着他找到太阳。
随着大河和清兮的加入，他们的队伍更加壮大。大河总是向山岳挑战，想要超越他，成为阿瓦什最强大的战士。可他才应该是阿瓦什最强大的战士。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击溃大河的攻势，却发现他也变得越来越强大了，就快要能够并肩走在他身旁了。原来，他还可以有同行者。原来战斗不止是他前进的工具而已。他开始在战斗中找到了快乐。与大河的交手，他每一次都全力以赴。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失去了那个他要守护的人。
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重大的失误，以至于默落入了司法评议院的手中。看着满城呼啸、几乎可以撕裂生命的地狱风暴，还有那座充斥着他厌恶的人的钢铁森林，他找不到默在哪里。他把那个他要守护的人丢了。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他的心都要碎了。一定是他还不够强大，这都是他的责任。
他守在神圣之墙下，不愿离去。
奇迹发生了，几天以后，默一身是伤却完完整整地回来了。他说有个人救了他。
山岳很好奇，这座圣城里居然会存在这样的人？
山岳在祭坛中见到了那个人，那个和他一样被判魔鬼之槌、钉上双掌的人。那个人在烈焰中向审判者咆哮，竟问得审判者哑口无言。那一瞬间，山岳觉得自己脑海中好像出现了一个词，大河似乎总是唠叨着那个词，可是那个词又十分模糊，让他想不起来。但山岳想起了曾经撕碎的那本《天启全书》，他向自己发誓，他哪怕付出生命，也一定要救下那个人。
“哔——”山岳手上的探测器发出警报，打断了他的回忆。
画面上远处是一片红色的区域——那是一片大型的流沙区域。
“停！”山岳伸手拦住了他们，“向两点钟方向，跟着我。”
卡尔数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转向了，他们一次次避开流沙，又一次次用指南针修正方向。
“我们是不是已经接近第九圣城了？”卡尔问。
山岳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向前走。
默把光线往远处照了照，仍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看见。
“的确不远了。”他诧异道，“不过你怎么知道？”
“因为流沙。”卡尔说，“似乎这附近的流沙区域格外多，也更广。”
“这又代表什么？”
卡尔捏着下巴，不确定地说：“我在猜测流沙的成因。也许是不断席卷的超大型地狱风暴导致了地面的持续震动，且这些巨大沙丘的增重、增加或者迁移等，导致对浅层地下水的压力也在不断变化……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使得许多地方的地下水水位上涨。上涨的地下水被粉砂和细砂土捕获，那些含有亲水性胶体物质的部分会吸收水分直至饱和，大大地减小摩擦力，开始‘液化’。这些‘液化’的疏松砂性土开始漂浮、翻滚与流动，无法再承受重量，便形成了流沙。荒沙地狱既然从不下雨，地势又远高于赤焰地狱，那么这些地下水就只有可能来自一个地方。”
“第九圣城，神赐水脉。”默说。
卡尔点头：“嗯。也就是说，我们遇见的流沙区域越多、越广，可能就越接近第九圣城了。”
默叹息：“如果是按照你说的这样，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九圣城周边的流沙区域会持续增加，终有一天彻底被流沙包围。到那一天，阿瓦什就再也没有办法接近第九圣城了。甚至……圣城也会消失在流沙中。”
卡尔问：“第九圣城现在的状况如何？”
默说：“暂时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吧。第九圣城的地面还算坚固，自我们有伪装者潜入起，出现过的大大小小的土地沙化事件，都很快被联合执政院修复了；而土地流沙化事件么……至今为止，我们只听说过一起建筑物下沉的例子——以圣城的广大面积和存在时间来看，还算是勉强能够接受。不过，以后可能就……”他摇摇头。
“能在荒沙地狱构建庞大的圣城，一百多年来持续阻挡荒漠化进程……”卡尔说，“这所谓的神圣之墙，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了。”
看着周围庞大的沙丘，卡尔突然睁大眼睛，朝南部的尽头看去，然后又回头看了看他们来时的北面。
他像是一下子发现了什么极度骇人听闻的事情，一脸震惊，说道：“既然荒沙地狱要高于赤焰地狱不少，而且有源源不绝的超大型地狱风暴向北面席卷而去，那赤焰地狱岂不是……”
“你担心的正是阿瓦什长久以来担心的事情。”前面的清兮神态看似淡然，语气却也十分凝重。
默说：“目前所知的三座圣城与它们各自所处的地狱，都各有各的问题。”
山岳说：“荒沙地狱与第九圣城，最严重的就是土地荒漠化、超大型地狱风暴、流沙和水源问题。”
大河看了眼北方，说：“寒冰地狱与第三圣城，最严重的属极寒天气、终年不息的暴风雪与冰雹，以及无法种植的冻土层。”
“至于赤焰地狱和第二圣城，当然也包括阿瓦什……”默说，“不仅遭受着高强度地狱风暴、洪灾、酸性土地污染、大气污染、水污染等多重问题的致命打击，就连那地火，虽然为赤焰地狱提供了许多热量，另一方面它也算是热污染庞大的污染源。此番种种，才导致赤焰地狱几乎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在荒野上生存。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卡尔喃喃道：“最重要的是，南部的荒沙与大漠北上、北部的冻土与暴雪南下……”
没有太阳辐射以后，寒冰地狱的区域每一年都在向南扩大；而荒沙地狱又呈天倾之势，超大型地狱风暴持续将黄沙卷入赤焰地狱。
默点头：“总有一天，赤焰地狱会被寒冰地狱和荒沙地狱彻底吞噬！”
“哔——”又是一声警报，他们再次小心翼翼地转向。这儿的流沙区域都是不规则的，他们必须格外警惕。
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山岳忽然伸出手拦住他们，说：“那里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