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林肆意伸手关掉床头的壁灯，躺下来闭眼没几分钟，又想起刚才洗完澡后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打算清洗来着，但是忘记自己有没有倒洗衣液了，没办法只能再次起身去小阳台确认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林肆意的错觉，越走近越觉得洗衣机发出的排水声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平时每次洗完，污水沿着管道冲击的声音并不会像今天这样“哗啦啦”的这么明显，这次好像就在直接冲击着地面瓷砖似的。
林肆意心里大感不妙，快速大步往阳台跑去。
谁知，刚才因为太过着急，过来的时候连客厅的照明灯都没有开，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客厅跟放着洗衣机的小阳台交界位置附近漫延着一大滩的水迹和肥皂泡泡。
然后非常悲催的是，伴随着她的尖叫声，林肆意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那尖叫声之惨烈，久久地回荡在豪华公寓的豪华距离之中。
林肆意一下子有点摔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想到自己还躺在地上，尝试着慢慢使劲爬起来。可惜被泡泡覆盖过的瓷砖，摩擦力实在是太低，林肆意再一次成功地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饱受二次摧残的林肆意倍感心塞。
不远处，洗衣机的污水排水口还有源源不断的水流跟泡泡溢出。
很明显，应该是管道接口出现了问题。
等林肆意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过去切断洗衣机电源的时候，她家的大门突然被人重重地敲了两三下，似乎是等不到她的回应，那人后面又加重力道拍了好几下。
就在她犹豫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找她的时候，门外响起来不久之前她才刚刚听过的声音，“林肆意。”
是的，大晚上的，除了住她对面的老板——程一修，还会有谁？
林肆意急忙大声回应：“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一时间，林肆意连洗衣机电源也顾不上关了，拖着不确定有没有摔伤的身躯艰难地走过去给程一修开门。
“老板，你怎么过来了？”林肆意神情疑惑。
程一修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她：“你没事吧？我刚才在书房看资料，突然听到你的尖叫声，怕你出事，就过来看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程一修顿时连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林肆意刚才是直接从床上爬起来的，平时一个人在家自在惯了，睡觉自然也不会穿内衣背心之类的，加上刚摔了一跤，肢体感觉上还有点短暂的麻木，当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程一修一时间进退两难，主动提醒怕人家小姑娘尴尬，不提醒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
最后实在没辙，只能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固定在林肆意的脖子以上部分。
“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洗衣机排水管出了点问题漏水了，刚才地面太滑，我又不小心摔了一跤。吵到你了吗老板？”
“那你现在有觉得哪里摔到了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吧，暂时感觉不出来。但是我目前得先把地面解决一下，我怕时间久了会渗到下面去。”
“方便我进去看一下吗？”
“ok啊，老板你请进。我拿拖鞋给你，喏，这是新的呢，上次卖家发错货，还没穿过的。”
程一修也顾不上林肆意递过来的粉色大号女士拖鞋，弯腰换上就急忙进去确认到底什么情况。
后面跟着进来的林肆意忍不住提醒：“老板你小心地面打滑啊。”
程一修转头跟她说：“你家客厅的灯开一下，你先到旁边坐着，洗衣机那边我过去帮你检查。”
这时候大长腿就明显发挥出应有的优势，程一修小心跨过那滩水。
借着灯光找到了阳台的电灯开关，然后下蹲寻找排水管的接口，发现原来是洗衣机排水管的固定夹松动才导致接口被水流冲击到滑脱，这才有了刚才这件事。
确认并没有其他问题，重新把固定夹扣紧。程一修又从旁边找到了拖把抹布跟水桶，小心地把被水和泡泡淹过的地面拖了两遍，又用干燥的抹布擦拭地面，做完这些才走到客厅准备跟林肆意说明一下问题出在哪里。
哪知道，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没事拒绝去医院的人现在正揉着尾椎骨，程一修走过去，“怎么了，后腰不舒服？”
林肆意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正一副腰椎间盘突出的悟空模样，她按压着后腰位置解释道：“有点使不上劲，好像确实摔到了。”
程一修抬手看了下手表，“快12点了，你这边方便的话换身衣服，我开车送你去急诊。”说完，也不等林肆意回应就一脸不自在地管自己往大门走去。
“那老板，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林肆意是在穿内衣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是“真空”状态面对着程一修的，难怪他刚才跟她说话时表情怪怪的，现在回想起来简直要羞愤欲死。
好在她做事一直秉承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风格，这脸皮若真的厚起来也是无人能及。
等她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程一修，仿佛刚才那些发生过的让双方觉得羞耻的事情都是程一修一个人的幻觉。
程一修正了正语气：“电梯来了，我们现在就走吧。你身份证或者市民卡带了没有？”
“老板请放心好了，都已经放包里了！”林肆意拍了拍挎包。
到了医院，跟分诊台询问了急诊部的位置，程一修询问林肆意需不需要轮椅，林肆意满是无语地望着自家老板，“我应该还没有到残疾人的地步吧？”
程一修不置可否：“随你。”
然后他虚扶着林肆意找到了骨科急诊的诊室，发现医生不在，询问了路过的值班护士，对方叫他们等一下，医生马上就回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值班的女医生姗姗来迟。
程一修：“医生，她刚才因为地面太滑，摔了一跤，后腰使不上劲，麻烦你帮她检查一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女医生提醒林肆意：“转过来哪个位置，你指给我看下。”
林肆意用手指示意。
女医生快速开单：“先去查下mri、ct、x光片，等报告出来，我看看片子怎么说，急诊不会等很久，拍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可以过来，我这边电脑上能直接看到片子，报告会晚一点。你这市民卡上的余额还差500块左右，让你男朋友先去缴费，然后再去检查室拍片子。”
林肆意赧然一笑，小声嘀咕：“大夫，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女医生抬眼又看了看程一修，然后对着林肆意说：“那还真的是有点可惜了。”
林肆意：“……”
不是，这位大夫，你这看起来一脸遗憾是怎么肥事？？？
林肆意坐在服务区的座椅上等着程一修去窗口缴费，拿出手机看了下已经快凌晨一点，打个哈欠都能眼泪直冒。
但是一想到自家老板大晚上还陪着自己来医院挂急诊，心里对他的感激值就蹭蹭蹭往上冒。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只要老板不炒她鱿鱼，她就一定会坚守打工人的本分，誓死为资本家效劳！！！
程一修在完成缴费后，又去自助机上买了几样面包跟饮料准备拿过来两人当夜宵，凌晨跑来跑去也是很费体力的。
回到服务区，发现林肆意抱着挎包靠在座椅上好像睡着了。
程一修微微叹气，在她面前蹲下来，用手推了推她：“林肆意，赶紧起来要去做检查了。”
睡眼朦胧之际，林肆意睁开眼，“老板，你缴费好了啊？”
“走吧。”
“哦哦。”
程一修先去放射科的窗口做排队登记，办理好手续之后才带林肆意去检查室门口等。
凌晨时间，做mri的人倒是没有，ct室门口却排了好几个人，林肆意打算先去做mri，剩下两项等待会出来，前面的人差不多也要好了，这样就可以节省不少排队的时间。
程一修站在mri门口：“把你的包给我，市民卡跟排队小票给你，待会一起拿给医生，我在门口等你。”
“谢谢老板，那我先进去了哦。”
等林肆意把三项检查全部做完，去骨科给医生看的时候，时间已经快接近两点。
医生拿过市民卡放入读卡器，然后点击电脑上的系统开始阅片，“目前看下来问题不大，就是软组织有点挫伤，我开点活血化瘀的药给你，还有促进微血管循环的药，一天三次，未来一个月不要有剧烈的运动，最好是能静养。”
林肆意好奇：“那大夫我这样还可以正常上班吗？”
“不要久坐久站，稍微活动一下筋骨也是需要的，动作幅度不要太大就行。如果一个月后恢复效果不理想可以再过来复查看看。”
林肆意：“那先谢谢大夫啦！下次有需要的话我再过来找您。”
从门诊室出来，去药房拿药的任务自然是落到程一修身上。
林肆意告诉他自己会在门诊大厅的大门口等他出来，程一修点头示意她先走，待会自己忙完了就会过去找她。
程一修取完药出来的时候，林肆意正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的石柱上，“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开车过来。”
“老板，我还是跟你一起过去吧，省的你还要绕回来。”
程一修态度强硬瞪着她：“刚才医生不是跟你说要静养？你就老实在这等就行。”
“好吧！那麻烦老板你快一点，我等你哦。”
临走之前，程一修又把自己的衬衫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先裹一下，我很快就过来。”
坐上副驾驶位，林肆意连忙扣好安全带，临时又想到一件事，“老板，你刚才这么晚了都还没有睡吗？那我睡觉前发到你工作邮箱的报告看到了吗？”
程一修一心二用，注意着路况的同时也在回答她的问题，“我通常每天是12点左右睡觉，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回来除了固定的锻炼时间一个半小时，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是阅读各种行业研究报告、跟踪上市公司最新公告等。”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很闲很空？呵呵，不存在的。”
“像你这样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的人，在没入行之前是不是觉得像我们这样经理人，每天出入各种高端写字楼，西装革履，谈吐斯文，手上操控着几百亿规模的资金，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我看这是《华尔街之狼》看多了，被洗脑过头了吧！”
林肆意：“……”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程一修推了下镜框后看了她一眼：“实际上，我平均每个星期都会出差去外地做深度调研，我每年的飞行里程比香飘飘奶茶的全年销量绕地球的圈数还要多，并且严格来说的话还能多打几个蝴蝶结。我这样讲，是不是彻底打破了你原有的幻想？”
“你要知道，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对于我们这个行业的从业者来说，平时的假期出游只是等于换个地方继续加班而已。想要实现茅台自由、车子自由、房子自由，靠的只有你自己努力奋斗。”
“如果这个钱这么好赚，为什么要给你赚。你得反过来想，因为这个钱不好赚，所以也不可能给你赚。如果你想赚，你又能比别人付出更多的东西没有，是你比别人更聪明还是比别人更勤奋？”
林肆意：“……”
等等，这位印象中对旁人爱搭不理，让普通投资者又高攀不起的大老板，今晚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多？
她就真的只是随口找个话题聊聊而已啊，至于这样被喷得狗血淋头、人目全非？
林肆意自我感觉笑容开始逐渐变态。
呵~老板！
马克思说：“资本家剥削靠的是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
现实是，林肆意于凌晨头昏脑涨、身残志坚地坐在老板的副驾驶座上被自家老板口若悬河地教做人？？？
林肆意忍不住在内心咆哮：“马老爷子诚不欺我！！！”
在程一修停顿的片刻，林肆意适当地打断了他的话头，“老板，刚才的药费一共多少，我现在立刻马上用微信转账给你？”
“一共八百二十五块，抹掉零头算你八百块就行。你有我微信，可以直接转账。”
“那不行，医药费哪里能抹零。”然后林肆意豪气万丈单方面决定直接给程一修的微信转了一千块，“老板，我给你转一千块，多的部分就当晚上的车马劳务费了哈。”还有也算是给你的“封口费”，林肆意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加上这一句。
程一修：“……”
就在林肆意以为两人可以暂停谈话准备闭眼休息片刻的时候，程一修清了清喉咙开口：“林肆意，你要清楚知道，作为你的老板，年薪几百万，分红数亿的人，我很贵，远远比你想象得还要贵。”
林肆意叹气，无语地默默转过了头……
她现在就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求求你了，程老板，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个卑微的打工仔吧！！！
然后她就真的管自己靠着车窗睡着了，等到了小区地下停车场才被程一修叫醒。
林肆意揉揉眼睛，“到了吗，老板？”
“下来吧，太晚了，你今天早上先在家睡一觉，下午精神恢复了再过来上班。我会跟辛蒂说你临时出了一点状况。”
“那就先谢谢老板了呀！”
“你想太多了，你不早点恢复好，我又怎么尽可能地榨干你？”
“嘿嘿，老板你可真会开玩笑。”
程一修停住脚步：“你饿不饿，我刚才在医院那边还买了点面包跟饮料，要不要拿给你先吃一点再睡？”
“我想吃点热的，面包冷冰冰的没啥胃口，我待会上去自己点个外卖好了，现在好些店都是二十四小时正常营业的，这个点骑手配送应该也很快，这点小事就不劳老板你费心啦，我自己能搞定的。”林肆意朝程一修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那你自己注意点，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的老板，谢谢老板，老板晚安，哦不对，是老板早安才是。”
“老板，其实你一点也不像外表那样看上去一副高冷莫测的样子，相反，你人很热心呢！”只要你不那么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