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面试
傍晚，手术成功。
折腾一天，方家三口连带着池念总算可以松口气。
中午所有人都是草草的对付了两口米饭，到这个点已经饿得不行，方思衡招呼着问要吃点什么，他点外卖或者下楼跑一趟买回来。
走廊上，池晓曼走出病房，反手带上病房的门，唠叨说：“你今天突然跑过来，就没有要忙的工作吗？”
方思衡满目春风：“池女士，假都请好了，再回去岂不是很跌面，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
一旁，池念要不是见过他在办公室拼死累坏的样子，只听这话，都觉得他上班是当度假的。
“去去去，”池晓曼没给好脸，摆摆手作势赶人，“我早上过来路上看到旁边就有个商场，你带念念过去吃个饭，然后都回家好好睡一觉。”
方思衡应声看了一眼池念，没有提出异议，只对池晓曼说：“你们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们带。”
“你爸现在只能吃点流食，楼下食堂有白粥和面点，我等会儿去提两袋上来，”池晓曼把自己带来的一个大口袋整了整，把一叠证件文件塞进去，随口说，“你不用操心我和你爸，以前怎么过来的现在还怎么过来。”
话说到这儿，方思衡脸色蓦地一沉，他对当年的事还在耿耿于怀。
气氛正要冷下来，池念先一步拉了拉他的大衣袖子：“那小姨我们先走了，有事一定打电话。”
池晓曼语气放温柔了：“嗯去吧去吧，吃点好的，都累坏了今天。”
正值饭点，商场停车位所剩无几，考虑到离得不远，于是他们步行走了过去，到楼上发现每家店外的等候区都坐满了人。
方思衡四下一转，问:“想吃什么？”
池念随手指了家看着人不多的烧烤：“那个？”
方思衡点头。
两个人去领了号，到店外椅子坐下，各自摸出手机划看起来。
等了五六分钟，池念余光扫见前面走进去几个，看看手里的号，又去看了眼小屏幕，还差三桌轮到他们，接着准备低头发消息，就听方思衡说：“听我妈说你工作调过来了？”
池念转头看他：“嗯，临时安排的。”
方思衡整个人坐得笔直，鼻梁高而窄，脸上没什么表情：“留在唐城做的不好吗？到这就觉得舒服了？”
他用想找人打一架的口吻说。池念汗颜，在想他是不是不想看到自己：“不会在这待太久，等这边新店都布置妥当了就回去。”
没说具体时间，但应该要熬过两个月的试营业，到时候等方正明出院一起回去。
交代完，池念又说：“你呢，打算之后一直待在瑜城吗？”
“你工作那么忙还有空操心起我了，”方思衡冷酷无情地怼她，“自己以后打算怎么样想好了没？”
池念笑：“有很多打算，都还在实行呢。”
“是吗？那我怎么都没看到人。”
池念一顿，忽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啊，暂时还没遇到，遇到了会争取的。”
方思衡却没打算放过她，不客气地敞明了话：“你是不是还在等魏尧？”
池念飞快眨了眨眼：“没呢。”
方思衡恍若未闻，继续说：“九年了，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人家早该要有新生活了，那你就单着一辈子？”
“b15。”一阵电子播报音响起来。
服务员拿了一张菜单，跟着说了句：“b15在吗？”
无人答应。
服务员只好到一排的位置上问过去，走两步看到一把空椅上放着张纸条——b15，和旁边脸色泛青的男人。
服务员客气地问：“你好先生，一个人吗？”
方思衡回神站起身，扶了扶银丝眼镜边，微笑：“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
两分钟前，池念说完这话就离开了，她到路边抬手拦了辆车，坐进后座才把自己提到嗓子眼的心给一寸寸摁了回去。
“去哪美女？”司机狐疑地看了眼后视镜，觉得这客人古怪，像被人追着，但他去看后面，又没发现有人往这过来。
池念：“柏中佳苑。”
随着话音落下，一阵铃声响了起来。
华灯初上，明暗交错的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打进来。玻璃面投照出池念的侧影，她没底气地看了一眼来电，是庄旭打来的，这才接起来。
“喂，姐吃饭了吗？”庄旭清冷的嗓音传了出来。
池念扯了扯嘴角，借此让声音听上去带着笑意，说：“刚吃完，你最近是不是要放假了？”
“嗯，”庄旭应了一声，“现在考试周，就剩最后一门课，唔……下周就能回去，我买了周三的票，和朋友一起。”
池念正要答个“好”，忽然顿住，记起忘了和弟弟说她调岗的事：“退了吧，换到瑜城的。”
“啊？”庄旭不明所以，带着略微的失落地：“嗯。”
池念把目前情况和他说了：“不过春节还是回唐城过——你买好票记得给我发时间，这边路你不认识，我到时候去车站接你。”
庄旭应下。
随后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考试情况，就挂了电话。
回到租房，池念洗完澡出来收到一条进群通知，一扫群名，是瑜城两三家分店的员工群。
在她进来后，群里连发了一串的欢迎语。
她不想给人留下太严肃的印象，于是翻了翻收藏，发了个赶时髦的鞠躬表情。
效果显著，几个人立刻热情地围绕她聊起来。
末了，有个备注为“朴西店店长”的出来，挺热情说：“主管下周一来店里我带你去吃个泰国菜，不正宗，但是改良得很合胃口。”
“是吗？”
原本安排周一去报道，但池念想了想，朴西离她住的地方近，可以医院回来去看看，于是说：“不如我明天晚上过去，下班请大家一起去。”
众人欢呼叫好。
第二天池念去医院陪池晓曼守了一天，等到傍晚果不其然又被池晓曼催走了。
回家待了一会儿，处理了堆积两天的邮件，还给老板报了个平安，池念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就出门步行到朴西。
朴西一条街到了晚上很热闹，一排的服装店中间夹着几家奶茶小吃店，这个点来逛街的不少，池念正踱步找着店，忽然后面有人不确定地叫了句：“主管？”
她下意识回头，只见是一个眼熟的女人对着自己笑着走了过来：“主管你这么早就来了？”
“店长？”
池念顿了一顿，想起自己在唐城见过这位，应该也是从那调过来的。
店长点点头，提了提手里袋子：“店里生意挺好，我出来给大家买饮料犒劳一下，我带你过去吧。”
周围嘈杂，两个人并排继续往前走，店长挺热络地说：“小齐没跟你一起过来吗？店里现在在招人，要不要再找个助理？”
小齐是池念在唐城的助手。
池念没多想就拒绝了：“不用，我就过来一段时间，忙完就回去了。”
“那行。”店长没再多说，转开话题谈起开业的情况来。
魏尧要在瑜城待两礼拜，但他只带了两三套换洗衣服，显然不够，于是李回晚上一下了班就拉着他去买。
“前面一片都是卖衣服的，”半路上李回说，“你多买几件，记得要发票，不合适可以再退了。”
过了大桥，热闹繁华的商业街马上出现眼前，路旁行人云集，魏尧撩起眼皮扫了一眼，而后淡淡回了一声。
刚找好地方停车，还没走到街上，李回电话就响了，一阵羞耻的铃声：“老婆大人来电话了，老婆大人——”
“……”
李回应声马上喜滋滋的模样，让魏尧觉得他个大男人身边瞬间冒出粉红色泡泡，为了防止被淹没，他略叹气地说：“我先过去，你聊完了再来。”
李回很乐意：“我觉得行。”说完便掉头回了车里。
魏尧懒得开导航，自觉往人多的地方靠过去，路过几间店面，单是往里看看就没什么兴致，不过到底是记得来干嘛的，还是不情不愿地进了两三家店。
店里导购员俱是职业素质佳，他一进门就在旁边守着，本来就不喜欢有人盯着，于是次次都无果出了门。
魏尧悠哉地转了转手机，李回的消息迟迟不见来，估计是煲起电话粥了，大有要他自力更生的意思。
又往里走了一段路，忽然看到前面一个大招牌，他脚步停下。
rong-y。
自家集团旗下的产业。
在国外那几年，为了不被人逮到，魏尧遇到这招牌就会自觉绕路。不过今天，他迟疑地想，反正也没有什么熟人在这，就往那走了。
店应该刚开，顶上还悬挂着一排排气球。
总共二楼。一楼都是女装，魏尧正准备进去上二楼转转，谁知下一秒就被后面忽然出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你好，这里还招人吗？”
他反应很快地循声转头，只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无声无息的。
“你好？”姑娘眼巴巴地又问了一句，“还招人吗？”
他长的像这里员工吗？魏尧想着往里瞥了眼，看到柜台后面的大屏幕闪过招聘公告，于是嗯了一声。
可这二十出头的姑娘很没眼力劲，又追着他问：“那在哪里面试呢？”
对方一脸的局促又拘谨，魏尧看着她，恍惚间不知道想起什么，开始漫无边际地陷入回忆。
面前这个男人没有马上回答，乔晓莹紧张地提了提肩上的布袋包，缺根筋地想这家果然是有知名度的大牌子，连迎宾都这么的高大帅气，说起话声音也好听。
然而过了片刻，男人却神色古怪说：“我不是这里的员工，只是——”
就在这时，店里走出来一个导购问：“两位是要买衣服吗？可以进来看看。”
……
两分钟以后，魏尧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拉着一起来了会客室，领他们进来的导购说：“店长刚出去了，还没回来，要稍等一会。”然后端来一小碟点心。
乔晓莹端端正正地坐在旁边，双手接过，十分客气地一直点头：“好的好的好的……我不急……您去忙。”
等导购出去了，门一关上，她马上软下身子，仰头靠躺在沙发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虚弱样子活像是连带着把魂给吐出来了。
魏尧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自己刚才怎么会想那么多，明明是这么不相像的两个人。
室内安静了两秒，乔晓莹回过神说：“对不起啊，我刚才把你当成是……”
“迎宾？”魏尧垂着眼看李回的消息，叫他发个定位，稍等一会过来。
乔晓莹挺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脖子根：“嗯，我不知道你是一起来面试的——”
魏尧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他是面试的，只是在乔晓莹回导购的时候默不作声，于是被她们误认为是一起来的。
不过定位都发了，干脆在这待一会儿，于是他没脸没皮地说：“没事。”
“哦。”乔晓莹低低地答。
之后两个人没再说话。
等了没一会儿，会客室的门就打开了，刚才那位导购带着一位穿职业装的女人进来，互相作介绍：“店长，这是来面试的客人，这是店长。”
乔晓莹在听到开门动静的时候就站了起来，露怯地说：“你好，我叫乔晓莹。”
相比之下，魏尧就显得无比镇定，他不慌不忙地起身，伸手和店长握了握：“你好，魏尧。”
“你好。”
店长眉头微微一颦，总觉得这名字听得耳熟，不过他们这牌子顾客很多，有些同名同姓的客人也不奇怪，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三个人落座，导购走出去把门关上。乔晓莹忙递过一份简历，店长接过来看了看，沉吟片刻，笑笑说：“嗯……你是应届生啊，专业好像和我们这个职位不相符，怎么突然想干这个了？”
乔晓莹原来读的旅游管理，然而被无情摧残了三年后，哪里还想讨这方面工作，于是就换了目标，想到去服装店。
一问出问题，她身子马上开始哆嗦，魏尧听到她声音里打着颤说：“我就是觉得这个工作很好——”
接下来她胡诌了一堆，魏尧默默叹了气，这应该是提前打了稿背下来，不说深情并茂，连最基本的流畅都有点困难。
等她说完后，店长依旧是笑着说：“不用太紧张，乔小姐很符合我们形象好气质佳的标准，就是这个性格好像有点内向。”
乔晓莹：“不不不，我很外向的。”
店长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好像并不是很满意，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魏尧。
“魏先生，”店长很抱歉地说，“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暂时不需要男导购员。”
魏尧闻言，正想说那就不打扰了，就听店长继续说道：“不过有个主管助理的职务，你看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