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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袒&虎狼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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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优睡了没多久就醒了。

    睁开眼,时近傍晚,满室静谧。

    她抬手揉眼,带动输液管。

    微微的凉意。回血了。

    她垂下手臂,撑着坐起身。

    床头的吊瓶已经要见底了。

    正寻思要不要自己动手拔针时。

    午优听到外面传来手机铃声。

    她有点惊讶。

    周恪还在?

    习惯了他最近全国各地的到处乱飞。

    一周见不了一两次面。

    这会儿人在身边。

    她多少还有点不习惯。

    外面响起周恪的声音。

    朦朦胧胧,偶尔有只言片语飘进耳里——

    “……推到明天……嗯。”

    “姜家的地……处理……不用留情…”

    午优起身,举着吊瓶偷偷摸摸往外走。

    出了卧室,声音清晰许多。

    周恪正懒懒说着:

    “他算个什么东西,需要我给他面子?”

    “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厉家不用动……把车开回来吧。”

    午优鬼鬼祟祟听到最后,没忍住,跳出来抗议:

    “你让chelsea把车开回来,我在学校怎么办?”

    周恪把手机丢到沙发上,瞥了她一眼。

    看到她举着吊瓶,头发乱蓬蓬像鸡窝。

    “过来。”

    午优瘪了瘪嘴,走到他旁边。

    看他悠闲的靠着沙发,身上换了套铅灰色家居服。

    v领略松,露出一点狭长的锁骨。

    长长两条腿,仿佛裹块破布都好看。

    午优乖乖伸出手,让他拔针。

    周恪姿态娴熟轻松,就像已经重复了无数次这个动作。

    针拔掉,他拇指用力按住止血棉条。

    问午优:“还疼吗?”

    午优摇头:“不了,就是好饿。”

    周恪:“我煮了粥,先垫一垫胃。”

    说着话,饭煲“叮”一声跳灯。

    周恪起身,长指沿着她鬓角滑到脑后,轻轻挑住皮筋一扯。

    午优披头散发。

    捂着脸叫:“你干嘛?!”

    周恪走到料理台后。

    一边盛粥,头也不抬道:“收拾一下,你现在就像个女鬼。”

    午优一声不吭。

    落荒而逃。

    洗的香香白白再出来。

    粥的温度正正好入口。

    午优一边喝粥一边嘟囔:

    “长发头好麻烦,我剪成短发好不好?”

    周恪手里握着个平板,在看数据分析表。

    闻言头也不抬:“不准剪。”

    午优翻了个白眼。

    看起来就没听进去。

    周恪抬眼看着她:

    “你剪一个试试。”

    午优:“……”

    幼稚不幼稚?连长发短发都要管!

    她忿忿不平。

    却连个屁也不敢放。

    周恪这人外表斯文。

    骨子里其实霸道的很。

    她高二闯了祸离家出走。

    周恪找到她时,表情像是要把她活活掐死。

    午优腿肚子都在打颤。

    那时他就说了:“仅此一次,午优。”

    下不为例。

    午优哪儿还敢有下次?

    她又不是真的嫌命长。

    吃完粥,周恪仍在看数据。

    一只耳朵塞着蓝牙耳机,间或打两个电话。

    午优无聊至极,问他:

    “你没收了我的车,准备什么时候还给我?”

    周恪飞快浏览着数据,耳朵里陈臣还在汇报情况,他一心两用,回着午优:“共享单车不可以骑吗?”

    午优憋气。

    先不提校园共享单车僧多肉少。

    那玩意骑着比走路还费劲,谁稀罕骑那个?

    她像条虫子似的,一拱一拱。

    拱到周恪身边,抓住他的袖子撒娇:

    “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乖乖的不主动惹事!”

    “你把车还给我好不好?那可是闵溪云给我的生日礼物……”

    她撅着嘴。

    周恪不搭理她。

    是谁先前一直嫌那车丑不愿碰的?

    现在真香了?

    而且,闵溪云闵溪云的……

    那是她亲妈,没大没小。

    周恪一手扶了下耳机,右手张开扣住她的小脸,把人往外推。

    午优伸长了胳膊,够不着他脸,于是挣扎着去掰他的手。

    周恪任她折腾,嘴上吩咐陈臣:

    “可以收尾了,后面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陈臣应声:“好的,周先生……对了,您订的车子月底就到了。”

    周恪“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看一眼午优。

    她还在跟他的手做斗争。

    死去活来。

    周恪掀了掀嘴角:

    “知道了。”

    挂断电话,取下耳机。

    平板放到一边,他松开手。

    午优被他罩了半天脸。

    晕头转向。

    猛地松开,她猝不及防。

    整个人扑到了他大腿上。

    薄薄的家居衣料,绵软透气。

    午优的鼻尖抵到男性坚实硬挺的大腿,头脑“嗡”了一下,隐约嗅到很淡的雪杉松柏香。

    清淡,凉薄。

    如山巅芒露。

    周恪的视线落在她脑后。

    如有实质。

    呼吸声一瞬间静不可闻。

    午优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这么近的接触。

    不尴尬那是假的。

    她努力平复呼吸,一手撑着沙发,另一只手扶着茶几,小心翼翼支起身子,抬头看对方。

    周恪却已经站起身。

    没理她,回了书房。

    午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脑子里莫名冒出一句:

    穿衣显瘦。

    脱衣有肉。

    ……等等!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午优拍着自己的脸。

    清醒点,他可是周恪。

    -

    晚饭去了边江淮度。

    是家非常有名的药膳,位置很难订。

    周恪换了辆阿斯顿马丁。

    亲自载着午优出门。

    午优一上车就看到躺在手边的盒子。

    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开机显示已激活,连电话卡都补好了。

    她拨了寝室几人的手机。

    只有戚栖能接通。

    声音带着点喘。

    午优脸色古怪:“你干嘛呢?”

    戚栖一手拍着球,呼吸起伏:

    “还能干嘛?打篮球啊!”

    午优翻了个白眼:“打球打球,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球!”

    戚栖听着好笑:“你是我妈啊,管这么宽。”

    午优不跟她废话:“我问你,她们两个人呢?电话都打不通。”

    戚栖在电话这边耸了个肩:“我怎么知道?一个瘸子还上蹿下跳的……”

    午优:“……”

    有种当着林臻臻面叫她瘸子啊。

    看她不锤爆你狗头。

    “我有点事,办完了就回学校。”

    “那什么,你们注意点,姜姜那人脑子有病的,别瞅着我不在又给她阴了——”

    “啊,你还不知道啊?”戚栖挠着头。

    “学校发声明了,姜姜个人失误导致同学受伤,记了警告处分,停课一周还得抽空给林臻臻道歉呢!”

    午优吃了一惊。

    不觉看向周恪。

    他开着车,夜色笼罩下。

    侧颜轮廓秀冶英致。

    斯文败类。

    午优想起下午听到的电话。

    已经猜到,是周恪出手解决了此事。

    她咬着嘴唇,听到戚栖在那边喂了好几声。

    这才回过神:“啊,我听着呢,然后呢?”

    戚栖道:“就这些呗……哦对了,还有姜宪和那个什么厉凛,他们两个也停课了,不过是轻微警告,估计不会随档。”

    午优“唔”了一声。

    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周恪?”

    “说。”

    午优偏头看着他:“姜家是不是背景很深?”

    周恪闻言看了她一眼,眼睛里似乎有点意外。

    他口吻依旧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能扰乱他的从容。

    “姜家两房,商政相辅,根基是有,可惜后代不争气,现在里里外外加起来,也就双胞胎的小叔有点手段,不过……”

    他笑了笑,“仅此而已。”

    午优听得出,他不是托大。

    事实上跟在周恪身边几年,她多少也了解,周恪这样的人沉如渊波,动似雷霆,从不轻敌,也绝不自轻。

    他这么说。

    那就意味着姜家的事情上,他处理的不多也不少。

    仔细想想,能让学校朝令夕改,也并不容易。

    何况姜家先前那么霸道,到了周恪手上,却要姜姜按头道歉,连带着揭了那片遮羞布。

    姜姜会不会发疯?

    午优想着,弯了弯嘴角。

    周恪看她心情不错,便多说一句:

    “姜家属意南边一块地,盯的时间不短。”

    午优好奇:“然后?”

    周恪单手扶着方向盘,打了个弯,轻飘飘道:

    “我让周准拿了。”

    午优挑眉:“这块地对姜家想必很重要。”

    周恪一手支着鬓,漫漫然:“与我何干。”

    午优发出一声轻笑。

    显而易见的愉悦。

    姜家嚣张到操纵校指导员掩盖真相。

    周恪就能剜掉他们一块肉,教他们重新做人。

    这听起来似乎不对等。

    可,莫名解气。

    午优问:“那我的课禁是不是也取消了?”

    周恪点头:“当然。”

    否则这各打五十大板的局面。

    他出手一遭,意义何在?

    纵容与偏袒。

    如果不够明目张胆,那有什么意思。

    -

    午优只待了一日就重回校园。

    赶上第二节大课,中外美术史。

    阶梯教室混了三个班的学生。

    午优课前几分钟才到,一脚踏进门,无数双眼睛在她身上扫过,夹杂着窃窃私语。

    程雪侬在后排同她招手:“优优,这里!”

    午优目不斜视,走到座位上坐下。

    一条胳膊搭上她的肩,戚栖凑近她嬉笑:

    “校花就是校花,出场都自带滤镜的!”

    午优面无表情:

    “又去打篮球了吧?爪子洗没洗就往我身上摸?”

    戚栖悻悻然收手。

    课桌下面翘着二郎腿,无聊转笔。

    程雪侬凑过来,跟午优咬耳朵:

    “喂,听说没?姜姜被停课了!”

    午优从包里掏出《中外美术史》放在桌上。

    然后开始抠手机并吐槽对方:“你是2g冲浪吧。”

    程雪侬撅着嘴,瞪了戚栖一眼:

    “是你偷偷给她打电话了吧?嘴那么快……”

    戚栖:“???”

    沃日。

    林臻臻轻咳一声,看向午优:

    “那个,我总觉得事情还没完……你说,她会乖乖来道歉吗?”

    午优一脸的漫不经心:

    “你稀罕她这种虚情假意的道歉?”

    林臻臻抱着手臂唏嘘:

    “那倒也不是。”

    午优看了她一眼:“不过这是她欠你的。”

    林臻臻抿唇不语。

    说实话,比起道歉她更想光明正大的扇她。

    啊,是不是有点暴力……

    午优捏着手机晃了两晃,突然笑起来:

    “担心这个做什么?就像你说的,事情还没完。”

    林臻臻偏头看她。

    总觉的话里有话。

    不过——

    “谢谢你。”

    她一脸的不自然。

    说完就把脸埋进书里。

    午优品着她那小模样。

    竟然品出了一丝羞涩?

    大课上的昏昏欲睡。

    下课铃响的同时,午优的手机也震动了两下。

    她点开消息扫了一眼。

    眉腰轻抬,有点玩味的笑。

    程雪侬被她笑的莫名其妙。

    搓着鸡皮疙瘩问,“怎么了?”

    午优按了锁屏键,声音懒散:

    “没事,我去趟厕所。”

    “回来晚了,替我答到。”

    专业课老刘骚操作一大堆。

    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神出鬼没的点名。

    林臻臻听着话音微微一怔。

    午优已经站起身,朝过道走去。

    程雪侬在她身后,满脸困惑的嘀咕:

    “十分钟都不够你上厕所,是窜稀了吗?”

    午优:“……”

    她什么都没听见。

    出教室门右拐。

    路过走廊尽头的女厕。

    她转身下了一层楼梯。

    拐角的空旷处有宣传台和活动橱窗。

    姜姜就站在那儿,背着手等她。

    这一层大多是自习室。

    这个时间点,学生寥寥无几。

    两人遥遥站着。

    画面静谧养眼。

    “午优,我来跟你道个歉。”

    姜姜上前一步,眨了眨眼,脸上隐约带着笑。

    午优看着她的脸。

    不可抑制的联想到姜宪。

    高度相似的五官,只因男女性别原因而产生微妙不同。

    相同的却是这美丽皮囊下,一颗病态而不自知的心。

    午优停在一米开外,下颌微扬,似笑非笑:

    “要道歉的话,你好像找错人了。”

    姜姜微微摇头,面色不变:

    “我针对的人,从来都是你。”

    她眨了眨眼,睫毛笼着星点日光。

    表情看起来有点难过。

    “我从一开始就只是看你不顺眼……”

    “我想欺负你,想看你哭,想你求饶认错……”

    午优眼皮跳了两下:

    “你好好说话。”

    姜姜咬住唇,不吭声。

    隔了一会儿,才闷闷道:

    “午优,你为什么不能成为我的朋友?”

    “为什么非要跟我抢风头、过不去?”

    “为什么让我哥喜欢你——”

    午优听不下去了:

    “你有病就去吃药,不要在这儿乱吠。”

    姜姜被怼的涨红了脸。

    怎么就忘了,高中三年,论斗嘴她就从来没赢过。

    午优却突然朝她走近了一步。

    姜姜身子一颤,脱口而出:“你干什么?!”

    午优停下脚步,看着她:

    “不是要道歉,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姜姜张了张口,看她又走近一些。

    两人距离不足半米。

    太近了……

    她紧张的握住了藏在身后的东西。

    午优眯起眼看着她:

    “道歉吗?我等着呢。”

    姜姜脑子有点乱。

    忍不住退后半步。

    却又在瞬间醒悟过来。

    自己竟然又被午优给震住了。

    她满心愤懑。

    每次都是这样!

    她所有的小算计,旁敲侧击的针对与羞辱。

    总能被对方太极般轻易化解,然后再狠狠给她一个没脸。

    时间长了,她就跟自虐一样。

    对午优既怕又恨。

    一边着了魔的想她丢脸,出丑。

    同时又克制不住的在对峙中落荒而逃。

    一次又一次。

    次次如此。

    如果午优是一根逗猫棒。

    那她就是只没脸没皮,上蹿下跳而不得的猫。

    姜姜慢慢抬起眼,眼底的怨毒汇成一团。

    她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刚要开口。

    忽然午优表情一变,微微偏头。

    视线跃过她的肩膀看向身后不远处:

    “姜宪?”

    哥哥?!

    他怎么会来,他不是被司机接回家……

    姜姜本能的扭头去看。

    却只看到空寂的走廊。

    她眼睛蓦地睁大,意识到自己被骗的同时。

    藏在背后的手被午优一把攥住,拉到了眼前。

    姜姜脸色大变,想挣扎却又不敢。

    她手里那只棕色的玻璃瓶并不大,塞子塞的不紧,只要动作幅度过大,塞子滑脱,里面的液体就会涌出来。

    “你干什么?!”

    她紧紧攥着瓶子,脸色大变。

    午优盯着她手里的东西,表情阴冷:

    “这是什么?”

    姜姜抖着身体:“这是、是卸妆水而已……”

    她带着点哭腔:“午优你放手,你捏疼我了!”

    午优紧紧攥着她的手,骨节青白。

    显得有些狰狞。

    “卸妆水吗?”她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一边作势要拔瓶塞,一边说着,“那正好,我帮你卸妆,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不要——”

    姜姜发出一声尖叫,抖如筛糠。

    瓶塞被拔了下来。

    午优抓着她的手,把瓶口送到她眼皮子底下,冷冷道:

    “我再问你一遍,这是什么?”

    姜姜眼睛大睁,像是怕极了。

    一个劲儿的往后仰着脸,颤声道:

    “是、是硫酸……”

    午优只觉喉头塞了块沉水的棉。

    心里有愤怒,可已经不仅仅是愤怒。

    她二话不说,拖着姜姜的手往距离最近的男厕所走去。

    姜姜又恨又怕,却不敢挣扎,视线紧紧追随着瓶子里摇荡的液体,生怕一个大动作流出来,烫烂了自己的皮肤。

    午优把人拖进来,反手关了门。

    又一脚踹开最近的隔间,抓着姜姜的手,把硫酸瓶丢进了马桶里。

    一缕缕白烟伴随着“滋滋”声,弥漫在小隔间里。

    午优倒完了东西,松开她的手,转头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姜姜被打的一个踉跄,扑在隔间门板上。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头皮一阵刺痛,她的头发被人揪起一大片,连拖带拽着来到洗手池前。

    午优的手指缠着她的长发,镜子里,她半边脸红肿着,表情惊慌失措,姿态狼狈又可怜。

    可谁能想的到:

    她前一刻本是想着把硫酸泼在别人脸上。

    午优冷冷看着镜子里的她。

    手上用力,迫使她抬起脸。

    “你他妈长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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