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骨&喉结
《到我怀中来》
文/江渡衣
20210303
室温25°,午优只穿了件蕾丝吊带睡裙。
肩胛蝴蝶,玉颈直肩。
细长的脊骨线,美的弱不胜衣。
打着呵欠坐到餐桌前,琴姨正把煲好的汤端上桌:
冬菇竹荪鸡茸汤,配汤包、蟹粉团、云花卷及四样小菜。
另有一小碟虾仁蒸蛋,一盘清炒时蔬。
牛肉石锅和翡翠豆花鱼。
“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
午优支着脸颊,小小的打了个呵欠。
昨晚宿醉,睡到中午按道理也该饿了。
可她望着满桌子的菜,只觉胃里一阵阵的难受,食不下咽。
琴姨给她盛了一小碗汤:
“周先生翻了你之前的体检报告,看到有些贫血,就叮嘱我以后三餐但凡在家里用,都要加餐。”
午优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汤,不说话。
假模假样……真关心她死活,就不会十天半个月都不露一次面。
午优觉着倒胃口,勉强喝了碗汤,满桌菜挑挑拣拣略动了动,就起身擦嘴:“辛苦琴姨,我饱了。”
韩琴背着她叹口气。
做了几年饭,虽然知道她是个小鸟胃,可这吃的实在太少了点。
午优回房补觉。
半睡半醒着,胃里烧疼。
下午三点,公寓的保洁兰姨准时上门,开始每周三次的大清扫工作。
听到卧室里有动静,推门一看,惊讶的发现午优正蹲在床边,缩成一团小声呻/吟。
“午优小姐?”
“好疼,替我打电话……给周恪……”
午优瘫在地上,失去意识。
再醒来,人依旧在卧室里。
她平躺着,左臂上悬着长长的输液管。
卧房门被人推开,琴姨端着杯水走进来。
见她醒着,不由松口气:“还难受吗?”
午优长睫漫垂,唇若琉璃,脸颊白的不见血色。
她伸手撑着床想坐起身,奈何力有未逮,只得闭上眼缓了缓,才道:“周恪呢。”
琴姨端着水,有点小心翼翼:
“周先生的电话打不通,问了陈特助,应该还在飞机上……”
午优揉着鬓:“知道了。”
琴姨看她病恹恹的,到底照顾了几年,有点心疼。
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胃不好还喝那么多酒,饭也不好好吃,才会低血糖。”
午优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缕游烟:
“覃医生走了吗?”
琴姨摇头:“还没,在客厅里看书。”
午优睫毛颤了颤,沉默片刻:
“琴姨帮我叫他进来吧。”
覃兆光是周家的家庭医生,名下有家规模不错的私人医院,有周家帮忙,覃兆光的事业蒸蒸日上,却秉持初心,经年如一日的坚持亲自上门给周家老爷子看诊。
轮到周家子孙,譬如周恪。
个人不那么讲究,就很少劳动他。
等午优住进了周恪的私人公寓,因为身体三天两头总有点这样那样的小毛病,覃兆光干脆把自己的儿子遣来,成了公寓的家庭医生。
-
覃循推门而入,见女孩儿半靠着床头,侧脸看向落地窗。
日光如银,一半逶迤泄落床边。
于是显得阴翳下的少女薄凉如幻,难以触及。
他走上前,干燥温热的大手落在午优额头上,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点放松的笑意:“还好没烧起来。”
午优轻一偏头,躲开他的手。
猫似的皱了皱鼻尖:“我怎么会晕过去?”
覃循徐徐在她床沿坐下:“这要问你自己,本来就贫血,空腹灌了一肚子酒,醒来又不好好吃饭……没听过吗?胃病虽不算病,可疼起来要人命。”
午优懒洋洋地睇了他一眼:
“把针拔了,我要回学校。”
覃循纹丝不动:“十月八号才开学,现在回去做什么?”
午优垂下眼,脸上没笑,显得有些冷淡:“你烦不烦。”
覃循从她十五岁搬过来就给她看病,到今年夏她考入帝都音乐美术学院油画系,三年多时间,谈不上了如指掌,也知道她频繁炸毛的原因多半逃不过“周恪”两个字。
于是端起桌上的水和摊开的药丸,递给她,温言细语:
“先把药吃了,周恪已经在回程的飞机上了。”
午优赌气别开脸:
“我不吃,他爱回不回,关我屁事。”
覃循拨开她的手,把药放在掌心里:
“不吃难受的是自己,周恪可替不了你。”
午优抽出手,嘟囔着:“啰嗦。”
却把药含在嘴里,又灌了一大口水,送服下去。
覃循任务完成,站起身要走。
午优见状,一把揪住他袖口,有点烦躁:
“你把针给我拔了!”
覃循反手屈指,在她额头不轻不重弹了一下,笑:
“就一小瓶盐水,很快的。”
说着揉了揉她脑袋,推门而出。
午优气的摔了两只抱枕,没奈何。
琴姨见她有了点精神,又重新煮了粥端过来,喂她喝了半碗。
午优例假将至,身上懒懒的,小腹又有点酸坠。
躺下无聊的摆弄了会儿手机,不知不觉睡去。
再醒来,暮色方至。
窗外霞辉漫翩,一缕明黄杂糅其间,煞是好看。
午优动了动手腕,这才发现吊针不知何时已经被拔掉,左手背被人小心清理过,只留下微微泛红的一个针孔印记。
手机响起,午优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周恪的妈妈,她这才想起今晚还有周家的饭局。
简单收拾了下,走出公寓。
迈巴赫就停在楼下,等着载她。
午优上了车,一抬头微微怔住,脸色迅速冷了下来,扭头就往车外跳。
一条手臂猛地探过来,把她拦腰勾起,往座位上一丢。
隔板慢慢升起,男人沉懒的声音也一并传来:“开车。”
午优从后座挣扎坐起,微红了眼瞪着对方,把嘴唇咬了又咬,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周恪坐在她旁边,长腿漫曲,身上衬衣微敞,露出一点喉结和起伏的胸膛,肌理分明。
伸手碰了碰午优的额头:“又在闹什么别扭?”
午优听出他声音里些微的疲惫感,更加重了嗓音的磁性,像重低音隔着耳膜,蛊惑人心。
她打掉对方的手,别开脸一言不发。
隐约听见周恪的笑声,漫不经心。
午优觉得心塞,一边讨厌自己对他的依赖感,一边又怕失去这份依赖。
矛盾丛生。
周恪仿佛察觉不到她的情绪,闭着眼缓缓道:
“覃循说你今天晕倒了……因为不好好吃饭。”
午优皱起眉,不想接他的话。
周恪长目凤垂,薄而利的唇痕。
不笑时有种神睥众生的冷漠慈悲。
他不紧不慢说着话:“十八了,还这么任性?”
午优最烦他这种长辈似的口吻,冷冷顶了一句:“任性也是你惯的!”
周恪微微一怔,旋即轻笑出声:
“对,我惯的,所以我得受着。”
说完拿手捏了捏午优的脸颊。
雪嫩丰弹,手感极好。
午优被他扯住一边香腮,脸颊嘟嘟的变形,看起来暴躁又可爱,一边掰他的手,一边骂:“放开!周恪你有病吧,干嘛总捏人家脸?”
一路吵闹到周家。
周老爷子在跟周先生下国际象棋。
周恪的哥哥周准站在露台上,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周太太跟儿媳明殷坐在沙发上聊天,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门,不由笑起来,朝午优招手:“优优快来,你明殷姐姐正说起你……”
周恪驻足,见午优蝴蝶似的飘进客厅,一点没有车上的刁蛮任性,不由失笑。
他一手插兜,臂弯里垂着西服外套。
袖口反折了一圈,露出一点黑耀袖扣的星芒和腕间的商务表盘。
周准挂断电话走近,上下扫他一眼:“这是刚回来?”
周恪微微一笑:“公司有事,飞了趟伦敦。”
周准点点头:“休息会儿,要开饭了。”
-
午优听周太太说话。
原来是明殷的工作室最近要出一组主题宣传照,需要明星和素人合拍。
“殷殷觉得你很适合这次的主题拍摄,想你帮她个忙……”
周太太握着午优的手,笑容温婉。
午优弯唇笑,她生的精致漂亮,这样笑起来格外讨人喜欢:
“是和明殷姐合拍吗?”
明殷十二岁出道,叱咤娱乐圈至今影后的奖项都捧回了三座。
自从创立工作室,就有退居幕后之意,一年里排片渐少,品质不俗,但也着意把机会带给手底下的年轻人。
闻言她莞尔一笑:“不是我,是amiko。”
午优睁大眼:“飞扬青春第一季c位出道的amiko?姐姐把她签到手了?!”
明殷笑着点了点她鼻尖:“你这是答应了?”
午优大方道:“热门流量,求之不得,姐姐也把我拍好看些~”
明殷捏一捏她的脸:“你肯出道的话,amiko又算什么?”
午优躲在周太太肩头笑。
此刻的氛围令她身心愉悦,几乎就要忘了,其实周恪于她而言,是和自己父亲午盛凡同一辈分的存在。
午优十五岁夏天,考上高中那一年,父母正式离婚。
午盛凡赴美继续搞他的专项研究。
闵溪云则直飞巴黎,投奔了情人的怀抱。
午优成了多余的包袱,带不走的行李。
最后被午盛凡丢给小他足足一轮的好友周恪,带回了周家。
周、午两家祖上相交,至今情分不减。
周恪和午盛凡的祖母更同为沪上名媛,是家世相当的闺蜜。
两家子孙打小玩在一处。午盛凡跟周准不怎么对付,倒是与周崇胜的老来子——周恪颇为投缘,平辈相交,年龄差也就不算问题。
只是小了周恪八岁的午优,却得叫他一声:
叔叔。
-
晚饭上桌。
周家诸人爱好口味各有不同:
周老爷子口重,爱川湘菜肴。
周先生周崇胜却口味清淡。
周太太和明殷婆媳常吃日本料理。
周准则喜欢西餐和泰国菜。
至于周恪,他是万事皆可。
又什么都淡淡的,似乎不重口欲。
午优其实很想吃火锅,但也知道这会儿不合适。
于是退而求其次,点了冬阴功汤。
哪知汤上桌,她只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周恪端走,把一碗鸡茸粥放在她眼皮底下:“胃不好还喜欢酸咸辣,乖乖喝你的粥。”
午优在桌子底下踩他的脚。
对方铁人一般,一勺勺喝着汤,不为所动。
周太太面露担忧:“优优胃病又犯了吗?”
午优不敢说自己整晚都泡在夜店买醉,只得干笑着解释:“一点小毛病而已,我没事的。”
说着不自觉看了周恪一眼,生怕他当众揭穿她晕倒的事。
周家人是很和善,可到底寄人篱下,午优并不喜欢被过多关注。
好在周恪什么也没说。
一顿饭平静的吃完,午优被明殷拉着手聊了几句拍摄的事,喝了杯清茶,这才被周恪带上车。
后座多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
周恪漫不经心扫一眼,道:“应该是他们送的升学礼。”
午优心情复杂。
打开hermes标志性的橙黄色包装盒,里面是只经典的大象灰30birkin。
低调优雅,应该是明殷送的。
她又随便拆了两个盒子,分别收获一套红宝石首饰和宝格丽的蛇形手镯,看上去是周太太和周准的手笔。
余下两只盒子应该是周老爷子和周崇胜的。
午优拨弄了两下,没拆。
周恪的大手罩在她发顶,揉了揉。
声音温柔:“不喜欢吗?”
午优拨开他的手,眉头皱起:
“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