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从现代穿回民国7 我妈是民国登报离婚……
人的记忆具有美化效果和自我保护机制, 比起记住一个人的好,更擅长淡忘一个人的不好。
一个人不会期待从一个陌生人身上得到任何感情,所以当陌生人表露出善意时, 这份意料之外的惊喜往往让人心情愉悦。
但人很难不对至亲生出期待。
——即使知道至亲对自己一直很糟糕。
或许也正是因为至亲对自己很糟糕,又没有糟糕到能彻底斩断一切念想, 才会因为得不到而更渴望得到。
当这份期待没有得到满足, 甚至被至亲加以利用时, 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甚至从心底生出几分被至亲背叛的痛苦。
如果伤害自己的人是朋友或恋人,疼过几次之后,可能就会主动远离。
但与亲情的剥离, 与原生家庭的剥离, 是可以持续一生的命题。
姚容会对叶鹤栖说出这样一番话,是因为她知道, 等叶鹤栖再长大一两岁,等叶鹤栖到了适婚的年龄以后, 她和叶老夫人之间的矛盾势必会加剧。
与那注定会发生的冲突相比, 现在这种都算是小事了。
“不去仇恨,不去美化……”
叶鹤栖重复着姚容的话语, 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仰头看着她。
“娘, 你有恨过叶老夫人和叶扶光吗?”
姚容走去点上煤油灯。
灯火驱散了屋内的黑暗, 姚容挥灭用来引燃的火柴。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问了叶鹤栖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应该恨他们吗?”
叶鹤栖想了想, 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至少会埋怨他们。”
姚容轻笑了一声,将今天买的东西翻出来, 边整理边回答叶鹤栖的问题:“你说得对,我肯定有过埋怨的,但我从来没有过恨意。”
叶鹤栖抬起头,认真倾听姚容的话语。
“当年要不是叶府收留了我,我早已无处可去,更不可能有这二十年的安稳日子。”
“这些年,叶家没少过我的吃,我的穿,每个月还会给我发一些月钱。在这方面,叶家对我有天大的恩情。”
在这乱世之中,想要找到一个安稳地方度日,何其困难。
叶家给原身提供了她最需要的东西。
“但我也从来没有忘记叶老夫人和叶扶光做过的事情,以及这些事情对我造成的伤害。”
这些话,都是原身心中所想。
父亲败光家业,母亲病逝,舅舅驱赶……
原身历经艰辛来到叶府,甚至都不敢期待叶府承认这门婚事,只希望叶府看在过去的交情上,能给予她些许庇护。
所以当叶老爷子收留她,还坚持要叶扶光与她完婚时,原身是非常激动的。
这种激动,并非是她喜欢上了叶扶光,单纯是因为,嫁给叶扶光之后,她就能更加名正言顺地留在叶府了。
只是世事无常,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远远出乎原身的意料。
瞧见姚容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叶鹤栖连忙走到姚容身边,帮她一起整理那些报纸书籍:“所以娘跟我说的那番话,是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总结出来的,对吧?”
姚容回神,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叶鹤栖,让她拿去放好:“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在叶府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摸索出了不少生活经验。”
叶鹤栖道:“有个词叫内秀,说的就是娘你这种情况了。”
姚容笑了笑,话锋一转:“鹤栖,娘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叶鹤栖头也没回,站在书桌前调整书籍的顺序。
姚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最近这几天,你总是在夸我。不管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能找到夸我的地方。”
叶鹤栖动作一顿,很快又掩饰了过去:“因为我现在是老师嘛,老师看到学生做得好,当然就会夸了。”
而且她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慢慢树立她娘的自信心。
姚容摇头,问叶鹤栖:“那你夸我,是因为觉得我是一个好学生,对吗?”
叶鹤栖回头看向姚容,不知道姚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迟疑了下,还是点头。
“但学生这个身份,我只当了几天。母亲这个身份,我已经当了十四年。”
叶鹤栖先是一愣,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姚容这句话的意思,连忙找补道:“娘,你一直都是个好母亲。”
只是……
当她娘是一个母亲的身份,她是一个女儿的身份时,她早已习惯了她娘平时的关心,习惯了她娘的各种举止。
所以她从没有想过针对这些习以为常的事情去夸奖她娘。
当她跳出母亲和女儿的关系框架,换了另一种身份去看她娘时,她才能够好好欣赏她娘身上的优点。
姚容双手背在身后,缓缓靠近叶鹤栖。
待来到近前,姚容才将自己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支款式精致的粉色钢笔。
姚容眼眸微弯:“今天你给我送了一盒雪花膏,作为一个好母亲,当然也要给你准备礼物。你那支钢笔已经用了好几年,出墨都不流畅了,所以我就在书店里挑了这一支钢笔。”
叶鹤栖顾不上刚刚的话题,惊喜道:“娘,你是什么时候买的,我都没有注意到。”
“趁着你在书架后面挑书的时候。”
叶鹤栖接过钢笔,拔开笔盖瞧了瞧做工精致的钢笔头:“这一看就很贵吧。”
姚容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这种时常要用的东西,买贵一点不算浪费钱。
毕竟一支钢笔能用好几年。
天色已经不早,见叶鹤栖的心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在兴致勃勃摆弄钢笔,姚容也没有再待下去,叮嘱她早点休息,就带着今天买的东西回屋了。
洗过澡后,姚容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的脸、脖子和手都抹了雪花膏。
抹完以后,姚容握着木梳,连着梳了一百下头,这才躺下休息。
又是傍晚,就算刚闹了不愉快,姚容和叶鹤栖还是按照规矩来到叶老夫人的院子。
席间,叶扶光突然道:“我今天让管家买了回沪市的票,明天上午就走。”
与其是和众人商量,不如说是在通知众人。
姚容扫了眼叶老夫人和叶夫人的神色,知道叶扶光提前跟她们打过招呼了。这句话显然是对她和叶鹤栖说的。
姚容放下手里的碗筷,学着叶扶光的语气道:“我和鹤栖去火车站送一送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以往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姚容还是第一次说要去火车站送叶扶光。
叶扶光出声拒绝:“不需要麻烦你和鹤栖多跑这一趟,有管家送我就够了。”
姚容平静道:“是不需要,还是不想?你说清楚一点。”
叶扶光皱眉,呵斥道:“你不要无理取闹。”
姚容看向他:“你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一个做妻子的,鹤栖一个做女儿的,想要送一送你,就是无理取闹了?”
叶扶光被呛得不轻,他一个文化人,说不出这种撒泼的话,只能在心里暗道:姚容怎么越来越泼妇了。
叶鹤栖咬着筷子,眼眸一亮:她娘真帅,叶扶光这种渣男就是欠骂!
叶老夫人重重将碗筷放下,不满道:“行了,这种小事也值得你们当着孩子的面争吵?要去就去吧,送完就跟着管家回来。天天往外面跑,也不知道像什么样子。”
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等吃完饭,姚容和叶鹤栖一起往外走,叶鹤栖小声问姚容:“娘,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去送他啊?”
姚容以同样的音量道:“送他只是借口,我是想趁机再带你出去溜达一圈,而且咱们也正好去火车站看看。”
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火车站踩踩点,也打听一下从北平去其它城市的票价,为之后的行动做好准备。
北平的火车站非常挤。
姚容一行人下了黄包车,就看到了乌泱泱一片人。
这一路上,姚容和叶扶光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此刻,叶扶光才开口:“你们就送到这里吧。我和管家进去就行。”
叶鹤栖看向姚容,等姚容拿主意。
姚容道:“我们送你进去。要是不小心挤散了,我们就在火车站门口汇合。”
叶扶光:“……”
吃了前几次的亏,叶扶光决定不再纠缠。姚容要进去就进去吧。
姚容扭头看向叶鹤栖,朝她眨眨眼:“鹤栖,记得好好牵住娘的手,你年纪小,可不能跟我走散了。”
叶鹤栖会意,也眨眨眼:“娘,我知道了。”
进了火车站里面后,一开始,叶扶光还能瞧见姚容和叶鹤栖的身影,不多时就看不到人了。
管家急得要去找人,叶扶光没好脾气道:“她们还能丢了不成?火车就快开了,等我上了火车后,你去站门口等她们。”
另一边,姚容拉着叶鹤栖跑到了火车站角落。
“娘,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叶鹤栖问。
姚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就是想着,难得出来一趟,不想再被盯着。”
“况且,你不想逛逛火车站吗?”姚容踮脚,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地张望着。
叶鹤栖微微一愣。
恢复记忆至今,她并没有想过要用逃跑的方式逃离叶府。
但是……
如果月之期过去了,曾祖母那边依旧要逼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她该怎么办呢?
就像她娘说的,她要做好曾祖母会做出更糟糕事情的心理准备。
要是没有来到火车站就算了,既然已经来了火车站,身边还没有叶府下人盯着,她是不是可以试着做些什么?
叶鹤栖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角,又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绽放出一抹轻快的光彩:“娘,我想打听一些事情,你跟我走吧,我们不要声张。”
姚容心下轻笑,面上却点头,愈发用力地挽住叶鹤栖:“行,在外面的时候,娘都听你的。”
叶鹤栖先带着姚容去了趟售票口,看了眼那排得极长的购票队伍,叶鹤栖有些头疼。
这得排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啊。
她和她娘要是消失太久,回府之后,管家肯定会跟曾祖母告状的。
就在叶鹤栖纠结头疼的时候,一个身量不高、戴着瓜皮帽的青年揣着双手,走到了姚容身边:“这位夫人,是要买票吗?”
姚容警惕地看着他,身体挡在叶鹤栖面前:“你问这个干嘛?”
见状,青年后退一步,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可以帮夫人买到票。价格比售票处的贵几毛,但好在不用自己花时间去排队。”
姚容还没说什么话,叶鹤栖的眼睛就亮了。
这不就是黄牛吗。
没想到民国就已经有黄牛这种职业了。
“我们不买票,但我给你五毛钱,跟你打听些事情,你看怎么样?”叶鹤栖将五毛钱递了过去。
黄牛立刻接过踹进袖子里:“行,这位小姐您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您。”
叶鹤栖向他打听了从北平去往广州、沪市、南京等大城市的火车票价,还有这些火车多久有一趟,具体在几点发车,以及火车到达这些地方所需的时长。
黄牛不愧是做这门生意的,叶鹤栖问得这么细,他居然基本都能答出来,只有几个问题记不太清了。
花了不到十分钟,叶鹤栖就了解了大概情况:“行了,我没什么问题了。”
等黄牛走后,叶鹤栖扭头去看姚容,尴尬一笑:“……娘。”
姚容微微拧着眉看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叶鹤栖道:“我就是从来没出过远门,所以有些好奇。”
她心里的一些打算,暂时不能告诉她娘,所以只能先敷衍过去了。
姚容无奈:“行,你不想说就不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要是没有我们就先去火车站门口等管家吧。”
总算糊弄过去了,叶鹤栖暗暗松了口气,摇头道:“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啧啧。】系统看着这一幕,感慨道,【宿主,你演得真好。】
还“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叶鹤栖会突然想到去打听这件事情,不就是它家宿主特意制造了机会然后刻意进行了引导吗。
等管家从火车站里火急火燎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口吃糖葫芦的叶鹤栖,还有叶鹤栖身后的姚容。
管家的目光在糖葫芦上停留了一下。
糖葫芦吃了一大半,就剩下最后一颗,显然,夫人和小姐已经在这里等他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管家上前:“夫人,小姐,你们吓死我了。”
姚容苦笑:“我也没想到里面居然会挤成这样。我和鹤栖跟你们走散之后,试着找了找你们,最后看人实在是太多了,就先出来外面等你们了。”
她问也没问一句叶扶光的情况,催着管家赶紧去叫黄包车。
管家叹了口气,却也不好对老爷和夫人的事情多说什么,按照姚容的意思去叫了黄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