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长女
欧阳寒坐在沈七弃旁边的大石头上,翘着腿，唉声叹气：
“还能有什么事儿，联姻的事情呗！”
沈七弃若有所思：“你十四了？也是该联姻的时候了。”
欧阳寒瞬间跳起来了：“你怎么跟那些老家伙说的话一样！”
沈七弃摊手：“我是顺着你的话想了想啊,所以这就是你逃出仙都的理由？”
“不仅仅是这些，主要是现在的局面，我有点看不懂了。”
一别多年，欧阳寒从当初那个嚣张的小霸王，变成了霸气少年。
少年依旧穿着金灿灿的衣裳，一看就非富即贵。
他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随性的时候大大咧咧，认真看人的时候,倒也有几分靠谱。
“凤家要给凤归年的小女儿凤鸾订婚,我被列为了备选。”
欧阳寒龇牙咧嘴：“凤鸾才十一岁，还没及笄呢,也不知道急什么！”
沈七弃眉心一跳，“凤鸾？”
上一世她被凤归年带走之后,因为她的天赋原因不能修为，被凤归年视为自己的污点，压根就没让她抛头露面过,知道她存在的人并不多，她与世隔绝,对外界的事情知道的自然也不多。
凤鸾十一岁订婚的事情，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不答应？”
“我当然不答应了！”
欧阳寒道,他本来正在发愁此事，结果青家亦是透露出来了意思,要给近年崭露头角的青厌议婚。
这一下，便成了三家之间的纠葛。
青家不知道为何,竟然将此事请上了圣山之上的圣人，圣人对此事做出占卜。
“占卜结果显示，青家的那小子青厌，要与凤家的长女订婚！”
沈七弃：“……”
她霍然站起身来：“什么？”
欧阳寒直咧嘴：“你这么激动干嘛？”
“额……我是想，如果他们订婚，你怎么办？不对，若是他们订婚，便没你的事儿，你为何还是要跑？”
沈七弃觉察自己失态，徐徐坐了回去。
欧阳寒的脸都皱成苦瓜了：“糟糕的是，圣人又给我占卜了一下……”
占卜结果显示，白家欧阳寒的婚事，与凤家婚事有关，此事有前后关系。
若是凤家婚事已了，再行占卜。
欧阳寒大吐苦水：
“据说我的卦象里有燃烧的草，我就纳闷了，我的婚事跟凤家这火有什么关系？”
“我的婚事卦象不明，说明此事尚有无法预测的变动，还需等青厌那小子完婚之后才能明晰，我倒是不急，结果白家一定要我将凤家订婚之事落下，我闹了好大一场，关我什么事儿啊……我明明只想出去玩儿！就是不应允我，害得我几年没回来。”
“结果不知道为何，过了几个月，仙都出现了一则传言……”
沈七弃面色不动：“什么传言。”
欧阳寒神秘兮兮道：“圣人的占卜结果，是青家幼子与凤家长女成婚，可是……”
五年过去，凤归年被凤家本家接纳，成为本家一员。这些年凤家本家人丁凋零，并未有年幼本家血脉，唯有凤归年的独女凤鸾一人。
凤鸾如今十一岁，议亲的自然是凤鸾，显示是凤家长女，便是凤鸾了。
然而在下婚书的时候，婚书并未通过圣石的检测。
凤归年在圣人询问之下，这才开口，说他有一个生死未知的长女。
名为，凤秋。
……
沈七弃心头一跳。
垂在袖子的手死死握紧，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
如今这情形，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样！
青家身为四大世家，竟然要与凤归年长女订立婚约，还是圣人亲自占卜的结果。
这里面，一定有哪里不对。
“所以你回寻仙城，是因为此事？”
沈七弃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抖。
然而此刻夜深寒露重，欧阳寒并未听出异常。
欧阳寒点头，又摇头：
“凤归年说早已查过长女凤秋的消息，然而被玄家珍宝阁截获了凤凰之石，还是走的暗路，所以便以为凤秋死了。圣人听说此事，便责令玄家查此事。听说，凤归年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
“多久了？”
“三个月前。”
沈七弃微微闭眼。
她三个月前接了任务历练，没想到那时便已经暗潮涌动了。
“我听说凤家与青家将婚事暂且搁置了，一切要等找到凤秋之后再说。老爷子也许心情好，便允了我回寻仙城丐帮，说要我玩够之后，跟丐帮一切回仙都。”
沈七弃深吸一口气。
果然。
白家老爷子一直看不上丐帮，当年欧阳寒被白家带走之后，有修为高深的修士来警告过沈七弃他们，不许将欧阳寒在丐帮胡闹还当了九袋长老的事情大肆宣扬。
所以自打欧阳寒离开之后，沈七弃压根就没跟丐帮弟子说过欧阳寒的事情。
这五年来，白家对丐帮没有好脸色，欧阳寒也从未回来过。
如今突然让欧阳寒回丐帮，究竟是回丐帮……还是回“凤秋”身边？
沈七弃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清澈无比。
关于她的身份，凤归年知道多少？白家知道多少？青厌知道多少？
而丐帮必须要去仙都安身立命，这又是出于谁的授意？
她必须从长计议。
……
“幼荷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欧阳寒望眼欲穿。
自打他回来之后，已经过去了五日，幼荷依旧没有回寻仙城。欧阳寒等的焦急起来，坐立不安。
“你说你也是的，幼荷那么乖巧那么软萌，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你让她出去历练，万一小命都丢了怎么办？”
阮幼荷是个妖，还是最为弱小的草本植物妖，她一个人参精单独出去接任务，被人抓走炖汤喝怎么办？
沈七弃垂眸整理药材，她淡淡道：“幼荷没你想的这么娇弱，她心里有谱。”
“再说，不出去历练，现在我能护住她，以后呢？”
她淡淡看向欧阳寒：“我们不是大门派，如今看上去风光，都是这些年一点一滴积攒发展起来的，说到底，还是处在最底层。就像是聚在一起的沙子，若是一阵暴风吹来……”
说着说着，她愣住了。
担忧了数年，如今，到底是要面对这暴风了么。
“怕什么？我现在已经金丹期了，我还护不住这小人参精？”
沈七弃抿唇笑了笑：“得了吧，你是能护住一时，可是你这几年能回来吗？白老爷子不让你回来，你还不是一步都不能来？你怎么护呢？”
“况且……”
沈七弃叹了一口气：“我们到底是修仙之人，岂能畏畏缩缩，停滞不前？”
她似是对自己而说：“幼荷迟早要面对修仙界的残酷，与其到了危险的境地束手就擒，不如从一开始就苦一点，遇到泼天的危险，尚且能保全自身。”
她从当了凤凰之石开始，便在自己决定的路上一直一直走下去。
她准备了五年。
是啊，就像是这些年她对阮幼荷的那样，她从未让阮幼荷懈怠过，只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
而非是靠着别人的怜悯，连自己的命都无法自主。
沈七弃的声音缓缓坚定起来：“况且，未知的危险时刻潜伏着，倒不如杀上去，看它个一清二楚。”
她彷徨什么呢？
不过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罢了，这五年，她便是拼了命的为直面自己的命运而努力。
不愿再经历前世的悲惨，那么她就要付出代价。
她早已想明白。
一个绿衣少女蹦跳着推开大门：“七七姐姐，我回来啦！”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沈七弃站起身来，向着来人迎上去。
她笑得灿烂：“幼荷，你回来啦！”
……
欧阳寒发现，他不仅第一眼没认出来沈七弃，他亦是没有认出来幼荷！
当年分别的时候，阮幼荷还是软软糯糯的一个小村姑打扮，为了遮掩满头收不拢的人参须，头上包着绿头巾，看人的时候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话轻声细语。
如今再见，阮幼荷一头乌发露出来，身着淡绿色衣裙，一张讨喜的小脸上满是活泼与快乐。她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只觉着春天都来了。
明明还是可爱，他却觉着与之前不同，仔细看去，欧阳寒想，那是自信。
他想，他对于沈七弃说的话，有了些微的理解。
重逢叙旧后，阮幼荷软软道：“所以，我们要一起去仙都吗？”
沈七弃摇头：“这次去仙都，只有我跟欧阳寒。”
幼荷：“啊？”
她迟疑道：“大师兄还没回来呢，要不要等大师兄回来再说？或者，二师兄跟着去？”
只有七七姐姐去，她着实有些不放心。
“我和甄一刀也要跟着！”
沈七弃道：“丐帮发展的太快，还需稳固，这个时间点不宜调动太多人。”
“而且仙都命令来的急，七天后我要动身前往仙都设立分部，这是好事儿，且都是些闲杂事情，不必担心。”
她微微笑着：“我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在寻仙城等我便是。”
沈七弃没说的是……
丐帮自有它发展的使命。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丐帮，不能陪着她一起毁了。
此去凶险。
若是有难，她自己来赴便是。
幼荷眨巴眨巴眼睛，垂了垂眼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