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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chapter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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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简想起曾读过的一段话:

    “在西班牙语里, 你不说‘醒来’,而说recordarse,意思是记录你自己, 想起你自己。”[1]

    生命可以被复制,被克隆, 但记忆却不能同时属于两个人。

    在记忆的层面, 那些储存着的意识让每一个人类成为独立的、区别于其他任何人的存在。所以当在青峦村,他亲眼见证了陶小晨觉醒了任繁星的记忆,他们不会再将她当做陶小晨。

    因为那是任繁星的“苏醒”,与陶小晨无关。

    而这段零碎的记忆仿佛平静海面跃起的鱼,在冲处水面的刹那, 仿佛撕开了一道裂缝, 阳光倾泻而下。

    蒙蔽在心头的黑布像是悄悄扯开一角, 给予了他片刻清明。记忆里的那人依旧看不清脸, 但不同于上次节目结束后接受惩罚时看到的那种毫无感情的虚影, 而是用一种颇具他风格的方式, 给予他润物无声的关照。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和任繁星不一样。

    他只是获得了旁观者角度的模糊, 却并没有真正被唤醒。

    卧在桌上被梦魇折磨的人是过去的他,却不是现在的他。或许在那份痛苦与梦魇被记起之前,他永远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所以那人知道吗?

    他是单纯为了自己能安稳地午休,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不适?

    这样的疑问和想法从脑海中倏忽闪过, 还没来得及抓住一星半点, 整个人便被忽然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吸引去了视线。

    在与惩戒者一步之遥的位置, 硬生生地横了个人。

    云翳散去,月光照亮了由门锁变型后的惩戒者光滑的金属表面。

    钟洵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校服拉链拉到了顶端,领口贴着他的下颌笔挺地立起, 露出颈后窄窄一条皮肤,满头银色发丝被月光照得似乎在发光。

    “你发什么呆?”钟洵的声音有些不悦,“往后站。”

    宋知返和温思黛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姜简向左踏出了一小步,

    姜简仰头望着生涩地活动着自己的机械头颅和手臂的惩戒者,心头那条跃空而起的鱼,摆尾一晃,落入水中,留下圈圈涟漪。

    他终究只是找到了记录中的自己,而没有想起自己。

    但好像,没有想起自己的不止他一个。

    “面部识别——错误。”

    “面部识别——错误。”

    “无法识别至面部,已改为身形轮廓识别。”

    “身形匹配失败。”

    “身形匹配失败。”

    机械头颅扫过姜简和钟洵后疯狂报错,提示语音语音卡顿着,转换着,似乎程序的判断和读取出现了问题。它在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着头颅,忽然停在了一个角度,卡在半空。

    姜简顺着方向看过去。

    宋知返打了个哆嗦,一脚踩上了另一只脚:“卧槽,它在看我?”

    姜简正想说让他别害怕,没想到钟洵已经给这个半宕机的惩戒者让出了滑行轨道。

    惩戒者脚下的滚轮似乎也不够润滑,走了两步还顿了一下,滑到宋知返面前

    “我他妈就说吧!”宋知返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定临死前不管不顾地说钟洵的坏话,“他绝对是故意的,也就你会信任他。听我说简哥,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恶名在外吗?因为他真的能在任何时候舍弃任何人,他绝对做得出来!”

    空荡荡的楼道中响彻着宋知返的怒吼。

    他已经死过一回了,命重要,他不能再死一次了。宋知返想着,转身往来时的电梯间跑。

    却没想到整个人忽然悬空!

    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惊愕地回头,只见钟洵改为两手穿过他的腋下,按着他两侧的肋骨,直接将他举起,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按在了惩戒者眼皮下。

    “卧槽到底是我他妈太轻,还是你臂力太牛逼?救救救命啊啊啊啊啊有点高!钟洵你个魔鬼,你敢拿我喂机器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太过分了这个人,你怎么能当着简哥的面做这种事情,你个大猪蹄子活该人家不理你活该你没老婆!”

    宋知返脑子里一时有点乱。

    说出来的话混着尖叫,语无伦次。

    “安静。”钟洵厉声道,回头看了一眼姜简,“这小屁孩就认你,你管管。”

    宋知返被举高,两腿悬在空中有些僵硬,悄咪咪白了钟洵一眼。听听,这语气,就他妈差别对待。他不忿地嘟起嘴,用余光瞥见温思黛靠在墙角,悠闲地看着他,也是毫无危机感。

    他脸一红,想说的垃圾话瞬间噎在嗓子眼里,高傲地别过头。

    在钟洵和姜简面前可以没形象,在漂亮姐姐面前丢脸,不行。

    姜简看着宋知返不禁有些出神。

    宋知返表现得易怒、暴躁,乖戾阴暗又没有道德底线,却因为人设限制不得不伪装得乖巧听话又懂事。但他知道,小宋实际上是个情感淡漠的小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看宋知返就如同看他自己。

    可在钟洵面前,宋知返竟能够完全卸下了伪装,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样,会哭会闹,会害怕,就像脱离了人设的控制,变得生动鲜活了起来。

    “放心。”姜简努力牵了一下嘴角,试图给宋知返一个能安定人心的微笑,“它是从门锁变化而来了,功能性应该更偏向于守卫。而且以这种老旧程度……这个哥哥对付得了。”

    “简哥,不用勉强自己微笑的,真的。”

    宋知返动了动嘴唇,吐槽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在姜简说出“哥哥”那两字的时候,钟洵的手无端抖了一下。

    “别举那么高,往下一点。”姜简收回了他没用的笑容,轻车熟路地指挥着钟洵,“它要匹配身形,你这样很有可能不在它的识别范围内。”

    “什么意思?”

    “自动出水的感应水龙头知道吗?它刚刚启用可能连校准都没有进行,你可能要探索一下它能识别的边界范围,把小宋放在正中间。”

    宋知返的心已经麻了。

    他觉得自己想被拎住后颈的猫,任人摆布。

    很快,惩戒者传来“滴”的一声:“身形匹配成功。”

    钟洵送了一口气,刚要把他放回到地上,忽然又传来一声:“面部识别失败——”

    四个人警觉地弓起身。

    “面部识别功能已报修。”

    “请糖糖在身形匹配的同时,在界面输入密码手势进入。”

    惩戒者胸前亮起一块液晶触控面板,面板的底图是一张蓝绿交织的世界地图,颜色深浅不一,表现着地形与地貌的不同。

    “糖糖是谁?”宋知返皱眉。

    “不知道,但你现在是糖糖的替身。”温思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早知道是校园主题,我就不会申请来淘汰赛补位。这是要考地理了不是?”

    “这里是艺体楼,为什么不考音乐美术啊!”宋知返吐槽完,眼巴巴地回头,“所以我还得被举着吗?”

    “身形匹配的同时输入密码手势,你说呢?”温思黛随意拽了拽裙边,走到钟洵身边,“我来举,你俩聪明,你们开锁。”

    钟洵挑了一下眉,没等他开口,宋知返整个人被温思黛接了过去。

    “卧槽。”宋知返在空中直发愣。

    所以他真的已经瘦到连女人都能把他举起来了吗?

    “手势密码。”钟洵伸手在触控面板上重重敲了一下,“你倒是给点提示。”

    姜简伸手抓着钟洵的手腕:“你轻点。万一有次数限制怎么办?”

    惩戒者的脑袋咔咔响了两下,中段部位又发出那种宛如许久没调音的琴弦拨弄出的旋律。

    与此同时,面板上出现了一个小扳手图标。

    “糖糖……一定是太久没有回来了吧,连密码,密码都忘记了。”惩戒者的声音断断续续,“请点击调音按键后获取密码提示。”

    姜简看了一眼,松开了钟洵的手。

    钟洵在小扳手上按了一下。

    “调音中,请等待——”

    “系统版本过低,当前版本为3712,请及时升级。”

    这个版本……

    姜简快速提取了之前浏览过教师手册上的信息:“是三年前的版本。”

    温思黛扬声说:“荣誉墙!虽然上面没有近三年内的奖项,但是三年前曙光二中还有在这里练琴的艺术生,对吗?”

    她呼吸一窒,好像一直有什么信息被她遗忘在角落。

    时间,地点,还是人?

    “调音完毕——”

    “下面是密码提示,仅提示一遍,对糖糖来说一定是小菜一碟的!”

    钟洵和姜简齐齐站直了身子。

    音符从惩戒者的身体里行云流水般流淌而出。

    弦与弓以不同的姿态相抵又相离,如亲吻,如摩擦,牵动心魂的低语游走在共鸣箱中,通过音柱直至背板,在天与地的共振中发出每一个清晰又明亮的音符。

    姜简有些尴尬地动了动手指。

    如果用博闻强识来形容他,那么音乐是他唯一的短板。

    如果说传到耳膜中的音乐作品,是音乐家对他耳膜反应的记录和再现。那么欣赏音乐的人,就是在音乐的信号中解读和感受另一个人的灵魂。[2]

    但他无法理解感情,也就无从解读其中的情绪。

    一切天籁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串振动的波,是共振被逐一放大的结果。加之某些他还不曾回忆起的原因,他对音乐有着本能的排斥,就像他厌恶被触碰的过度洁癖一样,避之不及。他只知道不同的乐器会发出怎样的声音,却从来不曾欣赏过它们。

    所以,这个密码,他解不了。

    他无力地将手垂在身边,准备接受责备。

    无数音符从他脑海里飘过,他努力调动着几乎不存在的音感辨识着他们是什么音,如同在茫茫大海上打捞并不存在的美人鱼。

    “柴可夫斯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钟洵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他迅速抬头看向他,便看见这个男人闭着眼睛,一脸平静。

    “莫扎特的第五号小提琴协奏曲。”

    “西贝柳斯的小提琴协奏曲

    “巴赫的g小调第一奏鸣曲。”

    “德彪西的月光。”

    密码提示只有一遍,每一首曲只有三十秒左右的时间,而钟洵将这串联起的音乐片段一个不落地说了出来。

    银发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缥缈。

    他眼帘低垂,阖眸站在月下,气场不改,落在姜简眼中竟意外地多了几分惊艳。

    “最后是……维瓦尔第的冬。”

    话音刚落,姜简就看见他睁眼,伸手将他拽到身边:“剩下的哥哥不懂,交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的钟洵;救命叫亲爱的多恶心sos

    现在的钟洵:叫哥哥还挺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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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尝试日更,如果晚上9点-12点之间没更就说明我在加班嗯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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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威利斯·巴恩斯通《博尔赫斯谈话录》:“在西班牙语里你不说‘醒来’,而说recordarse,意思是记录你自己,想起你自己。”

    (请教过西语专业的朋友,西语里醒来更常用的说法是despertarse。recordarse的确有醒来的意思,也有想起自己的意思,但似乎并不常用。我猜可能是阿根廷常用的西语用法,毕竟博尔赫斯是阿根廷人。如果有语言专业的读者也欢迎分享和指教~)

    [2]这段话化用了北大毕明辉教授公开课中的讲义:“当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到你的耳膜里去,他是另外一个人耳膜的反应的记录。当它再现出来,通过声波振动传到我们的耳朵里的时候,你是通过一种特殊的信号,来解读一个人、一个灵魂、一个世界、乃至一个世纪。”(北京大学艺术学院 毕明辉教授公开课,西方音乐与西方文化,第一讲:西方音乐专识(一))

    参考文献和网络视频链接会在完结时统一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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