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刁哥垂死惊坐起
林刁还还从未听过师父他老人家这样幽魂般满是死意的嗓音，那老头走之前还戏弄他说吃肉上火容易尿分叉，怎么跑来了若生谷，还这么萎靡不振？
腰缠鱼骨鞭的竹光鳞与背着马头琵琶的海棠恰好是从左斜方而来，正好是无情长老三人的盲区，诸人迎着冬雨、脚踩枝叶与泥水，将这场面撞了个正着。
林刁宛若死尸，仰躺在半空，意识从力量的涡流中抽出，注意力集中在了双耳上。
s-01半死不活的躺在意识虚空中，萎靡的适应着身体里窜动的电流，这电流差点把他给冲成了个智障。
‘刁哥，你师父怎么跑这儿来了，他老人家这腿脚也太快了吧。’
林刁怎么知道，这才刚过一夜，他就经历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重重杀机。
‘你这个能偷窥世界剧情的系统都不知道？’
s-01立刻慌忙解释，肉嘟嘟的小身子立刻滚了一下表决心。
‘刁哥你别冤枉我，自从你弟把我和alira切断后我就没办法及时更替旧的信息数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一样，都只能看看以前的信息。’
系统的声音稚嫩清脆，还有点像是刚长牙的大舌头，让人很怀疑他是不是在流口水。
‘世界是一个十分庞大臃肿又变化莫测的数据计算，它是不停变化的，蝴蝶效应、连锁反应、因果律的运动状态层层叠加，牵一发动全身。如果不能及时更新世界数据，系统的主要作用也只是开启世界绿色通道，要么就是作为能量收集器转化成卡槽里的牌面。’
越说越委屈：‘想想我s-01，我可是s级高级系统的老大，唉。’
林刁听他大舌头说了半天，真像个刚会说话的小孩子似的，他垂眼，果然见这用红绳扎着福娃头的胖娃娃满嘴口水。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你今天这什么毛病。’
小娃连忙伸手捂嘴擦口水，支支吾吾：‘还不是被电了，身体正在被强化，我现在有点不适应。’
林刁垂着眼睑，淡淡看着他。
小娃立刻说：‘谢谢刁哥！我爱刁哥！刁哥么么哒！’
一人一统的意识交流只在瞬息，林刁听到外面情况不对。
海棠与竹光鳞一眼就认出了跪在那儿的人。
“李前辈！你怎么跪在这小子面前？”竹光鳞倒吸气，指着后面的残疾人，“你徒弟可是被打了个半死，现在还浑身都是血窟窿呢！就是憾幽宫这少宫主干的好事啊。”
你这老前辈竟然跪在罪魁祸首的面前？
雾草？我师父给那少宫主跪了？！
林刁垂死惊坐起，猛男复生。
前面几人没看清，抬着棍子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只见气息奄奄的俊美男子骤然睁眼，直愣愣坐起来，长腿动都没动，可见其腰腹力量炸裂程度。
吓得抬担架的八人一跳，险些把这传说中的岛主姘头给摔在地上。
“诶哟！吓死我了！”海棠不经意转头，便看到直愣愣坐起来的林刁，被唬得失态。
“艹！”竹光鳞抱着怀中白蜻蜓，猛然后退，“诈尸了啊！”
一旁的雀玉声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已经毫不在意周遭的一切。
“没死呢……”林刁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獠牙，依旧是那只能捅破天般的暴烈大狗子。
林刁此时上身赤|裸，下袴破烂，身上满是血糊糊的伤洞，虽然并未继续淌血，但看着着实诡谲凶险。
“师父，你怎么来这鬼地方了。”
林刁笑嘻嘻的对跪在那儿没动弹的老头说话，气息沉重急喘，却还似没事儿人一般嬉笑，也不去问他老人家为何跪着。
这青年的态度着实离奇，他这是瞎了吗，没看到自己师父跪着呢？
海棠与抱着人的竹光鳞很是有眼色，悄悄退到一旁，人家师门内的事儿，谁都不好插手问。
李庭江一身泥水，老脸庄重，定定看了这徒儿片刻，柔声道：“日后天问崖交到你的手中，为师便放心了。”
李庭江只见自己徒儿半垂着眼睑，叉开长腿坐在半空中，老眼中带着笑意。
林刁与恩师对视良久，眼眸流转，去瞧那灵魂出窍、神色破碎的少宫主。
雀玉声已听不到声音，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这里的一切对他都不再重要，便是看到林刁从半空强撑着重伤坐起，他好似没认出来众人是谁一般，晃着身体踉跄着往前走。
林刁也无意去为难这少宫主，他早猜到这少年另有隐情，看样子的确是很大的仇怨在其中，不然他那师父绝不会跪在那儿任由一个孩子处分。
“要放他走？”海棠轻声询问眼眸深沉的林刁，已经将背后那丝弦锋利的琵琶抱在了怀中。
“放他走。”林刁点头，看着师父。
李庭江见少年飘着一般靠近，似乎准备离去，老人苍声喊道：“我李庭江苟活多年，今日便替师门偿还债务！”
“李伯！”
“李前辈！”
“师——”
那半空中俊美重伤的青年便亲眼见证自己师父自绝而亡，七窍流出血，‘啪嗒’倒在泥水中没了气息。
事出突然，老头儿又死志决绝，竟然就这样自我了断，非要偿还什么多年债务，顷刻间便魂归天地。
雀玉声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没了魂魄般往前走，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林刁紧抿双唇，一直静静坐在那儿，浑身伤口红肉翻滚，他没有去看离开的雀玉声，只抿着唇。
s-01察觉到他心情很差：‘刁、刁哥？你还好吗？’
“李前辈！”海棠与竹光鳞瞪大双眼，对这诡异变故无法理解。
众人此刻都看着坐在半空中显然绝不应该醒过来的青年，眼中流露些悲悯。
这天问崖这两代弟子也太歹势了吧，死的死，伤的伤。
林刁没有说话，他满头冷汗，缓缓从半空下来。
“兄弟！你别动，你要做什么？”竹光鳞抱着个人，连忙阻止作死的男人，“你这身体再动就要碎了！”
双脚踩在泥水里，林刁对阻拦充耳不闻，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挪过去。
海棠与竹光鳞都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心中啧啧称奇，叹这人骨头真是硬。
颀长高大的青年屏息忍痛，弯腰将倒在泥泞中的小老头艰难抱起，手背青筋暴起，深邃的眼窝被一片黑影覆盖，令人看不到神情如何。
海棠心惊胆战的看着他脚步沉重的将已经断了气的小老头放在了台架上，正准备说话，没想到今日实在是多事之秋。
“林公子……？”手持红伞，一身银饰的异族人竟然踩着灰白天光从地平线处飞来，轻功十分飘逸。
“你怎么伤成这样？”
十二月依旧穿着敞胸贴身的外族衣裳，胸口与腰腹露出一线雪白，在这将明的清晨中十分吸人眼球，又分外伤风败俗。
林刁伤得太重，虽然雷能转换内力正在徐徐治愈，可终究速度有限，原本外翻的血肉直至现在也只是稍微合拢，看着不那么丧心病狂，可依旧令人震惊。
震惊如此重伤，此人居然还活着，更好端端的站着？
十二月原本遇到他，眼中带上笑，此刻见他如此惨况，面容便沉下，眸光滚动打量，定定看他许久，温声道：“是谁伤的你？”
林刁却只是勾唇一笑，一如既往的凶烈味道，左眼中乌黑眼眸一转，落在了十二月身旁的女子上。
海棠与竹光鳞也都看向这两人，这两人看着着实有些令人说不出的深意。
海棠侧头，小声问：“这两个看上去并非安国人，你可听说过？”
竹光鳞问问抱着怀里细瘦的男子，凝重摇头：“没见过，这男人倒是能看出几分门道，那女人……”
那女子也穿得很是单薄，惊鸿发髻，头上戴着珍珠金贝攒串成的花簪，金丝连翠，发髻后插着鎏金点翠形若弯月的倒钗。
她胸口裹着茜色里衣，外披酱紫罩沙，层层色彩纱衣飘拢娇躯，耳坠、手腕、腰带，满身金红翠绿的碎光，胳膊和腰间缠着绯色与翠色的涤带，宛如敦煌飞天女。
这女子身量纤细高挑，竟与十二月相差无几。
林刁在看这异族女子，这异族女子也抬起勾勒上翘的长眉，眨眼去看这俊美神异的男子。
“久闻不如相见，郎君姿容，宛若神君。”
那飞天女上下欣赏他，声音沙哑，带着些雌雄莫辩的性感：“传言果真诚不欺我。不过，神君此时重伤恐怕不妙。”
山鬼二将眯着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海棠嘀咕：“还结识呢？一身重伤，我真怕他就这么断了气，公子岂不是要心疼死。”
竹光鳞面具下勾唇：“何止心疼，恐怕是要发疯的。”
林刁总归还是个人类，方才抱起师父放上木架已经是极限，此时虽见到了十二月，但也没有力气去寒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十二月快步走过去，想要看看究竟。
飞天女眨着眼好奇看他，这十二月惯常行事任性随心，还真从未见他这么紧张谁。
“后退！不能碰他！”
山鬼二将可还抱着昏迷不醒的同伴，白蜻蜓的下场已经有了教训，拦住了这异族男子“他身上带有雷击余威，不能碰！”
海棠立刻正面拦着前面：“我们必须将他快些带回去，请二位后退，不要阻拦我们。”
说着海棠的白皙手指便按在了琴弦上，意思很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