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回到寝室后，谷雨泽无所事事，干脆打开毛昕雨送的纸笔来练练手，一段时间不碰，都怕手生了。
他算了一下毛昕雨的生日，时间还长，又在手机上搜了一下《上林赋》，然后默默打开毛昕雨的微信聊天框，给他吼了一嗓子。
—毛昕雨！你他妈疯了吧！！
—你知道上林赋有多少字吗你就叫我抄！我他妈抄到明年去啊！
—你这个生日礼物都甭想要了！！
毛昕雨应该是在车上，信息回复不了，或者就是看见了单纯的不回。
—谁爱抄抄去吧！！反正，我不抄！
谷雨泽发完最后一条语音，把手机扔到床上。
然后他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提笔——再话西游，啊不是，提笔默写赤壁赋。
谷雨泽原来在家经常练字，一是因为兴趣，二是因为写这个可以让人静心，尤其是心烦的时候，但是，烦到一定境界，写毛笔也没辙，静不下来的时候更容易出错，没有耐心，写两笔就会撂着不干了。
但他只要一沉浸在书法中，整个人就会特别心静，也特别心安，一步一顿，平常习惯的用圆珠笔写的狂野的行草字在这里不得不慢下来，一步一步的。
于牧也推门进来时他都没注意到，看着他站在两张合拼的书桌前，微微躬着上半身，绿色的校服下能看见他崩起的肩胛骨曲线，右手提起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写字的时候就特别能看出那双好看又修长的手指，脑袋低垂，额前的发也垂着在眼睛处，眼神却盯着纸格外认真。
于牧也不敢出声打扰，就一直默默地靠在门上看着他，直到谷雨泽把最后一句话‘不知东方之既白’的最后一个字写完，他才把毛笔轻轻搁下，举起手正准备撑个懒腰，余光中瞟到门口站着个人，吓得他往后蹦了一下，“哎呀我操！！！”
于牧也抬眸看他，“操啥操啊一天天的！”
“你他妈什么时候进来的？？你倒是吱个声啊！！”谷雨泽说。
“吱。”于牧也看他，“我看你太认真了，不好打扰。”他又走过来观摩了一下他的字，“写的挺好的，有两把刷子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
“这他妈就写个字有啥打扰不打扰的！！”谷雨泽不理解，“一般般吧，也没啥别的爱好了。”
于牧也又看了眼他，“挺谦虚，我还以为你肯定要说‘那是！少爷我写的就是这么牛逼！！’这种……”
“这种狂妄自大的话？”谷雨泽接过话，“不至于，没那么狂。”
“但你这个字也确实值得那么狂，说实话，我还没见过哪个人的字写的这样……”于牧也绞尽脑汁想了一下，最后只能吐出两个字，“……好看。”
“谢谢！”谷雨泽说，然后把宣纸拿起来递给他，“喜欢就送你了。”
“哎……”于牧也一脸懵逼的接过去，“我也没说过我喜欢啊……”
“不客气。”谷雨泽把其他东西又一一收好放起来。
“哎你这人还真是……”
真是什么，于牧也没往后说了，主要是他也不知道真是啥。
月考模拟卷成绩早就出来了，一大早就有人在班里嚎叫着，但是一上午的课都没有老师吐露风声。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熙熙攘攘的成群出去。
“听说这回全年级有三个数学满分的！！”有人在走廊里吼了一嗓子。
“不用猜了，好吧，我承认了，其中一个是我。”体委林长征不要脸地接话。
“你他妈要点脸吧！！”杨亥东指着他说，“大言不惭！我都替你羞愧！！”
“好吧，我也承认了，另外一个是我。”于牧也从教室后门口跟着大家走出去，然后偏头冲谷雨泽笑了一下。
“干嘛？”谷雨泽因为他突然的笑立马防备起来。
“笑一下。”于牧也说完又咧嘴冲他“嘿嘿”一笑。
“你！”杨亥东又立马转头指着他俩，“你们！！”他又压低声音，“是不是又准备出去吃？带我一个，走！！我请客！！！”
谷雨泽一脸懵的就被杨亥东捞着肩膀往外走，走到一半，发现于牧也没在，连忙停下来。
“我们先走，他回教室拿东西去了。”杨亥东依旧捞着他肩膀继续下了楼梯。
两人跑到墙那里直接助跑翻了过去，‘腾’地一声稳稳落地，空中细细洒洒地扬起灰尘。
杨亥东和他并排一起走，中午吃饭的人挺多了，很多学生都翻校出来，在平安酒店后面的那条老街上晃着。
“泽哥，你想吃啥啊？”杨亥东问。
谷雨泽眯缝眼看了一下，在杨亥东万分期待的目光下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杨亥东扬着头四处看了下，“那我们先等于哥过来，去那棵树下，这天也太他妈热了。”
谷雨泽跟着他一起过去，那棵树后面是一个石锅米粉店，店里倒是有点冷清，店旁边也是一家石锅拌饭店，两店之间隔着一个一米宽的巷道，谷雨泽还没走过这里。
“这能去哪啊？”谷雨泽问。
杨亥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噢，这后面通河街，沿着这条路直走在左拐出去就能看见一排排房子，于牧也家就住那边。”
谷雨泽还想问什么的时候，被旁边的一声尖叫给扯回来了。
一个看着三四十来岁的女人从路尽头跑过来撞着一个穿校服的男生，然后就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
“你他妈瞎啊！”男生直接往她肩膀上一推，那个女人就倒地了，男生紧接着又踹了她一脚，女人从地上爬坐起来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地抱着头。
谷雨泽看清后立马冲过去给了那个男生后背一脚，男生一个匍匐倒地，然后立马起身回头指着。
“赵城，你他妈神经病吧！！”杨亥东跟着冲过来指着他，“还想动手是不是？！”
谷雨泽蹲下来立马看着面前的女人准备扶她起来。
“阿姨，你还好吗？”谷雨泽问。
“啊！”女人喊了一声，“别碰我！别碰我！别……求求你……”
“好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谷雨泽立马把手拿开，“你摔伤了没？哪里痛吗？要不要去医院啊？”
“不去医院！不去不去……”女人拼命地摇头。
“好不去不去。”谷雨泽继续安抚，“那我们先起来吧，地上烫，好嘛？”
女人在慢慢地回神，看着面前伸出来的手慢慢地牵上去，谷雨泽扶着她站起来挡在她前面。
“你他妈才神经病！！你们一个个都他妈是神经病！！”赵城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旁边两个，“一个疯女人，怎么着啊？见义勇为啊？我告诉你们两个！少他妈和于牧也一起混，疯子生出来的人都他妈是疯子！！”
还没等谷雨泽出手，赵城的面容就被人突然一拳打上去，谷雨泽正惊叹杨亥东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时定睛一看，结果是于牧也。
拳拳到肉，赵城完全招架不住，谷雨泽也不知道，这么弱鸡的人他没事老是挑衅到底起个什么劲？
上赶着找架打这不是！
看着于牧也跨坐在赵城身上暴捶脸喷血的时候，谷雨泽立马反应过来上去拦住于牧也的拳头，“于牧也！别打了，等下收不了场。”
于牧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抓了一下他的胳膊，“谷雨泽！”
谷雨泽呆呆地‘啊’了一声。
“你流鼻血了。”于牧也说。
谷雨泽这才感受到自己鼻腔突然涌出来的一股热流滴在手上，他看了一眼，立马站起来昂着头，“卧槽！！！”
“别操了快去找点水洗洗吧。”于牧也拽着他的胳膊和旁边的女人一起进了面前的石锅拌饭店，找老板借了卫生间给谷雨泽清洗。
杨亥东在旁边急得跟什么似的团团转，“哎哟该是中暑了，要不要去医院啊？这血流不尽似的，不会等下血流而亡吧！”
“流个鼻血而已，至于嘛！”谷雨泽用手接了凉水拍在后颈上面，又把鼻子和手上的血迹清洗了一下，继续昂着头。
“有纸嘛？”谷雨泽问。
杨亥东前后左右拍了拍自己的裤兜，“屁也没有，我去买。”
“屁都没有你用什么买？”于牧也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然后走到厕所门口把一包卫生纸递过去，“还流吗？”
“差不多了。”谷雨泽慢慢把头持平，拿了张纸把脸上的水都擦干净了，等了一会儿见没有血出来才从卫生间里出来，“没事儿，走吧。”
四人一起出了店，谷雨泽这才想明白赵城说的那句话，还是两次提起，他张张嘴想问却又忍住了。
“我妈。”于牧也看了他一眼，“我先送她回去，你俩先去吃吧，我中午就不和你们一起了，不好意思，还耽误你们了。”
“于哥你这话说的！还是不是兄弟了？”杨亥东不满意他的这番话。
“谢了。”于牧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和谷雨泽对视了一眼，“我回来和你说，谢了。”
谷雨泽和杨亥东没的选，两人最后还是吃了这家的石锅拌饭。
他心情也挺难受的，尤其是知道这个女人是于牧也的妈妈时，突然就有点心疼于牧也，疯了？怎么疯的？还有上回赵城说他爸是半个瘫子，怎么瘫了？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还是……只有于牧也一个人照顾他俩。
谷雨泽想着想着胃口也不好了，杨亥东倒是饱饱的吃完了这碗饭，“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我打算请的……”
“屁也没有的出门请客吃饭还是头一回见啊。”谷雨泽笑道。
“下回！下回一定好吧。”杨亥东看着谷雨泽掏出手机付完钱。
“行。”
谷雨泽和他出了店门又往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