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蔺皓婕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说实话，就这一周，她还没怎么和这位新同学说过几句话，除了借书那次。
她说，“我也不回家，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吧，还有杨亥东他们。”
谷雨泽笑了一下，“不了，都不熟。”
是的，都不熟，去了他不自在，他们也不自在。
没必要。
蔺皓婕从课桌里拿出包，“其实也没事，那群人都是自来熟，你去的话他们肯定也会挺欢迎的。”
谷雨泽看了眼手机，“没事，你去吧，等下我爸过来看我。”
“那行吧，那下回吧。”蔺皓婕说，也不等他同意又说，“那我们先说好了，下回约一起。”
谷雨泽没点头也没摇头。
直到蔺皓婕走了，谷雨泽的电话才响起来。
“爸。”
“儿子！怎么样了！还适应嘛？”
“挺好的。”谷雨泽说，“你那边很忙吧，你不用过来，就这半天假，你现在过来也呆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得上晚自习了。”
老谷似乎还在思考，“你别管我的，我已经在路上了，估计还有个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等下见面说。”
“行吧，那你开车注意安全，我挂了啊。”
谷雨泽挂断电话后看了眼数学作业里压着的那张纸，然后拿出黑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不是鬼画符那种，而是一种张扬的行书字体。
评价那里他思考了一下，写上几个字。
阅，尽职尽责，准。
写完后他就装在裤兜里往寝室走去，他得先去把那些脏衣服装起来拿去外面洗，对于学校的洗衣机，他太敢用，有人竟然连内裤和袜子放在一起洗，不敢想象。
等老谷到了校门口，谷雨泽才出了寝室，看见停在酒店门口那辆黑色的车，他把脏衣服扔在后座，然后坐上了副驾。
“你……”老谷刚出声。
“别问老师，别问同学，别问学习，不买衣服，不买零食，不买游戏机。”谷雨泽掐着手机，一口气打断他，“先吃饭，走吧。”
老谷挑了本地的一个土菜馆，两人坐了一个四人桌的小隔间，等菜过程中老谷一直想找话题聊，谷雨泽却没什么心情。
“为什么？”谷雨泽开口。
“什么？”老谷没听太明白。
“为什么转学？”谷雨泽用开水把碗筷清洗了一遍推到老谷面前，然后把老谷面前的碗筷挪到自己面前清洗。
“昂，是……嗯……”老谷努力措辞，却还是不好开口。
“算了，没编好就别说了。”谷雨泽说，“吃饭吧。”
老谷拿筷子给谷雨泽夹了一块鱼，他感觉儿子真的长大了，也不亲近了，也不好糊弄了。
“儿子。”老谷放下筷子。
“嗯？”谷雨泽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我想……我想给你重新找个……阿姨。”
老谷说的很委婉，还好他没说“我想重新给你找个妈”，不然按以前，谷雨泽能直接把这桌给掀了，现在可能不会了，他会直接撂筷子走人。
谷雨泽继续吃着，仿佛听着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半天他叹了口气，“唉～老谷啊~”
“你可以试着和于阿姨相处一下，我到时候带你见见。”老谷说。
谷雨泽原来听谁说过，老谷原先有个初恋就是在这里，后来老谷转学了，两人也没啥联系，再后来又和他妈结婚，这么多年了除了那次相亲准备再婚因为他的到来不了了之，现在想来，或许，不是因为他。
谷雨泽想说“我们现在爷俩住的挺好的，没必要多来一个外人”，但他忍住了，老谷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赚钱确实也很辛苦，一个大男人也没人能在家里帮忙照料着，回家后也等不到一桌香喷喷的饭菜，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太省心的儿子。
隔间里，炽亮的白灯下，老谷头上立着一棵白头发显得格外刺眼。
“她还有个儿子，跟你一样大，你俩也有话题聊。”
哦豁，还是两个外人。
谷雨泽突然脑子一懵，眉毛一挑，没这么狗血吧！
不会是叫于牧也吧！！
谷雨泽顿了一下，小声地试探，“她儿子……也姓于？”
老谷对他的反应有点懵，忙点头，“是的，他跟着他妈呢，他爸是个病人，照顾不了他。”
我擦！！！
别搞我心态啊！！
谷雨泽这顿饭有点食之无味。
他没继续往下问了。
吃完饭，他心情不怎么样地把衣服送到干洗店里，老谷途中接到电话，又慌里忙慌地赶着回去工作了。
谷雨泽拒绝他爸把他送回学校，自己在街上闲逛着，这个天在街上闲逛，简直就是有病！！
周围的店铺都有用一块黑布或者蓝色的布罩在门口挡太阳光，他摸了摸兜里发烫的手机，有点心烦。
另外一个兜里还装着那张处决书，他现在有点想把它拿出来撕了。
生不逢时啊！
他抬头眯着眼看天。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下意识就是往后给人一肘，却被那人左手拖住。
“这么谨慎啊。”身旁有人笑道，“看什么呢？喊你几遍了也不答应。”
谷雨泽看着旁边的人，正笑的一脸恣意，慢慢地吐出一句，“你怎么姓于啊？”
于牧也不理解他的话，“我怎么不能姓于啊？你跟姓于的有仇啊？？”
谷雨泽没说话，从兜里掏出那张a4纸拍在他胸口，然后自己插着兜就走了。
从干洗店拿回来衣服他就直接回学校了，六点多的时候，班里的大多数学生都回到教室，里面闹哄哄的，闲聊的，讨论的，尖叫的，乱七八糟的声音都有。
周净看见谷雨泽落座，连忙把自己手机拿出来，“学霸，加个好友。”
自从周净发现谷雨泽是个真学霸后，他每次问题都会拿一个八卦换，谷雨泽很想告诉他，即便你没有八卦，我也会心地善良的告诉你怎么做的。
但他没有，因为周净可能是觉得这算是一种回报。
对，回报，一题换一个八卦，这波不亏。
但谷雨泽显然对那些听起来名字都陌生的人的八卦没兴趣，奈何周净就是分享欲大，谷雨泽合理怀疑，周净就是知道了那么多八卦没地分享没人述说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和谷雨泽说。
即便谷雨泽大多数时候对这些八卦都不理睬，只顾着做面前的题。
谷雨泽把自己的手机扔过去，“加。”
周净扫码后加了他，并帮谷雨泽按了验证消息后才把手机还给他，“你这头像挺——”
看见谷雨泽薄冷的眼皮抬起，周净立马说，“挺好的，和网名很配！！和你这人也挺配！！”
谷雨泽的微信昵称就是——谷雨，头像就是一个谷雨节气插画图片，蓝色的背景图层有阵阵涟漪，中间白色的毛笔字写着“谷雨”，围绕“谷雨”两字上下有两条金色的锦鲤，四周点缀着几多粉花，挺好看的，但用在谷雨泽手机上，总是有种和大佬气质不相配的感觉。
谷雨泽正准备把手机收回去，就又被人从手中捞走。
“我也加一个。”于牧也爽快地扫了码把手机还给谷雨泽。
“啧。”谷雨泽微微蹙眉，看到他本来不耐烦的心情突然好了点，但没多久又恢复了原样。
“你怎么这个样子？”于牧也在他身旁坐下。
“什么样子？”谷雨泽问。
“不耐烦。”于牧也说。
谷雨泽不好跟他说，总不能说“因为我爸要再婚了！再婚对象还他妈是你妈！你是我兄弟！未来我们都是一家人！！”这种话吧。
他索性偏头没说话了。
班长李自由从办公室里抱来一个纸盒子，在讲台上喊，“交手机了快点啊各位，不管是真机还是模型，快点得吧各位爷。”
然后他从第一大组往下走，边走边喊，“收手机，收旧手机，收长头发——”
同学们一个个地把手机往盒里一扔，收到谷雨泽他们这边的时候，周净乖巧地把手机放到盒里，李自由看了眼谷雨泽，问，“你交嘛？”
谷雨泽看了眼于牧也，他没动。
于牧也耸肩，“你看我干嘛？我不交。”
谷雨泽也说，“不交。”
“行。”李自由像是在意料之内，然后把手机抱着往办公室里去了。
打铃后，蔺皓婕则跑到讲台上，操控着电脑桌面，给大家调了一个节目出来看。
——《新闻周刊》
？？！！！
谷雨泽：“……”
还能这样？！！
周围的灯都关了，谷雨泽枕着胳膊趴在桌上，于牧也悄悄地凑过来，“没看过？”
谷雨泽声音闷在胳膊里，“没有，长见识了。”
于牧也笑了一下，“本来只有文科班放的，因为涉及到一些政治新闻考点和作文素材啥的，后来理科班起义，改成全年级统一周末晚自习第一节课放。”
谷雨泽没接话。
他看的挺认真的。
说实话，以前在别的学校也没见过这种形式。
倒是挺新奇的。
一节《新闻周刊》差不多也就是一节晚自习加那课间十分钟，后面数学老师进来了，就把没看完的给关了。
这剩下的三节晚自习都是数学课。
老师讲概念，讲讲义，讲习题。
谷雨泽边听边做，老师时不时还会站在他身后看他做。
谷雨泽感觉挺有压力的，这样被人在后面盯着挺难受的。他想让老师离开一点但又开不了口。
倒是身旁的于牧也开了口，他喊，“张老师，你帮我看一下我这个思路对嘛？”
张老师推了一下他的专属老人款眼镜，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思路对，步骤跳的太大了，会扣分的。”
于牧也点头，待老师走后，他盯着谷雨泽看了半天。
“干嘛？”谷雨泽问。
“不对劲。”于牧也说。
谷雨泽心想，我他妈还能不知道不对劲啊！！
话说，于牧也知道他妈要再婚这个事嘛？
别是也不知道，到时候直接两家人碰面在一桌子上吃饭，那他妈的，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是先吃一顿还是先打一架？
互相拉扯着打架，边打边骂。
你抢我爸！
你还抢我妈！
你滚出我家！
你滚出这个地盘！！
谷雨泽想着想着，被自己脑海里的两个吵架的小人儿给逗乐了，不禁笑出声。
“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我也笑笑。”于牧也盯着他。
谷雨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后又恢复原先神色没理他。
我笑我俩因为家庭重组打架的事。
这好笑嘛？！这确实好笑！！
这能说嘛？！这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