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空城之心

    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是的，我又在看窗外了。我已经站在窗外好一会了。我不确定是因为我想看窗外所以站在这儿，还是因为我习惯了我站在这儿看窗外，或许是其中某一个，也或许都不是，可能纯粹就是因为我觉得此刻就是该这个动作来贴合我的心境。又是一个星期天，但这个星期天，我却显得有些情绪失常。

    看着窗户外楼层下的街道上，车子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我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句歌词——这城市车水马龙。我的脑海中甚至已经响了那个旋律，听到了杨坤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

    这让我忽然想要听一下这首歌。转身，离开了窗外，在音乐软件上搜索了这句歌词，好吧，歌名叫《空城》。我开始听这首歌。我静静等着歌声的出现。好一会儿后，前奏的旋律响了起来，我听着旋律等歌声或者说歌词的出现。

    歌声开始慢慢进入我的耳朵，我的大脑却开始发起了呆。当我意识到我已经发呆有一会错过了好几句歌词的时候，不对，是我发呆的过程中，耳朵里接收到了几句能触动我此刻内心的歌词，唤醒了我。于是我又从头开始听这首歌。这一遍，我盯着歌词听。旋律加上歌词，让我觉得里面好几句话就是在写现在的我。

    满城霓虹开出荒漠。

    我和神仙第一次吃饭的那个晚上，看着满城的霓虹，我便觉得这就是一座冰冷的城市，被灯光掩盖了冰冷黑暗的混合着钢筋水泥味道的死物。

    还为你等着我的心快要死了。

    我觉得我的心应该已经死了。这工作的一年，我心如死水，人说哀莫大于心死，这一年我又何尝不是行尸走肉一般，旁人难以理解我是如何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呆这么久的，或许，这是我在自我放逐吧。

    要有什么刺激我魂魄。

    我看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夏秋……

    太深太多爱会走火入魔。

    我不确定我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属于走火入魔，应该是的吧。太深太多所以才会导致走火入魔吗？她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凶。

    偌大的城市，冰冷的钢铁，熙熙攘攘的人群，倒越发显得我孤寂了。没有一个能聊得来的人，人再多，对我来说，也犹如一座空城。来来往往，我也不过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行；热热闹闹，我也无非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谈心。这么想着，我的心中愈发悲凉。

    回忆成了我很多时候的唯一。一次又一次的回忆，几乎已经让我记住了我们之间的每一次对话。靠着这些对话，我一次又一次地重温加刻了我的情感，以至于她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这段感情也一直存在着。有时候我都觉得似乎已经被时间抹平了，可只要我一想起，这些情绪又再一次涌了上来，无声地宣告着他的牢不可破。而且这种情况的出现，很多时候还不由自己控制，很多时候，自己并没有想要回忆，但是身边出现的一些东西，常常会唤起我的回忆。比如蛋黄锅巴、比如一张她做过头像的图片、比如一句说顺口了的话。

    这街道车水马龙，我能和谁相拥。

    相拥，一个对我来说非常美好的事情。和心爱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心贴着心，一种充实的幸福感——当然，这一切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这车水马龙的城市，无人可拥。

    听了几遍以后，我关掉了音乐。转而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看歌词。看完以后，愈发觉得深有体会。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窗外，忽然觉得怅然若失。

    我半路停了下来，开始走向神仙。走到半途，我忽然毫无征兆地叫了一嗓子，冲神仙哭诉似的哀嚎：“啊，神仙……”我也不知道我这毫无征兆的叫是为着什么，更不知道这一句神仙是想说什么，好像什么都想说，又好像什么都不想说。

    神仙看了我一眼，没有做声。我来到他身边坐下，也没有出声。如此坐了一会，我忽然又没来由得叫了一声，或许是在宣泄一下内心吧。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神仙扭头看了我一眼，飘过来一句话：“你发什么神经呢。”

    我看了神仙一眼，回了一句哀嚎，我要知道我发什么神经我还要发什么神经？

    “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神仙开始受不了了。神仙的话似乎起了作用，我安静了下来，靠在沙发上，和神仙一起，沉默着无聊发呆。

    然而显然此刻的我并不适合沉默、无聊以及发呆。没坐一会，我就坐不住站了起来——事实上其实我也同样站不住，当然，这和站或者坐并没有关系，我只是没办法保持一个状态，只能不断地从一个状态到另一个状态。比如从窗前走到卧室，从卧室坐到沙发，然后又从沙发走向窗前。

    在行进过程中，我又嚎了一声，“你说我要不要去找她。”嚎完以后我这么问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神仙。

    “找谁？”对于我的问题，神仙给了很简单的两个字。

    “还能找谁，找她啊……”我对神仙居然这个时候还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感到很失望很气愤。然而就在我这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这个“找她”里的“她”指的是谁？特指还是代指？要知道，在之前的所有交流中，我说到的“她”，可都是特指。然而我此刻说的这个“她”，按我刚才的心境，可不像是特指。而是简单地代指夏秋。我忽然心中一惊，不知道这仅仅只是出于简单的文字使用习惯还是说在我的内心中，夏秋也已经有了可以用“她”来特指的地位了。

    这让我不禁开始反思。我踱回了沙发，坐了下来，试图思考这个问题。接着我发现我只是徒劳，此刻的我，根本没办法保持一个状态，连站或者坐都没办法保持的我，怎么可能保持专注思考？

    我叹了口气。又站了起来。

    神仙听了，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然后冲我说到：“那你倒是找去啊，你找了吗？在这鬼叫什么。”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扭头看我，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说完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吐槽我，还是在敷衍我。

    我想要反驳，可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神仙这句话，是在说我这么久了也没有去找过她还是指现在没有去找夏秋？似乎都是，似乎又都不是。我无法确定，这让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如果是大学的时候，我会怼回去，如果是他刚来这座城市的那个时候，我会叹息自己真的迟暮了，但是现在，我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下这个念头。

    “你说，那天吃晚饭她为什么没有出现？”这个问题成了我这个星期一直困扰着我的心结。这里的她很明确就是指夏秋，为什么不是她？大学都过去这么久了，校门口的回避成了我心头永远的痛。

    “我怎么知道。”神仙还是显得很不以为然。或许是对雨大叔已经习以为常了，这种事情这种问题已经不值得他再当个什么新鲜事儿来认真对待了。他一边摆弄着psp，一边加了一句：“你自己找她问去呗。”

    “靠，我要问得到我还用在这儿长吁短叹吗！”我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连她联系方式都没有，上哪儿问去。那天那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法子，已经是我所有的勇气了，这样的方法自然是不可能用第二次的，再去找她，短期内我怕是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第二次了。

    说完这一句近乎自黑的回怼后，我又走向了窗户，心中叹息一声，看来，不论自己承认不承认，愿意不愿意，哪怕心中有再多的想法，夏秋这个人，终究是昙花一现，将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尽管我脑海里会经常盘旋，可是这始终没办法改变我们终究没办法再次见面再次说话的残酷现实。心中的种种疑问，也终究将成为永久的疑问。这种明知道她正在逐渐远去却毫无办法的无奈感，让我心中很是惆怅。

    抽根烟吧，我想着。于是离开窗口，走去拿烟。拿起烟盒的时候，我再次爆了句粗口，烟没了……得，更郁闷了。这直接让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按照原本，我大概会点了烟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然后烟雾缓缓上升，一个寂寥的背影，充分贴合我的心境。然而此刻烟却没了，这让我不知道我是干脆坐在沙发上呢，还是回窗口站着。好吧，心有郁结的人，做什么都会不顺，一个点，一个点，又一个点，这样一个点一个点的挤压，最后成了压垮骆驼的稻草。

    啊！我又嚎了一嗓子，这一次是我有自主意识嚎的。神仙像摊烂泥似的把自己瘫在那里，继续玩着他的psp，对我的嚎叫，没起半分反应。

    alone，alone。我的脑海中，又冒出了杨坤的这句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