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漠五找来
“然而,在那段记忆里,青岐离开了翠屏山脉,而我还是在房子里,七瑶死了,我也死了。”
山聆的语气很淡,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话里自己死去的残酷事实。
宣徵嘴唇颤了颤,她甚至还为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如此清醒而感到震惊。
她看着山聆,觉得好奇怪好奇怪,不过一炷香时间不到,她感觉她现在和山聆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后来,宣徵才知道,不是千山万水,而是时空。
“山聆,你说在那段记忆里你死了,那你怎么知道青岐拿走的不是空冥玉?”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死后,我的神魂一样是寄生在空冥玉身上,等我苏醒过来,空冥玉依旧没有主人,还是在翠屏山脉的库藏里不见天日,直到那日迎来了空冥玉的主人,我才离开了翠屏山脉。”
这还是山聆从空冥玉苏醒后第一次说那么长的话。
宣徵松开手,山聆顿时身上压力一泄,哪怕他现在只是神魂状态,但是因为有着细长剑在,他也是有了形体的,宣徵对他的压力还是有影响的。
“你就那么坚信那段记忆是真的?”
“是。”
宣徵皱着眉,她很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一段回忆就让山聆一下子将她一棍子打倒,难道这些日子的相处都是假的吗?
“不然我早在最初就揭穿你了。”
揭穿?
宣徵喉咙很是干涩,她有些艰难地想着原来他们之间真的能让他用上揭穿这个词,她到底是有多么恶劣啊?
宣徵想了想还是听明白了山聆话中的意思。
“我和你认识的‘青岐’差很多吗?”
山聆在源森的时候从她的空冥玉恢复神智就开始怀疑了她的身份,但是他演得很好,反正宣徵看不出任何的破绽,他借此机会将她跟“青岐”一一对比,终于在这天跟她摊牌,她不是“青岐”?
“你们完全不一样,当初我只是以为青岐只是没了记忆,所以才会这样,但是在那段漫长的记忆里我知道了很多,比如夺舍。”
山聆笑了笑,宣徵只觉得讽刺。
一阵怒火直接冲上了宣徵的大脑,燃烧了宣徵的理智。
“我绝对不会夺舍别人!”
夺舍这可是邪修才会做的事!伤天害理,有违人伦!
山聆竟然觉得是她夺舍了青岐!
“你看,又来了。你这些日子一直与我待在一起,而在翠屏山脉那段时间里,我确定神剑一族可是不会让你们看到这些东西的,所以你是怎么知道夺舍的?”
“你知道吗?你的掩饰实在太拙劣了,你总是在连你自己都忽视的地方展示出一些不符合你的身份的东西,比如宗门,比如夺舍。”
“你还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
山聆的眼光太冷了,冷得宣徵都有些恍惚了。
宣徵往后退了退,她面对着山聆坐了下来。
语气淡淡的:“不论你信不信,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山聆沉默地挪开了眼,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好一会儿,山聆才开口:“我相信你。”
宣徵苦笑:“所以在你记忆里这具身体也是属于‘青岐’的?”
“当然。”
宣徵往后仰了仰,其实山聆说得对,无论是不是她的主观意识,她现在的确算是“夺舍”了青岐。
毕竟宣徵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只有她一个神魂。
“对不起。”
宣徵坐直身子,认真地看向山聆。
她占据了山聆最重要的人身体,对于每一个神剑一族族人来说,他们大多数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从小就被灌输“天命之人”的观念,所以以神剑一族的观念,青岐对于山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山聆一愣,他努了努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一室寂静。
宣徵看着山聆,而山聆偏着头没有看宣徵。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透过小窗可以看到细长剑指榕树的场景。
细长的剑在斜阳照耀下,闪烁着细小的光辉,沿着那条贯穿了整个剑身的裂痕上一条银白的光线显而易见,闪闪发亮,给剑身添加了几分明色。
细长剑很好看。
还是一把很好的剑。
宣徵微微偏头,顺着山聆的视线也看到了细长剑,一时间神思恍惚,明明不久前还将剑交给她,护着她,而如今却是将另外一把剑刺向她。
哪怕现在不适合想这些,宣徵也还是不由得惊叹细长剑的姝色无双。
虽然宣徵有些疑惑为什么山聆要控制细长剑这样做。
“到时候你离开吧。”
山聆忽然开口,宣徵猛地回神,“什么?”
“到时候你就离开吧,之后的事你不要掺合进来了,毕竟那是我们神剑一族和天堑城的恩怨。”
宣徵默了默,“可是我现在就是神剑一族族人。”
“山聆,哪怕你不承认,现在在别人眼里我就是青岐了。”
山聆没有说话,宣徵笑了笑,“山聆,你之前不说还有别的原因吧?”
两人沉默对峙时,一个模糊、让人不可思议的猜想浮现在宣徵脑海里。
山聆对上宣徵和他如出一辙的眸子,抿紧了嘴唇,继续保持沉默。
但是这种表现使得宣徵更加了坚信那个猜想。
原本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不过山聆一下子给她投掷了很多信息,几乎快把她炸得一塌糊涂,神魂颠倒,更不要说再去想别的了。
但是山聆还是太着急了,若是他再过几天再提起这件事,那个时候宣徵或许真的就按他那么想的去做了。但是山聆现在等不及了,现在就提了出来。
“没有。”
山聆干巴巴的回答非但没有解除宣徵的猜测,还加深了宣徵对此的坚信。
“好,我会离开的。”
宣徵没有办法让山聆承认他的真实想法,就像没有办法让喝醉的人承认自己喝醉了一样。
宣徵答应了山聆。
山聆一直没有开口,先前的咄咄逼人就像是宣徵的幻觉一样。
宣徵回到听风知雨阁给他们准备的另外一间木屋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宣徵踏出山聆木屋时她的眸子已经又变成黑湛湛的了,衬着光线,亮亮的。
细长剑还是铮铮然地剑指榕树,风起不动。
听风知雨阁在着期间给宣徵他们送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不少修炼用的。
宣徵没有接受过神剑一族的传承,根本就不知道神剑一族的修炼方法,平时她都是瞎琢磨才将修为提到了练气四层,之后这修为就跟停止生长了一样,一点波动都没有。
宣徵将这些修炼用的灵石、丹药扒拉到一边,她现在最在意是她到底是谁?
宣徵有猜想过自己是大能夺舍,还封锁了自己的记忆。
但是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宣徵自己推翻了。
她真是想得太美了!
要是她是大能重修的话就不会修为就困在这个程度了,应该跟坐灵舟一样,一日万里才好。
这样一来,宣徵还真的想不出可靠性强的可能性了。
所以她到底是谁?
她也不着急,宣徵躺在床上,盯着头顶梁木上的花纹,一点点地梳理自己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她对宗门挺熟悉,不然她当初也不会想要冒充宗门弟子,毕竟这里宗门可不是一个很常见的词。
其次,她可能跟剑有所联系?宣徵可是还记得她每次看清霓神剑时浮现的念头。
再者,她应该已经进入修行了,最初解触修炼时,那种水到渠成的感受,还有她对灵力的使用,这些种种都表明她,真正的她也是一个修士,还是个灵修。
宣徵将这些不对劲的地方一一记在脑海里,她想了想,整个人从床上起来。
她抓起一块灵石投掷到木屋配置的防御阵上,这个防御阵是专门给隔间改进过的,还兼备着隔音隔视线等等居家好功能。
做好这些,宣徵抬手凝起灵力,她在空中直接将这些可疑之处标注出来,然后寻找共同和相异的地方,两相对比,期间还蹦出什么再加上去。
很快,宣徵面前就出现一个密密麻麻的关系图。
宣徵锁着眉头,手撑着下巴,小脸严肃地看着这关系图。
想了许久,最后,宣徵一挥手,将关系图打散,灵力顿时在空中散开,不留半点痕迹。
宣徵幽幽地叹了口气,啪的一声倒在了床上,她闭上眼。
还是一头雾水,烦人!
啪啪啪——
门被敲响了。
谁啊?
宣徵从床上爬起来,她一打开门就对上漠五阳光的笑容。
“嘻嘻,你休息得怎么样?”
“还好?”
宣徵狐疑地看着漠五,她可不觉得这人找她什么事都没有。不过,看着这张明媚的笑脸,宣徵主动问:
“怎么了?有事吗?”
“嘿,我刚好有事要你帮忙!你有时间吧?”
宣徵也的确没什么事,而且她现在也休息不了。
“什么事?”
宣徵虽然不介意帮忙,但是还是要说清楚,如果是她做不到的那就为难了。
漠五摆了摆手,“不要担心,是一件很小的事,你一定可以的!”
宣徵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一见宣徵点头了,漠五笑得更开心了,整张脸都洋溢着笑容。
漠五带着宣徵一路绕圈圈,一开始宣徵还能记得路线,到后面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关于前面路线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了,甚至有一部分一片空白。
到了后面,宣徵收起自己想要探究的好奇心,乖乖地跟在漠五后面。
漠五背着手走在前面,头发束起,留有一小束编成辫子耷拉垂在他背后,随着黑色衣袍的晃动一晃一晃。
宣徵看着那束辫子,安安静静地跟着漠五,漠五的步子不大,而且很慢,轻轻悠悠的。
一时间,她觉得时间好慢,好慢。
宣徵不由得仰起头,两排高高的桃花树,桃花正是盛开的美景,树树之间枝丫交叉,半遮住斜阳,花瓣划下,在空中撩起一阵春波。
“……这里……”
宣徵伸手接过一片花瓣,忽然她上前两步,刚要抓住漠五的衣角,漠五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眼,往旁边一靠,躲开了宣徵的手。
宣徵一愣,她再次伸手去抓漠五,漠五猛地一回头。
“你干嘛?”
宣徵悻悻然将手放下,想到漠五的问话,宣徵挺了挺胸膛,理直气壮地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漠五低头笑了笑:“怎么你还怕我把你骗了?”
宣徵舔了舔唇,她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死死地盯着漠五:“你是谁?”
漠五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你说我是谁?”
漠五好笑地看着宣徵,“怎么?一天不到你就不认识我了?”
宣徵总觉得刚刚那个悠闲的根本就不是漠五,但是她现在又觉得这就是漠五啊!
性子有些小拙劣,爱开玩笑。
漠五用肩膀戳了戳宣徵,宣徵连忙避开,他对着宣徵眨了眨眼,睫毛飞扬,洋溢出一派阳光活泼。
“对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漠五,那你觉得我是谁啊?”
宣徵冷着脸,“是我搞错了,对不起!”
宣徵心里有些懊恼,难道是她自己遭遇了这种事就看谁都不是谁了吗?
漠五嘻嘻笑,看得宣徵燥气更盛,她深深呼吸好几回,才忍住自己不把火气撒在漠五身上。
但是她现在真是够讨厌这人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不喜欢这人!
“你不是要我带去哪里吗?赶紧的!”
“嘻嘻,小姑娘不要那么暴躁吗?”
宣徵实在是忍不住了,伸手狠狠地戳了漠五的腰间,恶狠狠地说:“快点!闭嘴!”
漠五被戳得浑身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语气哀怨地抱怨:“你也太用力了吧!”
嘴里说着抱怨的话,漠五脚步却是加快了不少,他背在后面的手也收拢在身前。
过了一会儿,宣徵跟着漠五兜兜转转得晕乎乎的,忽然听到漠五的声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