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源河
柯琦听说了他们还要找一个同伴，便问那个同伴在哪？
源森、源河，宣徵有些猜想，她小心谨慎地开口：“大概在你们所说的源河那里。”
“大概？”
宣徵斟酌一下语言：“是，我们是在源河附近分开的。”
宣徵觉得这大概也不算是撒谎吧？其实她有很大把握翠屏山脉尽头那片海很有可能就是所谓的源河了，那他们的确是在那里分开的。
柯琦眯了眯眼：“我们怕是不会去源河附近。”
源河内外天差地别，听说源河以外百家齐放，资源丰富，而源河圈住的内部，也就是源森和源森周围的城池，近乎腐朽不堪，世家百年千年地屹立不倒，其中资源掠夺，底下的各色交易层出不穷。
然而天堑城这些城池的人却是仿佛被诅咒了一样，从不会离开小小的城池，他们仿佛只能看到这小小天地，一生都耗尽在这里，这些城池已经千万年没有人飞升成功，是真的算得上生老病死都被禁锢在源河里面了。他们甚至开始畏惧源河，害怕靠近源河。
这也是为什么代河觉得单单“狐假虎威”一下宣徵他们所谓的“外宗弟子”身份就可以从家族里获得利益。
这个正合宣徵意，原本她害怕要是柯琦他们一起找七瑶，难保证找到七瑶之后，七瑶不会被当成剑骨捉走。
毕竟神剑一族标志性的深碧色眸子简直太明显了，更何况七瑶身上还带着和山聆一模一样的的山聆的肉身，这无论怎么解释都很难解释得通啊！
如此一来，宣徵隐晦地和山聆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宣徵上前两步：“前辈无需担心，晚辈和师兄去即可。”
柯琦想了想，没有同意：“你们从外面进来，可能不知道源河的可怕之处，此举不妥。”
宣徵微微皱眉。
柯琦这话透露了一个很大的消息，难道源河的进出是不一样的吗？
想到这里，宣徵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柯琦的神情，恰好对上柯琦意味不明的眼，她一惊。
柯琦：“两位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该不该问。
宣徵一下子就明白了柯琦的意思。
柯琦心里正有些苦恼，他竟是不小心漏了嘴。他的确心肠好，所以不忍心这两位小友就这样夭折，所以提醒了句，但是他不是愚钝之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而眼前这位小友更是巧思敏锐之人，不过一句话也能琢磨出点东西来。不过只希望这两位不要自作聪明，否则他的好心肠也就到头了。
宣徵连忙拱手半弯腰，头垂下：“还请前辈指教。”
柯琦笑了，果然是个真聪明的。
“我派人随着你们到源河外围走一趟，切不可靠近源河，两位可千万不要再走丢了！”
听着这其中的威胁意味，宣徵没有半分不满，只是对于这源河好奇更加重了几分，而且对于七瑶的担忧也更上一层了。
宣徵对于柯琦的安排一一接受，一个人还好，总是能敷衍过去。
宣徵低着头看着旁边山聆的衣摆，她想：为什么那个时候他要她答应代河呢？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宣徵一开始的预想，朝着她不可预料的方向而去。
后面宣徵回想这件事的时候，发现在这里时候开始一切都已经注定好，哪怕她后面做得再多也改变不了那个既定的结局。
代河在旁边笑呵呵的，一点都没有发现宣徵和自家舅舅之间的机锋。
“柯义，你去吧，带着两位小友走一遍源河外围。”
一个脸上长着一圈卷卷的胡须的魁梧男子从柯琦后面的队伍站了出来，柯义后面背着一柄长长的重斧，上面寒光在阳光下乍现闪闪。
宣徵看不出来柯义的修为，想来柯琦只派柯义一人，这人修为应该不低。
柯琦和柯义之间应该有联系的特殊方式，柯琦带着人继续去寻找剑骨了，而宣徵他们三人则朝着源河的方向过去了。
本土人柯义在前面带路，宣徵和山聆在后面跟着，柯义也是沉默是金的人，山聆更是开口像是要命的，哪怕宣徵是万金油，还是自带柴火的那种，一个人也点不燃三人之间的气氛，三人之间格外安静。
“快到了。”
“啊？”
宣徵看着天上日月同行，这日月同行总是看得她心里晃晃的，她乍一听到柯义突然的出声，猛地看向前面柯义宽厚的后背，动作太猛，一下子脖子发出了轻微的咔哒一声。
快到了？
柯义明显只是提醒宣徵他们一句，没有任何解释的念头，继续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勤勤恳恳地带路。
宣徵能看出来，柯义其实不喜他们俩，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源河一事。宣徵转头看了一眼山聆，山聆还是没什么表示。
宣徵幽幽地叹了口气。
三人继续前进，渐渐地，一阵微弱的水声被捕捉到，宣徵甫一听到的时候，顿了顿，她抬眼望过去，还是一片郁郁葱葱，这是源河的水声吗？
水声越来越大，前面宣徵还有一些怀疑，前面水声太小，有些像是涓涓细流，她不是很确定，而现在澎湃激荡的水潮声，宣徵眯着眼，踮起脚往前眺望，还是看不到那所谓的源河，却很确定再走走就能看到那源河了。
慢慢在一片葱绿里出现一线银白，在天上的日月照耀下闪着银光，宣徵不由得半眯着眼看过去。
“到了。”
柯义的声音让宣徵猛地回神，宣徵停下脚步，眼前说是海更加贴切吧！
一眼望去，宣徵根本看不到尽头，激浪声一声盖过一声，宣徵只觉得耳边全是啪啪啪的浪击声，水不是很清澈的那种，浪花之间击打时会激荡出一片白沫，洋洋溢溢。
源河。
也果然是翠屏山脉尽头那片海。
“不要再靠近了！”
柯义出声，宣徵偏过头一看，就看到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山聆已经走在她前面，看样子还要往前走。
宣徵心跳声有些加快，就在她以为山聆不会听柯义的时候，山聆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源河，脸上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
这就是神魂状态吗？
宣徵已经觉得山聆越来越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山聆了，那个笑嘻嘻的小光头，会露出憨厚的笑容，还有点自己的小固执、小秘密，有时候也会流露出无法言喻的哀伤，但是那个时候的山岭更加像个人。
宣徵不敢再往下想，那么现在的山岭呢？
剑。
像一把剑，一把早就出锋的剑，等着一个时机破釜沉舟的一把剑。
“青岐。”
宣徵愣愣对上山聆偏过来的视线，他说：“你去，找到她。”
山聆的突然出声，就连柯义脸上也露出了惊讶，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山聆的声音。
很快柯义反应过来，他阻止：“不行！你们谁都不可以再靠近源河！只能在这外围找。”
山聆看了一眼柯义，偏粉的唇微微一动，宣徵没有听到山聆说了什么，柯义却是在宣徵惊呆的眼神下身体慢慢变僵硬，然后慢慢佝偻着身子，头颅低下，音调没有任何变化。
“两位请。”
说着，柯义一只手僵硬地抬起来，手似乎不能弯曲，肘关节处像是被人用线拉着抬起来一样，根本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的动作。
这分明就是傀儡啊！
宣徵一脸震惊地看着山聆，山聆没有注意宣徵的表情，他看着浑身僵硬一点都不自然的柯义，眼底深碧色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掩盖住了，已经太久了，久到他现在都生疏了。
柯义的手指向的地方正是前方的源河，山聆转头看向宣徵：“青岐，去吧。”
很温柔的声音，宣徵一脸复杂地问：“那你呢？”
山聆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行，去吧，不会有事的。”
“山聆，你是确定我一定能找到七瑶吗？”
宣徵站在原地没有动，两人一前一后对峙而战，一时间宣徵有些恍惚。
山聆突然握住系在腰间的细长剑，在宣徵的注视下，他缓慢解下细长剑，双手捧着细长剑，朝着宣徵方向一递，语气坚定：“你可以的，青岐，拿着它，你会找到七瑶的。”
宣徵其实从来都没有看懂过山聆，一直以来她都试图按照山聆的方式去做，一方面是她失去了那些记忆，一方面她私心想要帮山聆一把。
在她第一次在祭坛醒来的时候，在她进入到房子的时候，在她发现山聆魂魄还在的时候，在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始终义无反顾站在山聆那边。
“好。”
宣徵上前接过那把剑。
出乎宣徵意料，明明同样是神魂状态的细长剑，握在掌心的重量和质感却是那么得真实。
宣徵头也没有回地往前走。
很快宣徵就知道为什么山聆要让自己带上他的剑了，宣徵看着手中微微震动的细长剑，她叹了口气，抛开现在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细长剑上。
细长剑震惊着挣扎要往一个方向蹿去，难怪为什么山聆跟着柯义随便走一个方向，还能那么笃定她一定能找到人，原来是自带活体地图啊！
宣徵按照细长剑指引的方向转了个头。
“这是要入源河吗？”
宣徵握紧异常活泼的细长剑，一个小小水浪扑过来，得亏宣徵穿的是清霓云衣，否则下半衣服都要湿了。
“算了，死就死！”而且山聆还说过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相信山聆！
宣徵鼓起勇气，大胆往前一跃，激起不小的水花。
然而，宣徵很快就发现一个大问题：她不会凫水啊啊啊！
宣徵在水里挣扎着，想要回到岸上，但是一个浪花打过来，直接把宣徵整个人都打懵了，她口鼻都涌进了咸咸的河水，而宣徵也被浪花推得离岸上越来越远。
“噗噗噗——”
宣徵好不容易将头仰起来，第一时间就是喷出来一大口河水。
不等宣徵调整好姿势，又是一大波浪花接踵而来，将宣徵整个人打下去，宣徵一时间头脑发昏，呼吸困难，手上原本握紧的细长剑无意识间松开了。
大概山聆也没想到宣徵不会凫水，而且还就这样莽莽地往水里跳。好巧不巧的是，那柄细长剑被宣徵松开后也被浪花一拍回来，就是那么凑巧细长剑直接敲在宣徵后颈那处。
宣徵顿时整个人双眼一闭，头一撇，整个人昏了过去。
而在宣徵昏过去那刻，细长剑变得格外暴躁，剑面上光芒大闪，一阵强烈碧光闪起，硬生生将不断汹涌过来的浪花隔开，护住宣徵。
那头守着柯义的山聆意有所动。
“青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