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我来看看你的伤。”殷弃的目光扫过竹架上的竹箩，从乾坤戒里拿出一个白玉小药瓶放到温灵的面前，“这是凝元丹，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给我的？”温灵掀了掀眼皮，观察了一下殷弃的表情，见他表情还挺认真，想把药推回去，又看了眼系统中殷弃的黑化趋势，犹疑了一下，收下说了声，“谢谢。”
就在她把凝元丹收下的那一瞬间，系统发来提示：[恭喜属主，男主的黑化偏差已经成功下降，现在男主的黑化偏差值为60。恭喜属主成功使男主的黑化偏差值下降40，相关奖励已发放至宿主空间，请注意查收。]
温灵捏了捏手中的温润的白玉药瓶，心情有些复杂。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整整一千八百多天，风里来雨里去，又是为他寻宝，又是帮他找药，甚至连刀都帮他挡过，也不过就将殷弃的黑化偏差值降了39点。平均一下，四五十天的努力也就只能下降一个点。
而现在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只是坐在这里，收收男主给的灵石和灵药，就成功将他的黑化偏差值降到了六十大关了。
所以到底是以前对男主掏心掏肺的好的她有问题吗？
难不成摆烂才是正确的任务打开方式？
温灵用指腹摸了摸药瓶的边缘，一面盯着系统界面上的男主情绪趋势图，一面试探的问道：“对了，那个橐蜚羽？”
说完，她就习惯性地垂了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她下眼睑上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又散开，然后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有些期待结果地看着他。殷弃不禁伸手过去牵住她的手腕。
“你来。”殷弃说着就拉着她往房门外走。
到了院中，殷弃施法将已被枭首的整只橐蜚鸟从乾坤戒里丢了出来。
“你看。”他的声音很轻，微微扬起的嘴角却隐隐显露着些邀功似的兴奋。
温灵却有些恍惚，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殷弃箍着的手腕，再抬头望一眼站在她侧前的殷弃脸上的表情，一种微妙的错位感油然而生——以前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只是那个像献宝一样拿出东西的人是她，而一脸冷漠站在后面的事殷弃而已。
与此同时，系统中也显示殷弃此刻情绪的正向趋势非常明显。
“……”可不知怎么的，温灵期待的情绪却一下子散去了，她轻轻挣开殷弃的手，走到橐蜚鸟的尸首边，随手从它尾巴上那三根生着雷纹的尾羽中拔了一根，便回身往房间走去。
“阿灵？”殷弃看着她突然委顿下来的背影问道，“你……”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累了。”温灵低着头，一只脚踩在房门的门框上，“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去忙自己的事的吧。谢谢你的药。”
殷弃呆了一下，他原以为她看到整只橐蜚鸟，一定会兴奋地和他讨论留下哪一根尾羽比较好，虽然她大概率会选择全都要，应该还会问他一句，你说这东西烤起来好吃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身都散发着委顿的疲倦。
他隐隐地感觉到了温灵与以前的不同，但又不愿意去多想，只将一切都归结到她受了伤上。
“那我先走了。”殷弃顿了顿，想加一句好好休息，可只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
温灵背对着他嗯了一声，回屋躺回了床上。
殷弃站在院子里，望着温灵的房门看了看，走到橐蜚鸟的尸体上拔下另外两根可避雷的尾羽，放到了温灵的窗台上，便提着鸟尸离开了。
“你……”殷弃走后，谛鸣就恢复了人形，见温灵木着张脸平躺在床上，本来还想问她突然怎么了？可一对上她那双幽沉沉的眼睛，便识相的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一旁静坐着陪她。
有些事就是这样，感情可以放下，但记忆却很难忘记。她也不是后悔以前对殷弃那么好，毕竟那也没有人逼她，而且她也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她只是讨厌那种熟悉的记忆时不时被唤醒的感觉，更讨厌曾经美好的记忆与眼前人是物非的场景融合后，被连带着一起褪色。
因为那些经历并不是假的，因那些经历而感到过的幸福和快乐也不是假的，只是因为一起经历的人不值得，而让一切都变了味。甚至在回忆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当时的自己可笑而愚蠢。
但她心里却又清醒的知道，那不是她的错。她喜欢那个拥有着如此简单炙热不求回报的感情的自己，但却因为后来的事，讨厌起了那个她曾不求回报喜欢着的人，甚至因此每每回忆起以往自己在这个人面前的表现时都如遭雷劈。
这种矛盾的割裂感，让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别伤感了，要不起来数数钱吧。】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电子音把温灵吓了一跳，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问道：【系统，你怎么突然会说话了？】
她的系统从来都是用文字和她交流的，即便是遇到重大危机，也只会发出嘀嘀嘀嘀的警示音，然后用文字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而已。
【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你看看你都把小鸣子吓到了。】系统懒洋洋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仿佛和她认识了八百年的奇怪的熟络感。
【小鸣子？】温灵蹙蹙眉，扭头就看到了已经凑近过来的谛鸣的那张美人脸。
温灵下意识地将上半身往后挪了挪，尴尬地替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刚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的，但现在想想好像已经解决了。”
说着她就绕开谛鸣狐疑的目光，抓着被子又躺了下去，然后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面。
谛鸣盯着被子下显出的人形，皱了下眉，但很快却又舒展开往后坐回到了自己方才坐的凳子上。
不管怎么样，至少脸上不是方才那种黯淡到叫人看不下去难过的神色了。
【系统，你不给我解释一下？】
【以前叫人家小统统，现在就叫人家系统。】系统哀伤地说道，【小温，你变了！】
温灵：【卧槽，你是何方妖孽？说，你把我统子怎么了？而且我什么时候叫你小统统了，在今天之前，我和你见过？】
【咳咳，我就是想玩下梗，小温你不要这么敏感嘛。】系统道，【我不是什么妖孽，这不是你努力做任务，成功将男主的黑化偏差值降到了及格线，我被解封……我升级了一下嘛。】
【只是升级？】温灵不信，可又莫名地觉得这个系统对自己没有恶意，故而只是问道，【那你升级之后，会影响我最终的任务奖励吗？】
【瞧你说的，当然不会，监督那个人物的只是个没有人格的智能……】
【什么？】
【我是说我升级之后只会变得越来越智能，为你带来更多的福利，当然不会影响你原本的任务奖励。】系统擦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它差点就说秃噜嘴了。
【是吗？那你说说，你都给我带来什么福利了？】温灵看着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系统界面说道。
【全新的系统商城，可以兑换非常重要的东西哦。】系统道。
温灵：【在哪？打开给我看看。】
系统：【……这个要等你完成任务之后才能开启。】
【完成任务之后？】温灵震惊，【你不是说，只要任务宣告完成，你就会自动脱落，不再干涉我这个身体的吗？】
【是啊。你放心，本系统以我的统格向你担保，我是绝对不会坑你的。】系统信誓旦旦地说道，【等你完成任务，我就会变成这样。】
说着系统就幻化成了一枚只有温灵能看到的虚像戒指，套到了温灵的小指上：【到时候绝对不会干涉你的自由的，而且你还可以通过自行选择一些任务赚取积分，来换取商城里的东西，怎么样？很实在吧。】
温灵本想说“那我不想要呢？”，可看着小指上的那个虚影，话到了嘴边她却又莫名其妙地咽了回去，只轻轻哦了一声。
-
“温灵，温灵！”
几日后的下午，此时温灵正坐在桌前研读刚买回来的悟道的理论性经卷，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兴奋的喊声。
她还没来得及答应，来人就已经急吼吼地跑进了她的小屋，熟稔地从桌上抓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上两口后，才拉了只凳子坐到温灵的面前，将自己的玉简递到了温灵的面前：“你听说了吗？这次宗门要放出一个参加上三千仙门大比的名额，所有在太衍仙都的散修的都可以参加选拔，我连报名表都给你拿来了。”
话音刚落，温灵的手里就多了一张画着防伪符文的纸。
看着楚夏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温灵忽然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
而就在这时，又有一阵脚步声响起，见温灵的房门开着，一个少年人影也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手中赫然也拿着一张和楚夏塞给温灵的报名表一样的纸。
“温灵……”少年兴致高涨的声音在看到房中的楚夏后戛然而止，立时变回了平素有些执傲的模样，不冷不热地喊了一声，“楚师姐。”
“是宁师弟啊。”楚夏端着茶杯，瞅了眼宁弈风手上的报名表，挑了下眉。
宁弈风立刻将拿着报名表的手往身后一收，但在看到楚夏得意的表情之后，又像是负气一般将手里的报名表拍到了她和温灵面前的桌面上，说道：“没错，我就是给温灵来送报名表的，怎么了？你不也是吗？”
然后也找了位置坐下，还特地坐的比楚夏离温灵更近一些，和楚夏二人像是两只斗鸡一样大眼瞪小眼。
温灵想起，前两天楚夏还和她抱怨过：“姓宁的男的就每个好东西，我堂姐天仙一样的人，宁弈风那不长眼的二哥，竟然在外面养外室不说，还想把人带回城主府！”，而宁弈风则和她说：“温灵，你别听楚师姐说的，我二哥他对不起我二嫂，不是好东西，但我绝对不是那种人。而且你放心，我爹娘都是讲道理的人，尤其是我娘都说了，我二哥要是再执迷不悟，就把他第三条腿打断！”
温灵当时就她放什么心啊？而且她又是什么时候和宁弈风成了可以说这种私事的熟人的？
就在温灵困惑之际，又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来人并不想楚夏和宁弈风那样冒失，未进门便察觉到了屋内有旁人，进屋先和二人打了招呼：“楚师妹，宁师弟。”
二人剑来人是殷弃，赶忙收起斗鸡形态，整理了一下表情，微微起身对殷弃道：“殷师兄。”
而温灵则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会也是来给我送报名表的吧？”
“不是。”殷弃用指力将收在袖中的报名表往里面推了推，走过去在剩下的那张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像是没有看到宁弈风拍在桌面上的报名表一眼，望着温灵道，“今日你的伤怎么样了？”
【哎，以前这么老实的一个孩子……】系统突然叹了一声。
温灵问：【你说谁？】
系统：【咳咳，没说谁，我说这几个小鬼头还挺关心的，这几日成天价的往这里跑就算了，有事还知道想着你，不错不错。】
温灵：……
她看着殷弃回了句：“我的伤已经没事了。”
一旁的楚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回去参加大比资格的选拔赛的吧？”
宁弈风也立刻期待地看着她。
殷弃则是问了一句：“你想去吗？”
她放下手中经卷，环视了一下面前的三人，又看看自己手上和桌上的报名表，突然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