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金刃相接,整个鸣剑峰上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而后随着轰然一声震天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旋从刀光剑影碰撞之处悍然炸开,竟直接将楚夏清黎撞飞出数丈之外!
一时间飞扬的尘土,遮蔽了天日。
“姐姐……”被巨大的冲力撞的已然喊不出声的清黎,强撑起作痛的身躯,极力看向卷起尘土的气旋中心,想要确认他温姐姐眼下的情况。
漫天飞舞的尘灰终于慢慢沉落,被灰蔼遮蔽的执刀少女的挺拔身姿,渐渐变得清晰。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珠,从她握刀的手的虎口处滴落。但温灵却只是挥手甩掉了粘手的鲜血,抬脚走出了脚下已经凹陷的地面。
温灵的双目紧紧盯这前方阁楼,她不知道坐在里面的的林曦月此刻在想些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那股带着恶意的杀气,并没有消失。
“那谁,麻烦你帮我把清黎带离这里。”她用余光看了楚夏一眼,沉声说道。
楚夏立刻意识到温灵是在和自己说话,她的修为虽然比不上温灵和现在阁内的小师姐林曦月,但也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方才她看得很清楚,温灵方才接小师姐林曦月招的时候,显然是顾及到了她和旁边清黎,竭力减小了刀剑相撞时力量冲击的影响范围,才会被这剑气震伤了双手。
只是她不明白,她小师姐为何突然要这么做?而且那一剑显然是冲着她方才站着的方向来的,温灵又为何要救她?
“还不快走!”温灵眉心紧缩,感觉到一股她从未见过的更为强势的灵压,正在从碧玉清润的阁楼中渗透出来。
这林曦月是疯了吗?这显然是要将整个鸣剑峰上的人赶紧杀绝。
楚夏被温灵一吼,总算是回过了神。此刻,她也感觉到了那股蓄势而起的强大力量,心知已经没有时间容她想明白了,立即忍着痛飞到清黎的旁边,拉起清黎就要走。
而这时一股灵压迅速截断了楚夏清黎二人的去路,温灵见状忙挥刀斩断灵压,飞身过去挡在了二人的前面。
忽而鸣剑峰上竹动山摇,被灵压裹挟而起的山风,如龙卷一般席卷起无数的竹叶,慢慢化为一条长牙舞爪的暗绿色长龙。
“这是龙吟剑?”楚夏震惊,此乃太衍仙门掌门林天南,也就是林曦月的祖父的成名之技,也是林家绝不外传的绝杀之剑。
小师姐这是要杀人!她脑海中惊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也顾不得和温灵的过节了,连忙拉了温灵一把道:“快跑,再不跑就没命了!”
“来不及了。”温灵道,“这剑气已包围了整个山头,贸然往外冲,只会暴露自己的破绽,让自己死的更快。你扶着清黎,跟在我身后。”
感觉到身后人极度害怕的呼吸声,温灵轻声安抚了一句:“别怕,会没事的。”
这一刻,楚夏突然想起了,第十二峰的姜雨师妹从古冢秘境回来后,和她说的话:“楚姐姐,你别总是那样说温姑娘,其实她人很好的,又强大又温柔。”
强大温柔吗?楚夏望着温灵挺直的背影,不知道姜雨师妹这话对不对,但她心中的无措和惶恐却确实因为眼前这个她一直看不惯的身影而渐渐消弭了下去。
但其实温灵此刻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能打赢林曦月。即便她有沧溟刃,但林曦月手中的持心剑,乃是当世最强的两柄神剑之一,是原著中带着主角光环的神器。更何况林曦月作为太衍仙门掌门的嫡传,身上的功法绝技,不是她这样只靠着几本系统白送的几套刀法修炼起来的可以比的。
即便她们的修为可能仅在伯仲之间,但要论招式,她必然是吃亏的那一方。
她忙看了眼碧玉阁的方向,发现那儿早已被问心神剑的剑气重重围护住了,不由感叹这林曦月果然是原著中重要的角色,竟然还知道放大招的时候,要躲在安全的地方读技能条。
“看来想靠打断施法破局是不行了,只能刚一波正面了。”
温灵捏紧握着沧溟刃的手,用心念对沧溟道:“沧溟,这一波要是打赢,你以后就是兵器界扛把子了,拼不拼?”
随着她手中的长刀发出兴奋的铮然长鸣,她长吸一口气,扬起嘴角,仰头望向渐渐集聚成型的巨龙,大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这龙首给它斩下来!”
或是因她这狂言激怒了阁中的林曦月,巨龙突然在空中嗷然翻了个身,张口露出狰狞利齿,就向着三人的方向飞身呼啸噬来。
温灵仰面执刀,微微蹲身,猛地向上一跃。举刀之际,如刃入帛,哗啦撕开劈头盖下的强悍剑气,冲向那狂啸的龙头。在一阵沧海浪涛声中,忽如潮信将至,被剑气压制下的山峰上被这手执沧海之刃的少女划出了一片清明!
龙吟水啸,震耳欲聋,在一阵狂沙一般乱舞的碎竹叶过后,楚夏亲眼看到了那个轰然掉落在她面前,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巨坑的龙头。
而立于龙首之上的少女,紫衣舞动,长发翩飞,即便手掌开裂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长刀白刃,却依旧不改脸上的飞扬恣意的笑容。
楚夏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边跳动,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从胸腔中鼓动溢出。
这,这简直,简直……她说不上来,可心里却明白,那便是她所向往憧憬的东西。
笼罩着鸣剑峰的剑气终于散去,温灵收起了沧溟刃,从近两三人高的龙首上跳了下来。就在她脚尖落地的瞬间,那巨大的龙头也因附着的剑气消散而化成了一堆破碎的竹叶。
温灵回头看着这满山的青竹,都跟着这些竹叶一起由青转黄,以极快的速度失去生机,心中也不由感叹,林曦月的这一剑确实霸道厉害。
而后,她才垂首,看着自己双手虎口上皲裂开的一道道狰狞血痕,后知后觉地龇牙喊了声:“艹,真痛!”
楚夏见状,急忙跑过来,想也没想就从自己的丝雨青花镯中拿出了最好的伤药和灵泉,一边灵泉替温灵清洗伤口,一边为温灵上药。
温灵低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在几刻钟前还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姑娘,此刻动作轻柔小心地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样子,扬起嘴角说了声:“谢谢。”
“啊?”楚夏把绷带缠好,抬头对上温灵微笑的双眼,顿时就有些无措起来。“不,不用谢。”她下意识别开脸,退后了两步,却又忍不住用目光去打量温灵脸上的表情,见温灵面上一直挂着和善的笑,喜悦羞愧烦躁……各种情绪就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这,这个给你。”楚夏把手中的药瓶急躁地丢给温灵,才硬绷着张脸对温灵说了句:“谢谢你救我。”
“哦。”温灵无所谓地笑笑,“那也谢谢你的药。”
就仿佛她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一样。
这一下,楚夏的心情更复杂了,想到自己之前因为林曦月的事,还想叫人把温灵赶出太衍仙门,愧疚的情绪就浓了几分。
“那个,对不起。”她低头看着温灵被血滴染的裙摆,轻声道。
“哦。”温灵还是那样态度散漫地应了一声。
“你不是应该说没有关系的吗?”听着温灵不咸不淡的声音,楚夏忍不住抬头反驳道。
“有关系的。”温灵的声音有点虚浮,“仅仅凭着自己的喜好就想随意伤害别人的想法,绝对不是没有关系的事。”
“……嗯……我知道了。”楚夏羞愧道。
“但我接受你的道歉。”清风栩栩,温灵弯着清亮的眼,语气轻缓的仿佛要融入风中。
但就是这样轻的一句话,却叫楚夏鼻尖发酸,有些想哭。
她的确是个好人,楚夏想道。
可下一刻,她看到温灵抬着有些发白的面孔,憋着笑对她说道:“所以我也有件事要和你道歉。因为我的药,让你的嘴唇肿了那么多天,之前还应该放了几天臭屁,不好意思。”
“原来是你干的!”楚夏险些要跳起来打人。她和周梓玉被蛇咬的那天就去了医峰,医峰长老说她们舌胀唇肿不停放屁的症状和蛇伤并没有关系,应该是吃了什么不明的药物,可她们俩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谁让你们在背后说我坏话,还被我听见的。”温灵掏掏耳朵,挪开目光,避开楚夏怒视过来的眼神。
“你听见了?那那条奇怪的蛇……”
“别看我,不是我指使的,和我无关。”温灵连忙否认三连。
“啊!”楚夏捏着双拳,憋足劲道大喊一声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对温灵道,“算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还挺讲……”温灵的声音突然一轻,整个人猛地往后跌去。
眼看温灵就要摔倒下去,楚夏急急伸手去拉,却被一道强劲的灵气挡开。
“殷师兄。”看清来人之后,楚夏开口喊道。
“阿灵,你受伤了?”突然出现的殷弃丢下手中提着的橐蜚鸟首,扶住温灵问道。
“我……我没事。”温灵硬是提起一口气,挣扎从殷弃的怀中站稳,挪动步子离开了殷弃的怀抱道。
“你的手。”但殷弃却上前了一步,拉起她的双手,又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这个气息是……”
“阿弃!”这时,一个白纱银绣的苍白人影从碧绿的阁楼中走了出来,向着殷弃的方向轻唤了一声,便如一片失去了生机的枯叶一般倒了下去。
“曦月!”殷弃立刻放开温灵,飞身过去接住了倒下台阶的林曦月,然后就急冲冲地抱着失去了意识的林曦月,御剑飞往医峰。
温灵望着殷弃离去的背影,自嘲地笑了一下,将强行提着的气吐出来之后,便哗地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那谁,快扶我一把,这下真站不住了。”温灵的声音,将同样望着殷弃离开,还在想她小师姐今天是怎么了的楚夏的思绪拉了回来。
“温灵!”楚夏忙跑过去扶住温灵,这才发现她身上的气息已经虚弱成了这个样子,忍不住数落道:“都成这个样子了,刚才殷师兄在的,干嘛还硬撑着啊,你就这么怕殷师兄担心吗?”
但凡和鸣剑峰有些来往的,谁不知道温灵对殷师兄有多在意?
但温灵却道:“和殷弃没有,这事关打架的排面问题,怎么也要撑到对手先倒下。”
“你就嘴硬吧。”楚夏扶着温灵,不满地说道,“你的房间在哪儿?还有我叫楚夏,不叫那谁。”
“哦,楚夏,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温灵抬手虚虚指了一下自己房间方向道。
“问吧。”楚夏架着温灵往她指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说。
“我家清黎怎么样了?”
“他没事,就是一时被剑气震晕了,我先把你扶回去了,再叫人把他送医峰去。”温灵和清黎不一样,不是太衍仙门的弟子,就算受了伤,也没有资格去医峰疗伤。
楚夏推开温灵房间的竹门,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展眼看了看这房间里简陋的环境,不由埋怨道:“鸣剑峰上又不是没有别的房间了,殷师兄就让你住这种地方啊。”
“仙门长老安排的,能住就行。”温灵道。
“……”楚夏没有再说,但却很明显地抿了抿嘴,显然还是不能不认同殷弃任由长老把温灵安排在这种地方。
温灵耷拉着虚弱的眼,瞧着楚夏脸上的表情,忽而开口道:“对了,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想吃香肠吗?”
“啊?你!你再取笑我的嘴,我就打你了!”
“逗你玩儿的。不过说真的我家清黎做的鹿肉肠真的非常非常好吃,还有不是我自夸,我烤的兔肉,也是一绝。”
“真的?”
“你不信?等我恢复好了,我和清黎去烤兔子的时候,叫上你,你吃过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好啊。你有传信玉简吗?”
“我有个传信用的木简。”
“你真的好穷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