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后来詹箐是这样和苏筱形容那两个星期的：“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可窥见其遭遇之一斑。詹箐甚至记不清自己到底休息过没有，只记得谭嘉木音乐全程回绕在耳边。
老话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她经历这一遭打磨，回到剧组时已经判若两人，当然指的是武打动作。
沈瑞文也不验收成果，当天就嘱咐洪兴发开机，直接拍摄。詹箐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能行！”
场记打板后，一抹倩影在月色中划过。随着兵器碰撞产生的一声脆响，人影在马匹身前一个滑铲而过，再次跃回树上。三名武将脸色一凛，马匹突然“嗷呜”一声嘶鸣，前蹄轰地倒下……
“cut！”沈瑞文轻声叫停，转头就对身侧的洪兴发道：“这场过，继续拍！”
洪兴发高兴地看了眼詹箐，詹箐如释重负。这一刻，她方才明白那两周的基础训练的真实目的。
接下来，就到了詹箐表现的时刻。
有了核心力量，加上她记动作又快，还有舞蹈功底，最后动作戏的成果兼具力量与美感，而且效率极高。平均两场就能过，把之前练基础浪费的时间都找了回来。
工作人员也很兴奋，唯有洪兴发一脸从容。他和沈瑞文公事过，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
《王府旧事》这部剧的打戏花费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告于段落。
打戏结束当天，沈瑞文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剧组。詹箐本想道声谢，转头才知道人早就离开了。
沈瑞文除了说话凶一些，别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工作效率高，出来的动作戏成果又好。洪兴发不止一次说：“就算看在这几场精彩的打戏份上，网友也得高看这个版本一眼。”
这段时间詹箐平均每天只睡了三个小时，好多打戏都在夜晚拍摄。几乎是连夜拍摄，白天加练动作。总算熬到结束，詹箐意外感到一阵失落，那是巨大满足过后的空虚。
然而没过几天，洪兴发就问她愿不愿去沈瑞文的剧组一趟，直接把詹箐问懵了。
原来，沈瑞文正在拍摄一部电影。因为欠洪兴发一个人情，这才在关键档口赶到《王府旧事》片场串场，指导动作。
却没成想歪打正着，遇见了詹箐，特别适合他那部电影里的一个角色。那个角色沈瑞文非常偏爱，对演员更是吹毛求疵，选了十几个都看不上。
正是有意要看看詹箐能否胜任，这才在《王府旧事》片场越俎代庖，兼当动作指导和导演。当然，事先也和洪兴发沟通过。
也是詹箐争气，咬牙扛下了沈瑞文的特别训练，这让沈瑞文很满意，所以通过洪兴发邀请詹箐过去串个场。洪兴发礼尚往来，自然不能拒绝，现在就要看詹箐的意思。
詹箐听罢，真是又惊又喜。她一直以为沈瑞文看不上自己，心里委屈又自卑，只是硬扛着。没想到他用心良苦。
至于沈瑞文的电影，那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她从小可是看着沈瑞文的武侠电影长大的。
但是，答应洪兴发之前，詹箐还是谨慎的询问了裴莉的意见。裴莉听完詹箐的奇遇，头一次感叹詹箐这波运气总算是正向的了，当即表示支持。
具体行程由跟在詹箐身边的助理小雅结合剧组需要安排，有需要她配合的事宜随时联系。得到裴莉的全力支持后，詹箐肯定地回复了洪兴发。
两位导演协调了一下时间，几天后詹箐辗转去了另一个城市的沈瑞文剧组。到了剧组以后，她只能慨叹世界明明那么大，偏偏又是那么小。
她离老远就听见沈瑞文拿着喇叭大声喊：“别僵着，注意面部表情，能不能懂？那个谁，对对，说的就是你。眼神，重要的是眼神。”
随着她越走越近，詹箐一眼认出了那个古装扮相的女孩就是谭嘉栀。
谭嘉栀脸色很不好，有些心不在焉，“我知道了，导演。”
“不！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拍了四遍，最好的光线都已经过去了。”沈瑞文很不耐烦，“今天不拍了！你再找找感觉。一定要记住我说的，动作戏不是只有动作。”
“对不起，导演。”谭嘉栀很沮丧，詹箐还是第一次从女孩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沈瑞文嫌弃地摆手让她离开。谭嘉栀垂头丧气的走了，詹箐侧过身子遮住脸，和谭嘉栀擦肩而过。
看着谭嘉栀离去的背影，詹箐问一旁的工作人员：“她怎么了？”
那人道：“演技不好呗，cut了四五条都没过。演员这个行业，门槛真是越来越低了，什么人都想试试。”
见没引起詹箐的注意，那人继续卖弄：“谭嘉栀，没听过？荣昌集团的那位公主……不过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以前拽的二五八万，现在到了剧组，连个屁都不敢放。”
詹箐嫌这人嘴太臭，质疑道：“怎么拽了？我看挺礼貌的一姑娘。”
那人“嘿”了一声，“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她当年怎么出道的？那可是拉了臻臻和恬恬两个当红偶像作配，组合出道的。”
臻臻？恬恬？詹箐表示没听过，很红吗？
那人被惹怒，“还不是谭家砸钱，想借人家的热度捧自己家女儿。”转而讥讽道：“可惜啊，砸多少钱下去，也没那个红的命。现在破产了，原形毕露了，演技水的哟！也就脸能看，内里就是一草包。要说唱跳，还得是我家臻臻……”
詹箐总算听明白了，这人应该是那什么臻臻的粉丝，替自家偶像鸣不平呢。詹箐不清楚真相，也懒得同那人争执。
那人还兀自唏嘘：“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嘿！楼塌了。”语气里是不加遮掩的幸灾乐祸。
詹箐嫌他烦，撇下他离开。那人不快，“唉？你谁啊？”说罢，觉得这人有些脸熟。
这头，詹箐皱了眉，谭嘉栀什么时候也演戏了？看样子，在剧组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是这般境遇，那谭嘉木呢？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话听着可真刺耳。
沈瑞文见詹箐到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扔给她一个剧本，叫她尽快熟悉一下。随即把她甩给沈刚，自己继续拍其他戏份。
詹箐经此一遭，已经了解了沈瑞文面冷心热的性格，心里只有感激的份，乐颠地跟着沈刚走了。
直到看了剧本，詹箐才明白沈瑞文为什么还留个沈刚给她。因为，剧本上她的戏份除了几句台词外，什么都没有。
而这，正是沈瑞文的风格。
他导演的几部电影，都是自己担任编剧。片场来了灵感，说改就改，后来干脆最大限度的简略剧本。就这样任性的行事风格，还有一大批投资商、演员趋之若鹜。这就是实力问题了。
詹箐摊了摊手上的剧本，问沈刚：“沈老师，这……我该准备什么，对拍摄更有利？”沈刚四十几岁，是沈瑞文的大弟子，以后最大可能要继承沈瑞文的衣钵。
他面容冷硬，不苟言笑，从兵器架上挑了一把大刀扔给詹箐。詹箐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差点被刀带了摔一个踉跄。
好重的刀！不会是真的吧？
沈刚跟着解了她的疑惑，“真刀，不是道具。二十斤重，师傅专门为这个角色制作的。”
“二十斤！”詹箐傻眼，“沈老师的意思，不会是要我耍这个二十斤的大刀来演戏吧？”
沈刚纹丝不动，镇定看她，那意思像是再说：“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詹箐心虚地摸摸刀刃，手感很涩，沈刚又说：“没开刃。这里是片场，不是演武场。”
詹箐心道：你们还知道这里是片场。
詹箐明白他们的用心，沈瑞文的动作指导风格就是真刀真枪，拳拳到肉。这种动作风格在九十年代达到鼎盛。之后因为各种原因，这种风格渐渐落伍，被特效、慢动作等方式取代。然而，只要是沈瑞文亲自指导的电影，他仍然坚持自己的风格。
明白归明白，詹箐还是觉得沈瑞文天方夜谭。她只是一个演员啊，这……这难道是要她习武么？
詹箐尝试着按上个剧组使剑的姿势挥舞了几下大刀，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异常笨重。当时，她挽剑花的姿势优美潇洒，赢得不少好评，现在全然无用武之地。
沈刚等她摆弄完才上前，打了她小臂一下。詹箐只觉胳膊一麻，手顿时松了，大刀被沈刚轻松接过。
沈刚起了个势，随即抡起大刀，上挑、下刺、横劈、竖砍，大刀划过空气劈开呼呼的劲风。
沈刚身形魁梧，动作迅猛有力，又不乏灵敏生动。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十几个动作眨眼间完成，詹箐看的眼花缭乱，心里噗通噗通剧烈的跳动。
最后一个收势，沈刚端端正正立在詹箐面前，脸不红气不喘。两手捧刀，严肃道：“刚才我演示的就是这把刀在镜头前的动作要点。两个星期，你要熟练掌握。能不能做到？”
詹箐：……
两个星期练核心力量，她只要玩命就可以了。但是两个星期抡大刀……她还真不敢一口答应，“沈老师，两个星期练成刀法，是不是……太急了？”
沈刚冷硬的嘴角罕见抽搐了一下，“刀法？这只是专为镜头设计的动作。要想练成一门刀法，两年都没可能。”
詹箐脸登时一红，“那……”
沈刚脸一板，“就说能不能行！不行，现在就可以离开。”
詹箐被他一激，“能行！”二字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