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孟大嫂的脸色难看，但也没说什么，只拉着孟少鸢要回后院去。
孟少鸢此刻只瞧见了父母被众人围住，指指点点，窘迫地站在人群中央，而跪在地上的何铁匠还拽着父亲的裤腿继续求，“都是做父母的，只希望儿女过得好，只要你们点头，不管你们家闺女嫁过去，还是我们阿山上门都行的。”
一个做父亲的，为了儿子的婚事卑微到了这个地步，甚至愿意让儿子上门都不介意。这在众人看来，是个怎样伟大的父亲啊！
反观孟家夫妻俩如此贪财市侩，因这十二两的彩礼银子，就要断了两个孩子的未来，这副嘴脸实在是太难看了。
“阿鸢？”孟大嫂拉了孟少鸢两下，没有拉动，这才发现孟少鸢双手拳头紧握，目光有些冰凉凉的。
孟大嫂吓住了，也误会了，连忙解释道：“阿鸢，爹娘是为了你好，绝非大家所言那样。”什么贪财，无情冷血地逼迫何铁匠朝他们跪下。
但孟少鸢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一甩手，也不晓得才上吊过后的人怎么力气这样大，就直接朝人群里冲了过去。
她是这件事情的主角之一，众人一见她就连忙到避开，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有的人甚至还自以为是朝她开口安慰：“阿鸢啊，你瞧你未来公公为了你们的婚事，都求到你爹娘跟前了，你快叫你爹娘点头吧。”
“是呢，何铁匠也一把年纪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叫他这样一直跪着，算个什么事儿？”
孟少鸢没有理会这些人，而是朝父母看去，只见已经年过半百的父母，如今满脸的倦意，又因众人的指指点点而焦头烂额，一张嘴根本就解释不过来什么。
孟家夫妻看到女儿出来了，又是心疼又是失望，还以为她是为了何铁匠而来的，但仍旧没有说什么重话，只劝着她：“阿鸢快进去，这里的事情跟你小孩子家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孟少鸢留了下来，只是下一瞬目光落到地上的何铁匠身上，“何伯父，我起先的确是看中何大哥的为人，可是如今你这样做，到底叫我置放于何地？”
“闺女，你什么意思？伯父这是为了你好啊！”何铁匠不解，按照他对孟少鸢的了解，现在孟少鸢不是该和自己一起跪下求她爹娘免了这彩礼么？所以此刻何铁匠看着孟少鸢是有些懵的。
孟少鸢冷静地看着他，“我看重何大哥为人老实，即便眼下日子有些苦，我也愿意与他同甘共苦。”
听到这话，何铁匠松了一口气，众人也觉得这样一对比，孟家夫妻简直不是人，还不如他们家闺女通透看得长远。
哪里晓得何铁匠这口气还没到底，就听到孟少鸢又说道：“您家中清贫我知道，但是十二两银子不是拿不出来，而且我倘若没有记错，何家几位姐姐出嫁时候，彩礼都是二十四两，您这几位亲家条件与你们甚至还不如你们，为何人家拿得出来，你们便拿不出来呢？说到底不过是不愿意拿了。”
她说到这里，也不管何铁匠的脸色变得难看，更不给他半点狡辩的机会，继续说道：“您就是看准了我非何大哥不嫁，所以才来闹这一出的吧？唉，何大哥比我长五岁，别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能独当一面，自力更生了，可他还在靠家里，其实这些我都不在乎，也不嫌弃他在私塾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仍旧做不出一篇通顺的文章，我最主要的是看中他这个人老实。彩礼也不是并非真的非要不可，我爹娘只是想要一个态度罢了，可是他不露面，您老还跑到我家这里一跪……”
她这些话，让原本刚才还觉得孟家夫妻俩贪财冷漠的人忽然觉得，这何中山还真是个废物啊，别人像是他在私塾里待这么多年，要是没考上秀才，早就能去村子里开馆子教学生了。而且二十多岁的男人了，居然还要靠家里，不但如此这婚姻大事当前，居然让自己的父亲来孟家跪下……
这何中山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啊！更何况方才孟少鸢说，何家几个姑娘出嫁都是二十四两，人家贫穷也能拿得出来，他们家却不拿，反而跑到这里来跪下，的确是不像样。
分明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一时间，风向斗转，让何铁匠有些着急起来，“你这个闺女怎么能胡说八道，我们哪里不愿意给了，实在是给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她娘现在要奶孩子，家里那么多张嘴都等着我这双手吃饭，我每日赚的银子还不够买米呢。”
孟少鸢听到他这话，微微一笑，“可是，不能因为你穷，你就有理，我就该这样嫁过去啊。你的清贫不是我造成的。”
她话音才落，人群里便有人帮忙开口：“孟家姑娘这话没错，你家是穷了些，可跟人有什么关系？而且你家中山那样大了，既然读书是出不了头的，就早早收拾书本，回家干活，何必再浪费光阴呢？”
还有那嫌事儿不算大的跟着笑道：“既然你家现在买米都不够了，再加一个孟姑娘过去，岂不是日子更艰难了？”
这个时候的何铁匠是急了，搞不懂这些人原本为自己说话的，怎么忽然又替孟家的人说话了？所以这话也没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道：“她嫁过去了，自然能帮忙搭把手，难不成我还能叫她闲着不是？”
本来姑娘嫁到婆家，上孝敬公婆，下爱护弟妹是应该的，只是这话直接从何铁匠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儿。
大家一致觉得那何家就是个大火坑，这孟家姑娘在娘家好好的日子过着，干嘛要去跳火坑？
便有人开口劝，“孟家姑娘，听你爹娘一句劝，爹娘让你别嫁的人，总是不会错的。”
何铁匠听得这话，气得一下跳起来，要去打这说话的人。
那人也没料想到，人人都在说话，何铁匠怎么偏偏打自己？吓得连忙拔腿就跑。
何铁匠则追了去。
人群里还未散去，就见着何中山气虚喘喘地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爹！爹！”
有人将他给拦住，“莫要喊了，你爹追着柳家的书童跑了。”
何中山一脸疑惑，心中甚是纳闷，爹怎么没听自己的安排？不是说跪着等自己来么？到时候孟家自然会答应这场婚事的，还能赚取不少嫁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