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功法加两年灵丹
这句话太突然,蕴含的意义也不轻,祁奉眼眸微睁,不自主地抬头。
眼前的雪仿佛一瞬间变大,细白的碎雪围在眼前,将前方身影笼罩,让他一时间无法从她脸上分辨此话是真是假。
他独自徘徊人世间数年,该有的分辨自然是有,如今却想不通她这句话,更识不清其中意思。
而且
教他修炼就是私自传授功法,若是查出来,有罪的是她,该惩戒的也是她,于他无半分不利。
所以为何这么做?
他想不通。
小琼山的雪一下便没个头,零零散散落在剑柄,又被他手掌的温度融化,微凉潮湿的雪水存在感太强,祁奉忍不住低头。
细雪纷飞间,他恍惚看到岁华剑莹润剑身上反射出的一张细腻朝气少年面。
许是岁华剑品质太好,剑身上反射出的少年格外好看。
刹那间,连续多日的相处走马观灯般在他脑海中走过,祁奉一下子惊醒。
是了,原是如此。
他抬起头,看着她,眸中好不容易升起的几点细碎光亮渐渐暗沉,如河中漂泊的孤舟,摇摆不定,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在触及侯珂视线那一刻,他眸光闪了闪,忽然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早该想到的,之前就听说过某些心思不良的内门弟子喜欢在小琼山寻些姿色不错的弟子当自己的门童,说好听点是门童,其实就是些玩物。
而那些心思不良的内门弟子共同点便是以物换人,让小琼山弟子当门童前往往会用功法秘籍之类的俘获他们的心。
这么看,眼前这位剑峰小师叔十分可疑,绝对居心不良。
可是
祁奉看着眼前一脸矜傲的少女,很难将她与那种居心不良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侯珂不明白。
如此好的修炼机会摆在眼前,是个人都会答应,可偏偏有人犹豫不决。
想至此,侯珂有些心急,毕竟当初是因为自己才让他被人欺负,若他不答应,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只好又添了句:“你若不答应,那便再加一年灵丹,你一年的修炼资源我全包了。你放心便是,我会教好你的。”
虽然这么说,可侯珂从未如此放低身份对一个人说话,心中又气又恼,连带着脸颊也跟着发热。
不知为何,看见她这副样子,祁奉心思一松,逐渐打消之前的念头。
姑且信她一回吧,毕竟她看上去实在不像不怀好意的样子。
略略思索片刻,他抬起衣袖,将岁华扣在身前,收紧衣襟中规中矩的行了个礼:“谢小师叔赐教。”
这便是应了。
少年端正漂亮的行礼实在很难让人发难,侯珂只好忍住心中那几分气恼,十分不自在地从袖中拿出一枚外表剔透纯白的玉简。
在扔给他的一瞬间,侯珂思绪一动,慢慢放下手。
她拿玉简的时候有几分不自在,若再扔给他,看上去不情愿的倒是她了。
她可不愿意当小人。
这般想着,侯珂下意识走上前,鬼使神差般将他握着剑柄的手掰开,将玉简放进他手心。
祁奉自练完剑后便一直握着剑,是以手心格外温热,侯珂停了一瞬,又很快收回手。
她这番举动十分突然,祁奉还未反应过来,手心便只剩下玉简。
仿佛对她亲自将玉简递给他这件事十分不可置信,祁奉盯着玉简愣了许久,直到侯珂提醒,才将玉简收入怀中。
意识到自己方才格外失礼,祁奉后退半步,复又行一礼:“多谢侯小师叔。”
行礼倒是挺积极。
侯珂微叹口气,对他十分无奈,“你也就行礼这方面十分在行了。”
修炼上什么也不是。
“里面有几本功法和修炼心法,你看看能不能看懂。”
“对了,还有灵丹”侯珂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对他的承诺,边说边从袖中储物袋翻找,“灵丹我有的是,你要是嫌少,再加一年灵丹也是可以的。”
祁奉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上赶着送灵丹的大冤种,眼见着她从储物袋拿出一瓶又一瓶灵丹,还整整齐齐摆在地面,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侯珂灵丹还没拿完,冷不丁听到他这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为何要笑?”
笑归笑,祁奉可没有侮辱人的意思,是以很快打住,抬起手指向她衣袖:“侯小师叔,你的衣袖在发光。”
衣袖发光?
顺着他指的方向,侯珂低头看向自己衣袖。
一闪一闪的,可不正是在发光。
不过侯珂没多惊奇,传讯灵镜而已。
传讯灵镜是修仙界特有的传讯工具,外表四四方方,中间有一块镜面,有消息时会发光,还可以映出人像,联系时可以看到对方的脸,当然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脸也可以关掉镜面。当然传讯的前提是双方互加好友。
侯珂冷嘲一声,没理他。
看他这副无知的样子,不愧是小琼山弟子,连传讯灵镜都不认识。
没等她将灵镜拿出来,袖内又接连发出两道灵光。
宗门内能用传讯灵镜找她的人没几个,频繁给她发讯息的人更是只有一个。
想到是谁,侯珂瞬间改变主意,无视一直发光的灵镜,接着从储物袋拿灵丹。
“功法再加上两年灵丹,你我之间的恩怨便算消了,日后万万不可将我们之间的事说出去,损我名声。”
恩怨?
祁奉抿抿唇,有些不解,刚想开口问她,却见她已经拍拍裙子起身,作势要走。
“峰内有事唤我,走了。”
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望着她毫不犹豫的身影,祁奉嘴角轻轻张了张,最终没有开口。
待御剑行至半空,侯珂这才从袖中慢悠悠取出灵镜,朝郑善文发了一条讯息。
对面的人好像专门守在灵镜前等她回讯,漆黑镜面剧烈闪烁了几下,发出一道白光,很快郑善文那张大脸便出现在灵镜内。
“小师妹在御剑?”
他盯着侯珂身旁剧烈后退的几片云团,努力辨别她在宗门哪片地界头顶。
“你在哪儿呢?不是去水涧峰了吗?”
瞧着可不像,水涧峰那群弟子,向来御剑技术好,最喜欢在天上飞,可她身后看不见一片飘在半空的黑色人影。
与杂役弟子对剑这件事侯珂平常没少被他嘲讽,才不想告诉他去了何处。看着郑善文那张求知欲十足的大脸,侯珂垂眸,面无表情转移话题:“找我何事?”
经她提醒,郑善文这才想起正事,贴着灵镜的大脸看上去格外凝重,瘪着嘴就要开口。
不对,郑善文忽然反应过来,他记得自己明明发讯息给她了,怎的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难不成
他拧眉,自喉咙间发出一声气音:“我发的讯息你没看?”
侯珂清冷似仙的面庞凝固片刻,缓缓开口:“没看。”
说实话她从来不看他发的讯息。
郑善文看着她这副淡定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无奈峰门真的有急事,只好哀嚎一声,绕过这件事。
“快回来吧,出大事了。”
无妄峰能出什么大事,侯珂不信。
她神色如常,可眼中的怀疑十分明显,郑善文想忽略都难,只好解释道:“大师兄被人掳走了。”
大师兄是什么人,那可是师尊之下的无妄峰第一人,无玄宗大名鼎鼎的青玉道君,怎会随随便便突然被掳走,侯珂不答,眼中的怀疑更浓。
“我真没骗你!”郑善文十分捉急,“你还是快回来吧!”
他就算不催,侯珂也在回峰的路上,当下没与他多说,掐了灵镜便飞速朝峰内飞去。
望着手中被掐灭的灵镜,郑善文愣在原地,一整个大写的卑微无助。
前头二师姐掐他灵镜,现在小师妹也掐他灵镜,他只是想让她们回来商讨营救大师兄之法,结果没一个靠谱的,他那可怜的大师兄怎么办!
郑善文无助,郑善文想哭。
师尊那小老头也是,更不靠谱,借口闭关就把他推开,像是没大师兄这个徒弟似的,对他的安危丝毫不关心。
感情为大师兄着想的人只有他一个呗!
他自怨自艾好一阵时间,那头侯珂总算赶到。
黑衣还带着小琼山上的风雪,侯珂随手一拍,气也不喘道:“怎么回事?”
“小师妹!”
郑善文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像是找到主心骨,喜极而泣地朝侯珂扑去。
结果当然是被侯珂一把掀开,冷着脸在身前施了道屏障挡开他:“快说!”
郑善文是真为大师兄着想,一把将眼角泪花擦去,开始解释原委。
说起来这事还与徐轻竹有关,药峰弟子主修炼丹术,大部分空有修为,没有实力,遇到危险难以自保。所以宗门有规定,药峰弟子外出必须找打架厉害的剑峰或者刀峰弟子同行。
徐轻竹身为药尊弟子,必然要找修为高实力强的,而修为实力最上等的几人中,唯有侯珂大师兄青玉道君施音尘姿容最为出众,徐轻竹又是个看脸的人,所以每每出行必会找施音尘同行,迫于药尊之令,施音尘不得不同意。
这次正是受徐轻竹所邀,前往隔壁天一门取铸剑器材,谁知半路竟遇上合欢宗妖女。
合欢宗主修阴阳相调之法,虽然功法损了点,但合欢宗弟子个个是极有尊严又挑剔的人,找的供自己修习功法之人无不是俊男美女,所以看到施音尘的第一眼,合欢宗妖女便势要与施音尘同修功法。
依施音尘的修为,按理必不会让妖女的妄念得逞,奈何队友拖后腿。就在他毫不留情,招招直击妖女命脉,即将将妖女击倒之时,徐轻竹不知怎的突然倒地不起,施音尘只好分神察看,谁成想妖女趁这间隙突然朝他撒了把药粉。
合欢宗的蒙汗药在整个修仙界都是顶顶有名,尤其对男人更是能上加能,无论是渡劫大能还是化神尊者,都得躺倒在蒙汗药下,更何况施音尘才元婴修为。
结果当然是晕了。
徐轻竹虽然倒地,意识还是有的,所以‘亲眼’见证了妖女是如何把施音尘迷晕的,又是如何将他扛回去的,‘醒’后又梨花带雨用灵镜传讯回宗门,听在了郑善文耳里。
“所以”
侯珂懂了。
“大师兄被合欢宗的人掳走了?”
“对啊!”郑善文十分担心,“合欢宗!那可是合欢宗啊!”
侯珂彻底安下心,甚至想提前为大师兄恭贺。
原本见他惊慌到如此地步,还以为大师兄被那些穷凶极恶的魔修掳走,没想到是合欢宗。
合欢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轻飘飘瞥向他,“合欢宗女弟子修为都不低,大师兄恐怕能涨一大截修为呢。”
不过是被抓过去修炼,又不要人性命,还能涨修为,妥妥的大机遇。
郑善文:“”
真、真豪迈。
那可是清白啊!怎能如此随便!
但她说的好像真的很有道理。
他差点就被她绕过去,“依大师兄的性子,你觉得他会为了修为去从那妖女?”
侯珂蹙眉反问:“怎么不能呢?”
清白算什么,当然是修炼更重要。
郑善文感觉她好像对大师兄有非常深的误解,可他找不到理由反驳,毕竟大师兄平日里真的会为了修为废寝忘食如痴如醉。
可大师兄他不近女色啊!修忘情道的狠人啊!
这样的人会与妖女双修?
怎么想都不可能好不好,他甚至感觉大师兄会为了自己的清白与妖女拼命。
想想合欢宗那些奇怪的丹药,郑善文瑟瑟发抖。
看来大师兄清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