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机遇
二者相撞的刹那，顾知宁的眼前绽开了夺目的光芒。
这术法出乎意料的强大，那缠着她脚腕的诡异黑雾遇上了她的灵力，如同见了高温的冰雪，直接消融。而剩下的那一团，好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安安静静地掉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几乎能令人昏厥的痛楚在逐渐消失，顾知宁缓慢地爬起身来，望着脚下已经萎靡不堪的黑雾，有些不敢置信：就这？
她还以为，这是文里从未出现的怪物，自己必死无疑，原来也不过如此吗？
因为灵力透支和过度惊吓，顾知宁扒着剑身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但她选择性忘记了自己刚刚吓哭的怂样，开始对自己人生中打败的第一个的敌人感到好奇。
她很清楚的记得，文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怪物。
那会书也就连载到洛辞掉进魔族禁地的篇章，出现的敌人，只有各种大大小小的魔族、怨气。像这样恍若没有实体的东西，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类似的描述。
比起魔族，这玩意似乎更像——鬼？
顾知宁不动声色地给自己丢人前科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玩意，能出现在天下第一宗，就已经够说明它的厉害了，她对之忌惮害怕也十分的正常。
可没等顾知宁完全靠近那只剩一小团的黑雾，她耳边就有人喝道：“闪开！”
那声音还没完全落下，脚下那团似乎瑟瑟发抖的黑雾，摇身换了副嘴脸，那阴森可怖的笑声再度响起，恍若有千百个人同时在她耳边诡笑，凝出实体直冲她命门而去！
我去还会耍诈！
顾知宁毫无任何实战经验，方才的爆发已经是她的奇迹，眼下她也绝无可能再次重现。
“唰——”
粘腻恶心的触感与死亡并未如预料中一般到来，一道银色的剑光泼雪般落下，灿烂如流星。
那剑“嗡”的一声剑鸣，随即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如同一轮明月升起，明净而纯粹，照得所有污秽阴影都无从遁形。
黑雾见了这光，竟毫无还手之力，连挣扎都不带一下，彻彻底底地融化，恍若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她使用的那个不知名术法，或许也称得上强大，可比起这一剑，不知逊色了多少。
这半道出手相救的好心人，收了剑落在她身边，询问道：“你没事吧？”
清冷而淡漠的，女声——是楚离。
当世第一的剑修。
顾知宁却没能做出反应，她耳边依然充斥着那忽远忽近的诡异笑声，还有尖锐而嘈杂的声响，如同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黑板，嘈杂而混乱。
她眼前还是那无数张死相各异却恐怖的狰狞面孔，它们像是铺天盖地的蝗虫般，携着暗红腥臭的血液，吞没她的视野，临近时却又在她眼前忽然破碎，血丝密布的眼球滚落，露出腐烂的黑肉，灰白的、青色的、肿胀的脸红毫无征兆地裂开，成了淡黑色的肉块，她甚至能看见其间干涸的血管与神经。
身临其境，又是如此令人作呕的画面，对于一个现代普通人来说实在过于有冲击感。
顾知宁浑身毛都炸开了，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看见了轻轻摇晃的鲜红花瓣，如穗如缕。
那空洞飘渺的女声，模糊而阴森：“……吃……吃掉你……”
“……你逃不掉的……”
“……”
楚离没得到回应，立即就发现了这少女的不对劲：她面色惨白，明明是初春的天气，额头上却密布冷汗，神情极端恐惧而僵硬，瞳仁涣散没有焦距，还隐约透着一层不正常的红。
这不是遇到魔族攻击时会产生的状态，至少修仙界这近千年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像是民间传说里的中邪。
但对于当世仅存的三位大乘期大佬来说，再棘手的东西处理起来也不会毫无办法。
楚离端详她一眼，伸手覆上了顾知宁的眼睛。
温暖又纯净的灵力自她掌心涌出，顺着顾知宁的眼睛，流进了身体里。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泉中，温热的灵力一寸寸淌过她的四肢百骸，驱逐掉所有不洁的杂质，抚平被沸腾灵力灼伤的经脉。
只消片刻，楚离就收回了手。
木偶般僵住的顾知宁像是突然恢复了意识，久闷于胸中的气终于吐了出来。她捂着心口，要不是楚离一把拉住了她，就已经跌坐在了地上，面色苍白地喘着气。
顾知宁缓过来，一边抬起头一边道：“谢谢……”
话还没说完，她对上了那双凤眼，立即意识到了这是谁，惊得语不成声：“楚……九欢仙尊？！”
居然是师尊大人救的她！
楚离并没有穿那一身秋山尽染般的红衣，也是简简单单的白袍，看起来宛如山巅雪，孤高而清冷。
然而她语气却称得上温柔：“下次不要一个人大半夜在没人的地方闲逛了，这很危险。”
顾知宁万万没想到自己能跟楚离有交集。其次，按照原文的轨迹，楚离宗门大典也只是偶然出山，收徒后她只简单地交给了洛辞一些令牌，就继续闭关修炼去了，是标准的放羊式教学。
她以为，哪怕洛辞没拜楚离为师，楚离的性格应该也还是符合原文轨迹，继续隐居于山巅的，不该出现在红叶峰以外的地方，更不可能来救她一个跑龙套。
顾知宁激动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尊上怎么会在这？”
楚离淡淡道：“宗门里混进来了些东西，护山大阵有所察觉，但无法阻拦，我便追查其气息至此。”
顾知宁有所明悟，看着原本黑雾呆着的脚下：“您是说这个吗？”
是了，现今清与宗的护山大阵，正是九欢与长清两位仙尊联手设下，足够绞杀任何擅闯者。这东西虽然诡异，但综其修为也不到合体期，大乘期的阵法布设者自然能有感应。
楚离颔首：“正是。”
说着，她抬眸看顾知宁：“你术法使得不错。”
顾知宁还来不及为来自女神的夸奖而兴高采烈，就听见女神补充道：“不过你最好少用这个，用一次会损三年寿命。”
顾知宁：“……”
原来是她在烧命换力量啊，她就说为什么这个术法怎么这么厉害——
个鬼啊！
顾知宁大惊失色：“啊？！”
见她反应，楚离有些奇怪道：“你不知道你用的是燃血术吗？”
燃血术……这个名词让顾知宁思绪一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耳熟。
楚离道：“那你从何处学会我的咒术？”
顾知宁脑中轰然一炸，突然记了起来：这是楚离独门绝技，她天生剑心，体质是无与伦比的纯净而强大。她的血若以燃血术这种特殊的方式催动，能够对邪祟造成极强的伤害。而顾知宁没有楚离的体质，要发挥出类似的作用，确实会先伤害自己的身体。
可所谓独门绝技，除了难以学会之外，还有一条便是没人能学。楚离门下无人，世间也自然不可能有燃血术外传。
顾知宁张了张口，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随便掐了个诀。”
不管是穿书而来的她，还是原身，明明都绝无可能会这个。为什么她下意识能用出楚离的独门绝技？
她连自己都弄不明白，当然解释不清，也不指望能用这苍白的解释从楚离那里蒙混过关。
但幸运的是，楚离似乎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她点了点头，略薄的唇微勾，带出一点轻淡的笑意：“无师自通，天赋不错。”
这位仙尊顿了顿，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顾知宁一时间傻了眼：什么情况？洛辞拒绝了这根橄榄枝也就罢了，可它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落到她的头上？她也就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有何能耐让九欢仙尊看上？
她只好恭谨地欠了欠身：“抱歉，尊上，可我已经有师父了。”
虽然成为楚离的弟子真的很诱人，但她倒也不至于抛弃自己现在的师门。
楚离看上去有些遗憾：“你是哪个峰的弟子？”
顾知宁如实答道：“追云峰。”
楚离露出思索的神情，随即有些恍然：“……洛辞的师姐？”
顾知宁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闻言，楚离忽然伸手，以手指作笔，以灵力为丹砂，凭空写了道符。随着最后一笔落成，这虚幻的东西落在了她的掌心，凝成了实体。
她将符递给了顾知宁：“虽然没有师徒之缘，但你于修炼一途若有不解，可以凭此符来红叶峰问我。”
这可是和师尊大人建立起深厚交情的机会！
顾知宁当然不会拒绝，努力克制住激动之情，小心翼翼地接过，仰头发自内心道：“多谢尊上！”
就算没有成功抱上洛辞的大腿，单凭楚离的庇佑，她努力活到结局的难度就降了不少！
她笑容真挚而又灿烂，带着不自知的强大感染力。这是一生修道而未沾凡俗的楚离，鲜少见过的浓烈情绪。
楚离怔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入侵者仍未处理干净，宗内并不安全，早些回去吧。”
顾知宁乖乖应了下来：她本来就打算返程，只是被这东西半途阻拦罢了。
她要走时，楚离却又突然叫住了她：“……什么是，急支糖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