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onfession
26confession
现在是白天训练的时间,食堂里空无一人。阿姨们备好了晚上要烧的菜,也出去休息了。
御幸把纱和带进来,才放开她去找冰块。
既来之则安之,纱和进来了,也不会乱跑了,心安理得地等着御幸翻箱倒柜。
他很快用毛巾包了些冰块递过来:“拿着吧。”
天气刚开始变热,柔软的毛巾散发着沁人的凉意,拿在手里很舒服。
纱和靠在桌边敷手,而御幸单手扶腰站在一旁,面对着她开始讲话。
“不用理那两个家伙。”他耳提面命般数落着纱和,“如果他们找你接球。”
两队的关系是好,学长学姐们经常互相帮忙看投球和打击姿势,有时也在一起自主训练。但只是因为关系好,才互相交流切磋,不是每个月、每天都这么闲。
虽然正常人都不会直愣愣跑过来要求搭档,但泽村降谷那两个家伙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值得严加防范。
“他们为什么要找我接球?我们又不会真的一起比赛。”纱和可不知道两个后辈对待投球有多么饥渴,还认为是御幸在小题大做。
要知道,刚才他们走的时候,那两小只已经快被御幸的脸色吓死了。
“谁知道他们啊。这些投手可都是自私的生物!总之不要答应就对了。”御幸挖苦道:“你看你的猴爪都变成猪蹄了吧!”
“什么啊,明明很正常!”纱和不服气地给他看自己的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猜疑地转着眼珠,气闷地说:“干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接不了他们的球啊。”
这个话题很敏感。
御幸皱起眉,也急了:“喂喂,别含血喷人啊。我什么时候这么觉得了!”
“那你阻挠什么啊。”纱和说着,忽而咧开笑揶揄:“莫非你在担心嫉妒吗?害怕学弟们会更喜欢我!”
关键词蓦地弹了出来。
一个“嫉妒”,一个“喜欢”,像装置在青春少年心里的神秘开关,一关一开,忽闪忽闪。
御幸的心跳激烈地“咚”了一声。
似是而非的情感再次狡黠地溜走,滑得像夜池中的红色金鱼,流线似地从眼前闪过。想去捞它,转眼网却破了。
他只好装听不见,哈哈笑着故技重施:
“哈?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哼!你就嘴硬好了,臭浣熊!”
纱和不骄不躁地睨了御幸一下,不着急逼他就范。
因为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御幸呲着牙,笑容却无声地凝滞住了。说不出的心虚稍纵即逝,纱和似乎切中了他的致命点。
但他又觉得她说得不对。
他为什么会担心纱和更受降谷和泽村的喜爱?
他又不在意那两个笨蛋喜欢谁!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投捕只是搭档而已,又不是真的夫妻。
御幸默不作声地收起笑脸,目光稍稍偏了偏。护目镜微微折射出了窗外五月末尾的晴光,替他掩盖了自己的视线。
食堂里忽而安静下来,连远处训练场的嘈杂声都听不到。
御幸透过护目镜,掩耳盗铃般地暗暗瞄着纱和。
所以,他在意的……当然不是泽村和降谷那两个笨蛋。
少女半长不短的头发别在耳后,有些自然卷的发梢被头盔一压,变得更加卷翘了。她低垂着眼察看自己的手,睫毛扑扇扑扇,鼓起的脸颊看着软乎乎的。
他在意的其实是眼前这个家伙。
……
他喜欢纱和……?
意想不到的问句猛然跃出胸口,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有什么混沌的东西爆/炸出声,绽出绚烂的模样,理不清的思绪豁然开朗。
他喜欢纱和。
短短几秒,疑问句变成了陈述句,御幸的心跳再也不能平缓了。
奇妙又熟悉的感觉重新在体内升腾,皮肤表面渐渐达到高温,紧紧地和排汗衫黏在了一起。又是整个人都在发烫的感觉。
他身边没有其他女生,只有靠近纱和时才会不自在——原来身体变成这样,不是因为靠近异性,心里不习惯。
而是因为喜欢。
身体持续散发着热度,御幸的护目镜里蒙上了雾气,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趁纱和不注意,快速走到水池边洗了洗脸。
冰凉的水流冲走了一部分热度。御幸拧上水龙头,额前的碎发也沾湿了。他随便捋了一把,重新戴上护目镜。零星水珠还附着在脸上,一点一点地蒸发。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看不出异样。不过心口仍在扑通扑通,满心都是踏入未知领域时的兴奋。
……
喜欢是什么感觉?
不是羞涩与退怯,而是像一种奇异的引力,诱发着汹涌的欲望——想进攻,想捕获,想占有。意味着胜利和快感,令人兴奋不已。
冰凉的水珠敌不过皮肤的热度,倏然蒸发殆尽,体内炽热的力量一如生命之火般燃烧着。
御幸抬起头,再看向纱和时,眼神已经变了。
训练后出了汗、洗把脸很正常。他突兀的举动并没有引起纱和的疑心。她敷了一会儿手,来回观察了半天,然后活动着手腕给御幸看了看。
“我就说不严重嘛。你看,”纱和的眼神还是像平日一样纯粹。虽然是她的手在痛,但她却宽慰御幸,安抚道:“已经不红了。”
“啊?哦。”
御幸飞速地扫了一眼,仍站在水池边没动。他刚才还十分在意她的手的情况,现在却不敢仔细看了。
纱和指了指门问:“那我能走了吧!你帮我跟老大还有学弟们打声招呼哦。别对人家态度那么恶劣啦,我看他们刚才要被你吓死了。再说,是我提出要接的嘛,我会对自己负责的。”
“……知道了!”
御幸含糊地应着,看不见的情绪仍处于亢奋的状态中。他不想让纱和察觉自己的异样,就这么放她走了。
大门一开一合,终于,食堂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下午的西照透过玻璃,随着时间流逝渐渐灼热,空气中的介质也变得复杂。周遭忽然静得诡异,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半晌,御幸低下头,懊恼地抓了抓。藏在刘海和护目镜下面的脸又烧红了一片,是未能消化陌生情愫的表现。
……
他喜欢纱和。
他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