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选择
看着一群倒在地上的老人, 蒋修宁还没有发火，大族老忍不住了，“咱们蒋家什么时候这么没素质了, 你们可真给蒋家长脸, 丢人现眼。”
确实丢脸。
丢的还不是一般的脸。
更何况凌云的父亲还在场, 只要一想到丢脸丢到别的世家，不仅是大族老脸色难看, 其他族老与房主们的脸色也都难看无比。
蒋德义等人何尝不知道他们这样做丢脸。
但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们了，如果不装病, 那么他们肯定没法退场，一把年纪了, 在群小辈面前把所有的脸丢尽，什么滋味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来人，把他们给我抬下去。”狠狠喘着气, 大族老是真的气狠了。
现场众人看了看人数明显比他们还多的老头老太太，还真没法抬，今天的议事牵扯的是族里权力巅峰之人，小辈年轻人都没有参与，让他们几个四、五十的人去抬一群老头老太太, 怎么可能抬得完。
苦着脸, 蒋修豪与蒋修稷无奈地看着大族老。
他们真的是有心无力。
“真是反了天。”指着地上装死的蒋德义，大族老手指都哆嗦起来,“修宁都说了不跟你们计较, 你们还想怎样, 难道真的想违反族规不成！”
躺在地上, 蒋德义偷偷睁开眼缝看了看一旁的蒋修策, 最终还是接着装死。
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总不能真跟他们计较吧。
“好，真是太好啊，你们还真敢逼族长。”说这话的时候大族老已经顾不得丢脸不丢脸，火冒三丈的他准备让远处的保镖动手。
就在此时，一群行色匆匆的人远远赶了过来。
眯着眼睛，蒋修稷率先看清是什么人后，赶紧上前一步在大族老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族老是真生气，听到蒋修稷的话，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瞬间，他不着急了，也不上火了，甚至还后退几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族老不着急，其他看清楚的人也都不着急了。
“谢谢。”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凌云伸过来的手，眼眸里一直没什么温度的蒋修宁带上了一丝笑意，他知道新来的这些人是凌云的安排。
“修宁哥，咱们一家人，你跟我见外什么。”忍着笑意，凌云回挠了一下蒋修宁的掌心，眼里都是浓浓的温情。
心照不宣的两人无声对视。
一旁的叶陵看着蒋修宁与凌云的相处微微转过了头，他居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真是见了鬼，除此之外，他对蒋修宁的好感也多了好几分。
大族老等人的神色蒋修策与唐桐华都看见了。
顺着众人的目光他们转过了头，看清来人，他们俩的脸绿了。
可这种时候就算是再提醒蒋德义等人也完全没有了任何意义，黑着脸，夫妻俩对视一眼，看来，这一局他们输了，还是输得彻底。
现场因新来的人员安静无比，躺在地上装死的蒋德义等人也诧异无比。
怎么没了动静？！
不是应该让人送他们回去吗？或者是低头？
“族长，夫人，各位族老，房主，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们没看好人，对不起，你们放心，我们这就把人领走。”就在一群老人暗自嘀咕事态进展时，一道焦急中带着压抑怒火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到声音的瞬间，蒋德义睁开了眼睛，“你…你怎么来了？”
“爸，我要是不来您是不是就打算真的一直躺下去。”蒋淳一边回答着自家老子的话，一边伸手扶人，他真是快被自家老爷子气死了。
族长与大房的事也是他们能掺和的吗！
“淳儿，你别管，我…”蒋德义不想起，他丢的面子还没找回来，他还生气呢。
“爸！您老是不是日子真过太舒坦了，您考虑过我，考虑过您的孙子吗？族长对我们有多好您都看不见？您是不是非得把咱们家逼得四分五裂才甘心！”死死抓着蒋德义的胳膊，蒋淳的话说得非常重。
“我…”蒋德义张了张口，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蒋淳根本就不想听任何解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族长与大房之间的事就不是他们能掺和的，拉着人，态度与姿态全都是强势，“爸，跟我回家，聪聪在家等你，他刚放学，说想爷爷了。”
“哦，哦，聪聪回来了，行，咱们回家，回家。”
一听唯一的孙子在家等自己，已经明白过劲来的蒋德义突然就后怕不已，赶紧在儿子的搀扶下往家走。
至于蒋修策爷爷曾经帮过自己的事，都过了几十年，再多的情都没有儿子、孙子重要。
他不敢再惹蒋修宁了。
蒋德义被自家儿子劝走，其他老人也都在各自儿子、孙子的搀扶下迅速离场，帮忙归帮忙，但人情永远没有自己家人重要。
就这样，一会的功夫，宽大的广场就恢复了平静。
无情的眼珠看着满脸涨红的蒋修策，蒋修宁再次给了对方机会，“大哥，还有什么招数你都可以使出来，我可以等，我不着急。”
“别叫我大哥！”
恶狠狠瞪着蒋修宁，蒋修策也不装了。
“行，蒋修策，请问，你还有什么能使的招，要是没有，可就别怪我无情。”按照族规，蒋修策犯下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被关祠堂的，等除族以后再还其自由。
没有接蒋修宁的话，蒋修策掏出了手机。
“蒋总，蒋总，完了，咱们都完了。”电话一接通，助理带着哭腔的声音就直接钻入了蒋修策的耳孔。
“哭什么哭，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赶紧给我说清楚。”经过多年的经营，将修策肯定有着属于自己的势力，加上他们这一支曾经掌管过族长职位多年。
不管是在集团里，还是世家中都有着不小的人脉，他还真不信战斗还没打响就吹响了结束的号角。
惊怒交加间，他怒吼助理的嗓子都带着破音。
可见他此时的真实情绪如何。
“蒋总，翻天了，原本答应帮咱们的都退缩了，不管是世家还是公司部分股东全都翻脸不认人，这些混蛋就是一群势利小人，枉费咱们之前给了那么多好处。”
断断续续间，助理向蒋修策交代着。
助理每说一句，蒋修策的脸就白一分，等听完助理的话，他手里的手机再也不受控制般滑落在地，同时身形也摇摇晃晃。
“修策。”
一直留意着蒋修策的唐桐华最先发现蒋修策的不对劲，及时搀扶住了人。
“蒋修宁，你…你可真是够狠的，真是算计到极致。”半身重量压在唐桐华身上，蒋修策看向蒋修宁的目光已经不再是怨恨，而是刻骨的恨。
“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你都处心积虑害修宁哥了，修宁哥不过是被动还击，反而要被你说一声太狠，是不是理都在你那一边？”只要一想起当年蒋修宁刚刚当上族长有多难凌云对蒋修策就一点好感都无。
敢谋算蒋修宁的性命，可别怪他嘴下不留情。
看着牙尖嘴利的凌云，蒋修策突然笑了起来，脸上都是感叹，“说起来你跟蒋修宁还真是天生的一对，都够狠，心机也够深。”
刚刚夫夫俩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他败了，彻底败了。
“谢谢夸奖。”
凌云不在乎对方是真心夸赞还是上眼药，他就当对方是真的赞美自己。
听到凌云的话，不管是几个族老还是几个房主眼里都闪过欣赏，对方除了不是女儿身，还真的没什么地方不能胜任族长夫人这个位置。
被凌云噎了一下，蒋修策顿时胸闷不已。
缓缓推开唐桐华，他缓缓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平视着蒋修宁，“你会对大房赶尽杀绝吗？”只要一想到大房败在自己手里，他突然就后悔了。
不是后悔与蒋修宁为敌，而是后悔为什么不更谨慎一点。
蒋修策的问也是在场所有人最想知道，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蒋修宁的脸上。
大房今后的命运跟大家牵扯不大，但影响却无比大，谁都想知道大房经此一事后是彻底落败分出嫡支还是能再次辉煌。
没有在乎众人的视线，看着蒋修策，蒋修宁明确答复道：“你是你，大房是大房，我不会搞什么连坐。”
“好。”
听了蒋修宁的话，哪怕再不服蒋修宁，蒋修策也不得不在内心深处竖起大拇指，对于蒋修宁的胸襟，他自认不如。
看来，这就是他永远斗不过蒋修宁的原因。
“族长好胸襟，是我等楷模。”族老们虽然没有经历过家族内部的斗争，但根据族谱记载，现在的所有嫡支嫡脉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嫡支。
也就是说，也许在某个时代就有整支嫡支被放弃或者是除族。
“景祁能留在蒋家吗？”
自知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想起蒋景祁，将修策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不能。”回答蒋修策的不是蒋修宁，而是凌云。
听到凌云的话，大家的视线都移了过去，所有人都不解凌云为什么这么回答，按照族规，犯事的是蒋修策，不该累及子女。
“为什么？”蒋修策的眼睛慢慢红了。
“景祁不一定想留下。”经历过蒋修肃的事，凌云最懂那种被人用特殊眼光看待的日子，也许大家可能没有恶意，但眼神却能让人崩溃。
就好像人人都在用眼神提醒你处于什么状态。
“景祁肯定愿意留下的，他生在蒋家，长在蒋家，我相信留在蒋家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也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蒋修策忍不住为蒋景祁辩解。
看了蒋修策一眼，凌云对一旁的管家说道：“贤叔，麻烦你去把景祁领出来。”
“好的，族长夫人。”
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礼后转身进了祠堂，他速度很快，几分钟后，就带着蒋景祁走了出来。
祠堂外的发生一切蒋景祁在里面都听见了。
见到父母的瞬间，他那早就通红一片的眼眶再次流出了眼泪，“爸、妈，别丢下我，我跟你们走，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傻孩子，留下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狠狠打了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蒋景祁一巴掌，蒋修策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难看了。
“爸，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我不想离开你们，都说有妈的孩子是个宝，离开你们，我连草都不如，我跟你们走，不管过怎样的日子我都甘愿。”顶着巴掌印的脸，蒋景祁孺慕地看着蒋修策。
“你…”
看着这样的蒋景祁，蒋修策扬起来的手掌再也挥不下去，满心凄凉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以后，怎敢让蒋景祁跟着自己。
“爸，没事，我有学历，我可以打工，我可以养你们。”紧紧抓着蒋修策挥不下的那只手，坑了爹的蒋景祁悔恨无比地痛哭流涕。
都是他，要不是他关不住嘴，他们家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景祁还挺有孝心的。”看着父慈子孝的一幕，凌云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听到凌云的声音，蒋景祁瞬间回过神，连滚带爬，他跪在了凌云的身前，“小叔叔，我求求你，你帮帮我们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求你，你帮帮我们好吗？”
看着景祁那双充满了期盼的眼睛，凌云深深叹息一声。
“景祁，你可愿留在蒋家？”
“我爸妈能留下吗？”蒋景祁眼里带着不确定，也带着期盼。
“那就看他们各人的选择。”凌云给出了答案。
“爸，爸，你给族长道歉，道歉，咱们就能留下。”眼里迸出光芒，蒋景祁转身拉着蒋修策的手恳求着。
傻孩子！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知道自己犯下的是什么事，蒋修策根本就不信蒋修宁会原谅自己。
“请问，要怎样才能留下。”就在此时，一道非常意外的声音响起，是唐桐华的声音。
听到唐桐华的声音，蒋修策瞬间回神。
他犯了事，但老婆孩子没犯事，他们都是不知情者，景祁之前做错事也是因为自己指使，按照族规，他们娘俩完全不用除族。
想明白这一点，蒋修策看向蒋修宁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恳求，“修宁，事是我一人犯下的，桐华与景祁都不知情，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无辜，就让他们留在蒋家吧。”
听到蒋修策的话，在场所有蒋家人神色都一言难尽。
绕来绕去，最终为了老婆孩子还是得低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是费神折腾。
看着间接低头的蒋修策，不管是蒋修宁，还是凌云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审视，审视着蒋修策一家三口。
“修宁，你说，需要我怎么做。”蒋修策挣扎着站起身，看神色，就算需要跪下赔罪他可能都会答应。
这样的将修策对于唐桐华与蒋景祁来说，非常有担当。
“看起来，你们夫妻间的感情很好，蒋修策罪不容恕，他肯定是要被除族的，都说夫唱妇随，正常情况下，大嫂，你不是应该跟他一起走吗？”
眼见唐桐华要解释，凌云直接打断，“你别跟我说是为了景祁留下来，景祁已经二十五岁，不是孩子，能独立，也别告诉我你贪恋蒋家的荣华富贵，我不信，所以，你能告诉我你留下的真正目的吗？”
被凌云一顿抢白，唐桐华特别憋气，但又不能不回答。
那么多人看着，真要不用心回答，转头她就能被扣上不尊族长夫人的名头。
微微蹙着眉，唐桐华脑子飞速转动着。
“没事，你慢慢想，想好再回答我，我有的是时间。”话虽这么说，但凌云还是不露痕迹地轻轻揉了揉肚子，他跟他家崽子饿了。
蒋修宁随时都留意着凌云，见到凌云摸肚子，他立刻知道凌云饿了。
“大嫂，有什么话你就明说。”蒋修宁也表了态。
脸一阵红一阵白，知道不能再拖的唐桐华心一横直接说道：“既然如此，家丑我就外扬了，修策在外有的不仅一个红颜知己，私生子也不止一个，我们俩早就同床异梦，没什么感情，我想留下确实是为了景祁，我希望孩子有一个更好的发展未来。”
听到唐桐华的话，大家都露出理解的神色，唯有蒋修策一脸意外与震惊。
“桐华！”蒋修策看向唐桐华的目光很受伤。
“修策，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青春与容颜，我知道你腻了我，所以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事关景祁的前程，我只能做出选择，你就当我对不起你吧。”哪怕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但唐桐华看向蒋修策的目光里还是带着情。
变心的好似只有蒋修策。
这样一来，大家看向唐桐华的目光就带上了一丝同情。
“妈，不能跟爸一起走吗？我可以不需要留下，我可以自己找工作，我可以…”对蒋修策感情很深的蒋景祁忍不住向唐桐华求情。
“闭嘴！”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蒋景祁一眼，唐桐华从怀里再次掏出一张手绢擦了擦眼角。
“哦。”
看到他妈流泪，蒋景祁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看着蒋修策与唐桐华非常纠结，他不知道该怎么选。
看着聪明人唐桐华，凌云忍不住在内心深处感叹。
这女人狠起来是真的狠。
就在他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远处又有几道身影在飞速靠近，同时声音也传了过来，“修宁，凌云，等等，什么决定都别做，等我。”
是蒋修崈的声音。
看清蒋修崈与跟在对方身后的几人，蒋修宁与凌云的眼睛都微微眯了眯，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不平静的是唐桐华。
看着蒋修崈等人，她手里的手绢再次起了无数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