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如果让你用一个成语描述乌野与青城的第一局练习赛，你只能说——惨不忍睹。
不是假话，真的不是假话。都说旁观者清，你在一旁也瞧得清清楚楚，日向他真的未免太紧张了，紧张到连拙劣根性都暴露了出来，从而给青城那方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而当到了局点的这个节骨眼上、轮到日向翔阳发球时——你干脆闭起眼睛，将脑袋搁到清水学姐那边，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念念有词着在场的安危。
并不是你不相信他、不相信日向，而是真的、你对日向他那副模样真的太熟悉了。不说假话，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意料之外大事的熟悉。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当你见证了那一发球狠狠地、精准地、不可避免地砸中影山飞雄的后脑勺时——怎么说，就像是意料之中又似乎是意料之外的感觉。
而这种心情，大概能凝聚成一句话——
我受的罪你终于也遭受到了。
“嘶……疼疼疼，小飞雄你就不会轻点嘛！”
手搭上后脑勺的力度其实并不重，只是你在影山飞雄面前从来都不会掩饰疼痛，不管疼意大还是小，你都会先嚎一嗓子让他心疼。
“……让你不躲开。”
好吧，影山飞雄就是这样的性子，其实心里担心得要死表面上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吐槽。你懂的，你都懂——绝对、绝对不生气。嗯。
“欸——赛场上哪里会向后面看去欸！更何况我一点都不知道那球会砸到我后脑勺啊！”
你半眯起眼睛，撇了撇嘴巴，心里还堵着他那吐槽的气，索性偏过脑袋去不理他了。
说来其实也有点戏剧化。北川女排刚跟别校打了一场比赛，作为救场发球员的一位一年级后辈大概是第一次正式上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什么用，发球时手抖到不行以至于后面——
那颗球发你后脑勺上了。
至今你还记得当时球场上的那个气氛，怎么说，简直就是死一般的凝固。而在你还未从这猝不及防的一球缓过神来时，旁边倏地爆发出的笑声顿时淹没了这一片。
最后你对着那手足无措看起来急得要哭出来的后辈叹了口气，说了好多话安慰她，就唯恐自己一个不经意让她背上了心理阴影。
影山飞雄当时就在观众席上观赛，一见这幕画面就下意识想奔过来，然而被旁边一位不知名的同校普通好心人强行阻止了。
大概是有很多话塞在了肚子里、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以至于影山在等到你比赛结束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了你许久，最后只憋出一句——
“疼不疼？”
女孩清亮的声音与记忆里少年别扭的话语重合。影山飞雄垂下的眼眸微颤，下意识偏过脑袋寻着声音看去，与你对上视线。
“……”
第一局练习赛以25-13的局势结束，趁着局隙时间，你走到影山飞雄身边。因而身高有些差距，你稍微踮起脚来伸手，捧起他的脸，四目相对之际，你弯了弯眼睛。
“这次轮到你不躲开了？”
这句话于外人而言可能会觉着云里雾里的，但影山还是在那一刻听懂了你的言下之意，本就没多大的气慢慢在心底里散开来。
影山飞雄低了低身子，很乖地任你捧着他的脸，表面上却仍是凶巴巴地不肯认他自己曾说过那句话。因而你有意地转移他的注意力，导致是暂时将日向翔阳这个人抛到了后头。
原本在一旁时刻准备按住先前看起来暴怒影山的菅原孝支顿了顿，分不清是庆幸还是略带嫉妒的心绪在心底发酵。
而本就酝酿好感情的田中龙之介与月岛萤更是凑热闹不嫌事大地嘲笑起被直击后脑勺的影山飞雄，其话语包括但不限于让泽村大地与菅原孝支都直喊闭麦。
而日向翔阳——
他已经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微笑共生。
然而，该解决的还是得解决，于是你亲眼见证了一幕影山飞雄亲自打了几下自己后脑勺来「苦口婆心」地教导日向翔阳如何告别紧张。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对话——
“在这个世界上，比把球直接发到我后脑勺上还要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想不出来。”
“这么说来，你就没有理由继续紧张下去了吧。”几声清脆地敲击后脑勺动静，“毕竟你已经把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都做了啊。”
“……”
“既然这样——”影山飞雄抬起了眼，对着被吓得如同鹌鹑一般极速背过身去缩着肩膀的日向翔阳气势汹汹道：“那就给我快点恢复正常运转啊混蛋！！”
“……？！”
你看着日向翔阳那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身旁的清水洁子投来疑惑的视线，你耸了耸肩，声音带了点笑意。
“日向他大概以为影山会很生气吧。”
“只是啊……”你注视着赛场上的少年人，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微弯了眼睛，“比起这种紧张引起的失误，他更在乎的——”
“是否将这种紧张带进比赛里。”
“给我听好了！”
“排球这项运动，就是——”田中龙之介张开了一侧手臂，振振有词：“站在球网这一边的每一个人，统统都是你的队友！”
打得烂才好、添麻烦尽管来、拖后腿也没问题。为了弥补这些不足，才有球队的存在、才有前辈的存在。
你要知道——
“日向，你可不是一个人啊！！”
助跑、起跳、将手臂在空中挥击。
同时合着在那一刻二传手托过来的球。
——分毫不差！！
快到令人吃惊的速度，在拦网员还未作出反应之际率先将球扣到对方的赛场上。
乌野，拿到一分。
你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证「怪人快攻」的威力，只是星期六那次太过匆忙导致你其实并未看的清楚。而这次——当真真正正亮相到你面前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油然而生的骄傲。
怪人快攻除却需要日向那超乎常人的速度与弹跳力，更重要的是——影山那精准无比的传球。
正是因为这两位近乎天衣无缝的配合，才有了足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怪人快攻组合。
“——你笑得……”旁边突兀地传来月岛萤的声音。你下意识循声望去，看清来人是谁后板起了一张脸凶狠地哈了一声，速度将原本往上翘的嘴角弧度给压了下去。
“……没什么。”
月岛萤耸了耸肩，敛去眸里的那抹笑意，重新挂上了那熟悉的嘲讽笑容，一双手摊开摆在你面前，笑吟吟的：“话说你刚才那样子和王者很像噢？——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嘛。”
山口忠速度向前拉住了蹬着腿就要给月岛萤狠狠来一下的你，欲哭无泪，小声地喊了句「阿月」。
而刚刚被月岛萤用水瓶怼了一个脸颊肉的日向翔阳此刻，忙不迭地跑到这边跳上跳下地还扯着嗓子高喊——“不许你欺负千代同学！”
然后他被后上来的影山飞雄给推开了。
菅原孝支忙阻止这只好像也要给月岛萤狠狠来一下的单细胞生物，边拉边无力地喊大地人去哪了。
而泽村大地正与缘下力站在一块，听到菅原孝支无力的喊叫时也只默默地抬手捂住了耳朵，一脸严肃地问后者：“缘下，你听到有什么声音了吗？”
缘下力思考了三秒，即答：“不，没有。”
果咩呐塞菅原学长，辛苦你了。
与青城接下来的练习赛好似很顺利。
除却日向在前排作为诱饵吸引对方拦网、从而提高全队的扣球命中率，而当影山和月岛都站到前排时，就能构成丝毫不逊于青城的拦网组合。
凭借着这样的队伍，乌野以25-22的分数成功拿下了第二局，从而也扳回了一局。
“青城队里……没人能打出影山那样强力的跳发球来——真是太好了。”
“确实……毕竟我们队的接球已经烂到一个无法恭维的境界了。”
中场休息时间段，当你听到菅原孝支和泽村大地的对话时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犹豫着还是开了口。
“其实……还是有的。”
“还不能掉以轻心。”
你出声的话语与男孩稍显认真的语气重合。
你下意识扭过头去与影山飞雄对视，四目相对之际，冲他眨了眨眼，示意让他来讲。
“……”影山飞雄默然了几秒，随后干脆利落地抬手摁住了你的脑袋，一脸严肃地与面前两位学长告示自己的猜测：“虽然我不敢肯定……”
“但对方的二传手，很可能不是主力二传手。”
第三局比赛开始。
你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如同咸鱼一般瘫在椅子上，身子一歪眼看着整个人就要掉下去了，幸好旁边的清水洁子伸手将你拉住，你顺势倒进了她的怀里。
轻车熟路地忽视了来自田中前辈那灼热的目光，你由衷地感叹这里难道是天堂吗。
有香香软软的小姐姐贴贴！好耶爽啦！
然而还没待在清水学姐的怀抱里一分钟呢，青城那边就传来了女生集体的尖叫声。你吓得人一抖，迷茫着一双眼就蹬着腿坐直了身子，同时还一边转着脑袋左看右看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而引起这档骚乱的——
“诶呀呀，被人拿下一局了呀。”
身着青城校服的少年人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正弯着眼睛笑吟吟地注视着前方。被教练询问状态时，他伸出了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完全没问题——只是轻微的扭伤而已，已经可以正常进行训练了！”
“真是的……以后要多注意点啊。”
——及川彻。
已经看不惯有女生在楼上为那边那个文雅男加油助威的田中龙之介亮出一张恶人脸，用阴森的口气向影山飞雄询问那人是谁，还着重强调了他现在心情非常不爽。
菅原孝支只恨自己不能过去将他那张脸摁下去。
“……「及川」，他是极具攻击性的二传手，同时攻击力也是队内最顶级的吧。”影山飞雄一脸凝重，在给出对方很高的评价后顿了顿，语气有些怪：“还有，他的性格……非常——差。”
日向翔阳一脸震惊：“连你都要说差的程度？！”
田中龙之介看热闹不嫌事大：“说不定比月岛还要差，那真是差到极点了！”
猝不及防被队友嘴炮了一顿的月岛萤眼镜反了一下光：“……”
“既然你知道他的事，也就是说、那他也是北川毕业的咯？”
“……是的，他是我中学时的学长。”影山飞雄垂了眸，话语有些艰难地从喉间里挤出来：“我……的发球和拦网技术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他的实力……相当强劲。”
而你这边，在见到及川彻的那一刻，你可谓是五味杂陈，更是自北川那一届毕业以后见识到了这位二传手前辈的魅力。
实属是一来就引起躁动的人物了。
正当你暗戳戳地想着要不要借清水洁子暂时躲一下后，就见原本对着自家队伍的及川彻转过身来，弯起眼睛露出那熟悉的笑容，很是愉快地向这边迈步同时挥了挥手。
“呀嚯——好久不见了呢小飞雄，你长高了呢！”及川彻笑吟吟地比出了一个剪刀手，下一句话却是不怎么友好：“你有在好好地当「王者」吗？”
“……”
趁着乌野这边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及川彻用余光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周边，最后牢牢地定格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连带着笑容都真挚灿烂了不少，还很愉快地向你那边招了招手。
“小梨绘——你看我就说我们会再见面的吧？”
怎么说呢，就是——
你顶着旁边菅原孝□□死亡凝视、乌野众人那迷惑不解的视线、以及——自家幼驯染影山飞雄那可以将一颗排球吃了的视线，硬着头皮极速思考着求生方式。
首先，回应的话很可能会引起乌野公愤。
其二，不回应的话会显得自己不尊重前辈。
最后——没有最后了。
果然，还是摆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