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老实说，看到日向翔阳蹦跳着跑过来边打招呼的时候你其实没那么惊讶。因为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对方肯定是个会社交的，但这并不代表——
你心虚地瞅了眼正单手抓着球视线阴恻恻盯着这边浑身上下都在冒着黑气的影山飞雄，只敢瞥一眼就立即收回有些尴尬地假咳了几声：“日向同学啊——？”
——你能扛得住来自幼驯染的无声质问。
“叫我日向就好啦！”日向翔阳熟稔地露出阳光十足的笑，兴高采烈地在你周边来回小跳了几下，边好奇地歪头询问道：“千代同学怎么会在这里呀？……「我家小飞雄」是指——？”
从那个橘子头嘴里吐出来的、女孩刚念出口时他没什么反应的称呼却让影山肩膀一抖，眼神立即就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凭着十几年对对方的了解，你硬是从那张面无表情甚而还有点凶的脸上看出了些「你要是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就完了」——类似于这种威胁的话。
你在心里叹了口气，同时若无其事地弯起了眼睛向日向眨了眨，特意用手捂住半边嘴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含着笑意。
“那个、看起来最凶的——是我的幼驯染噢。”
明明不是什么亲密接触。
明明不需要反应这么激烈。
女孩子其实比他稍高一些，大抵是为了让他听清楚刻意压低了的声量，才微低着头凑到他耳边。有些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合着不知谁悄然漏了一拍的心跳，是谁的皮肤上染了绯色。
怦、怦、怦——
日向翔阳几乎在那一刻就打了个激灵，小动物一般的敏锐直觉让他倏然跳了起来就接连往后退了几步，眼神飘忽着，声音也结巴着：“啊、啊哈是吗哈哈哈……挺、挺不可思议的——”
“……”
“hinataboke！！”
一直忍着没出声的影山飞雄听到这家伙大嗓门在嚷嚷着什么让他极为不爽的话语，登时就扔了个球过去，还夹含着破口大骂。
普通过路人月岛萤轻甩了甩手腕，故作讶异地“哎呀呀”了好几声，最后用阴阳怪气的语气作感叹：“原来王者是一点就炸的脾气吗？”
“阿月……会被听到的。”
影山飞雄垂在腿侧的手攥紧了一瞬，那张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更加冷沉，好似想说些什么却不得不隐忍下来的模样。
你并没有错过他这副表情。
先将日向搁在了一边，你蹙着眉朝刚刚开口的月岛萤那个方向瞥去了一眼。后者似有所觉，微掀起眼皮向这里回望了眼，目光淡然。
只一眼便收回。
同是四班，你对这位刚出声用阴阳语调怼了自家幼驯染的少年人其实印象并不大。
怎么说，大概就是班里不大开口却莫名让人感觉到有些跩的那种同学……？
因为和这种性格的不大会相处，以至于你在开学了几天后与对方的交流仅限于前后桌之间客气又疏离的必要沟通。反倒是和总跟着他身边的山口忠混熟了，刚看到后者时你还趁着影山不注意偷偷向那边挥了挥手以示打招呼。
虽然但是，你是真的没想到对方会直截了当地喊出这个让影山厌恶的称呼，甚而还是故意的。
这让你有些忧虑地再度叹了口气。
旁边的菅原孝支注意到了你的异样，再联想起月岛与影山之间那不对付的气氛，稍微弯起眼睛主动开口道：“是在担心吗？”
感谢大度的菅原学长并没有在乎你那个笨蛋幼驯染因为不会讲话还擅自不听泽村前辈的就跟人怼起来的幼稚举动。
你点了一下头，有些无奈地偏过脑袋去看向那摸着球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影山飞雄，轻吸了口气：“那家伙……完完全全就是个单细胞啊。”
明明就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却连吭都不跟你吭一声，昨天一回家浑身的气压都往下低了好几度，连看起来与他关系不好的日向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果然是笨蛋吗。
这种时候还不会说话。
菅原孝支微咧了咧嘴角，顺势抬起手来揉了一把你的脑袋，冲你眨了眨眼，笑容爽朗。
“——放心好了。”
少年人微凉的手温触及到脑袋上，轻快的语气、又带着几分治愈的笑容，好似也一同将你那有些沉甸甸压在心头上的情绪散去。
你轻咳了一声，克制着不去看影山飞雄那倏然瞟过来的犀利目光。
“真是麻烦菅原学长了。”
3v3的比赛正式开始。
泽村大地作为队长，加入了月岛萤、山口忠这一队。而田中龙之介则被队长命名为「能管好这些问题儿童的前辈」之称，加入了影山飞雄、日向翔阳这一队。
然而，在开始前，你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而后，月岛萤那带着懒散的声音合着几分熟悉的阴阳怪气再度降临。
“——尤其是，因为被队友们抛弃而变得孤零零的王者，可是超有看头的噢。”
啊完了。
果不其然感觉到影山身上的低气压再次往下调了几番，你觉得头更疼了。
月岛萤这家伙嘴为什么会这么欠呢？？
趁着田中前辈亮相恶人脸宣告豪言之际，你悄然走到了影山飞雄身边，伸出手来，用胳膊肘怼了怼他的身侧。
后者不明所以地低下了眸看向你，而你抓住机会就抬手捏住了他的半边脸，眉眼弯弯地注视着一脸呆滞的幼驯染被动接受着你的举动。
“别听他的话。”
“你才不是那个孤零零的王者。”
——因为你还有我。
明明是个排球笨蛋、明明是只单细胞生物，影山飞雄却是在这一刻清晰地读懂了你这句话之下的隐含意思。并非虚伪的追捧、而是真真切切的话语与真挚情感。
呼。
影山飞雄轻呼出一口气，顺势扣住了你捏住他脸的手腕往下拉，声音淡然，却抵不过倏然的轻松。
“早就知道了，笨蛋。”
对面的月岛萤倏地出声啧了一句，眉微微蹙起，那双在眼镜之下的眼睛带了些隐约的烦躁。
你反而给他瞪了回去。
山口忠看起来有些无措，跳到他的幼驯染面前着急着就想遮挡住他的视线，然而将近180cm的身高在已经188cm面前还是遮不住什么，你还是很能清晰地看见那双自带嘲讽buff的眼睛。
“……”
怎么说，这小孩还有点可爱。
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顶着影山飞雄那一瞬间转为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偷偷对有些窘迫地转过身来的山口忠比了个手势。
后者先是一愣，后好开心地弯起了眼睛猛地点了好几下头，直把旁边的月岛萤看得目光都复杂起来了。
在田中成功扣下一球后，他立即喊着不明词汇的语气词边脱下上衣捏在手心上甩来甩去的，声音振奋到连其余几位二年级都没忍住扯着嗓门让他别喊了。
“哦啊啊啊——我把那个大个子高一给轰飞了！！”
“才刚拿下一分而已！”
“喂、别脱衣服啊！！”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
你眨了眨眼，还未看清眼前是个什么场面，便有一只手猛地挡在了你面前。虽然是有些突如其来的动作，但力度确切是小了不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小心翼翼。
“啊抱歉抱歉——做出失礼的举动。”
有着一颗小泪痣的温柔学长笑起来，动作却是不容置疑地将你的脑袋稍微偏了过来，那双眼睛弯起注视着你：“但是不能看的最好别看噢？”
在田中龙之介刚脱下上衣乱甩还一边乱喊的那一瞬间，影山飞雄近乎是下意识地就往你的方向看去，那句「把眼睛闭上」都卡在嗓子里即将而出，却见那位二传手前辈先他一步避免了这一滑稽事件发生。
“……”
本来应该是不会在乎的。
但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有点难过呢……？
先前还在惊叹于田中前辈扣球力度的日向翔阳也慢半拍地发现不对劲，小动物一般的直觉让他瞅瞅被菅原学长摁住脑袋转向另一边的你、再看看抓着球紧皱着眉头不知在艰难思考着什么的影山飞雄，最后毅然诚恳地催促着这位太过激动的前辈将上衣穿上。
咱就是说，可能是直觉让他感觉到这个场面气氛有点不应当。
旁观的泽村大地笑了笑，扭过头来看了眼嘴角微微下扯、面部表情已经有了许些烦躁的月岛萤，有些无奈的语气出声道：“你刚才那样挑衅田中可能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噢。”
月岛萤将一只手摁住另一只腕上轻转了转，微垂下了眼眸，皱着眉，很小声地嘁了句。
高墙、高墙、高墙。
挡在面前的，是一堵很高很高的高墙。
从国中第一场也是最后一次的正式比赛上，记不起有多少次奋力跳起却被面前的拦网轻而易举地击溃，身高的劣势在那一刻好像完全就暴露了出来。
跑、跳、持续不断的助跑起跳。
“这么矮、打什么排球啊？”
——永无止境的嘲笑，对身高的不置可否。
砰。
最后一球，出界。
但是现在、现在——
“日向！！”
——助跑、起跳、目光紧紧锁定排球、手臂用力挥击。
在菅原孝支放下手后，略有些刺眼的光线一骨碌地洒了下来，你下意识稍微眯起了眼睛，视线不知何时捕捉到那半空的一道身影。
阳光、背影、排球。
……跳的、很高。
像是飞起来了一般。
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你定定地将目光锁定在那道小只的身影上边。不知什么时候，周边的气氛也一同凝固住了似的。
视线所至之处，唯有那个橘发色的小个子男孩。
——砰。
双臂拦住了排球向对方球场上冲去的线路。
日向翔阳瞳孔猛地扩大。
压迫感、来自身高居高临下的压迫。
月岛萤垂下了眼睛，懒懒地勾起了唇角。
“——拦住你了。”
在这里……
这里也有——很高很高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