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离开
谢韫到最后也没跟曲怀渺和何湄解释清楚，她和徐隐之间那点纠葛自己都说不清。总不可能直接徐隐前世是她顶头上司。
反而曲怀渺说清了商陆、和跟踪她那些人这档子事儿。叫当初捡到她这些人归还法器，想必这些人心中不平。
所以商陆就跑来勾引她。要是娶了她，那些该归她的东西就跟落到他头上差不多。
想得很美，可他长得丑啊。
谢韫跟曲怀渺商量，东西她就不要了，折成市价算给她。这么一来，曲怀渺修行到人仙的资源就凑出来了。
谢韫近来跟着徐隐出去，也不愁钱。
想到这儿，她看了看曲怀渺的脸色：“表哥，我最近要出趟远门。”
曲怀渺放下清算的笔，严肃地抬起头：“跟徐师兄？”
谢韫点了点头，心里预备了几个说服他的方案。
曲怀渺沉吟了一会儿，竟没有反对。
“你等着那批法器换的东西到手了，拿了钱再走。”
谢韫嘴角抽了抽。她给徐隐办事，徐隐不掏钱还要她倒贴，这叫什么事儿。
曲怀渺看谢韫不以为然，语气沉了沉：“不论是世俗，还是修行路上，对女孩子的要求都要比对男人的严苛。女子面对的诱惑又多，你切莫因某些登徒浪子的一点小利，就放弃自己的坚持。”
“切莫以为有了容貌，就可以恃美而骄，当年道战里那位倾城倾国的妖女林琅，最后不也栽倒在了男人手里。”
他刚举起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揉揉谢韫脑袋，又把手放下了。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第一次出远门，还是跟一个陌生男人一起，怎么想都不放心：“要是在外边被骗了、伤了，就回家。感情之事，不过是人生里很小的一部分。谁年轻的时候不遇上几个不靠谱的人，就譬如那位何湄姑娘。”
“表哥？”谢韫唤他。
曲怀渺：“怎么？”
“你说完了么”
“还没有。”
谢韫做了个请的姿势，曲怀渺继续道：“你天资很好，但也不可荒废了，等你丹成上品，得证人仙，眼界和挑选的余地也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他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大一通，谢韫尽数听了。最后才抿嘴一笑：“知道了。不过……表哥，你不觉得你今日尤其话多吗？像是把你这一年的话都说完了。”
激动得活像是他养了十几年的白菜被猪拱了似的。
曲怀渺默默转过身去，替谢韫收拾起东西来。
谢韫眼尖地看见他耳根都红了。
她把笑都憋回去，柔声道：“我怎么会不回家呢？顶多去一两个月，又不是要和人私奔。”
曲怀渺：……
一两个月他还以为……
“那你，早去早回。我想起门中还有事，我去处理一下。告辞。”
他出门的时候，谢韫的笑声才爆发出来，曲怀渺脚下又是一个踉跄。
何湄来的时候，差点撞上落荒而逃的曲怀渺。只见谢韫一个人倚着柜子笑得前仰后合，只有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何湄是来告辞的。派人追杀她的崔浩已经伏诛了，徐隐又好声好气跟她赔过礼道过歉，送了好些东西。之前留着是为了安全考虑，现在就不必了。
“阿韫，我想去梁国，那儿四大仙门一起控制，控制力算是最弱的，散修比较自由。”
谢韫刚想点头，何湄叹了口气：
“哎，那边治安听说也不好，还是别去了。虞国呢，其实更好，美食美人美景样样不缺。”
谢韫正要说不错，何湄点了点头：“也不好，忽然又不想去了。那就去魏国吧。魏国挺好的，你说呢？”
谢韫支着肘托腮，一脸冷漠。何湄都说完了，她还说个屁。
“一路顺风，好走不送。”
按何湄这个磨蹭劲儿，她都得比何湄先走。
何湄点了点头：“江湖再见。”
这些日子，凌波仙子死后清名终于得以平反的消息终于传开了。九微宫的崔浩不顾同门情义，为陷害九微宫未来继承人，收买了紫微一脉的人，假扮徐隐杀害汪绿水。
幸而九微宫宫主亲传大义灭亲，处置得法，才没有影响九微宫与清虚宗的关系。
市井的消息传得飞快，除了这些大事之外，桃色的事儿也一向传得很快。
听说烟波楼死了个妓子莲生。那个妓子生前让九微宫徐隐和历下峰碧楼西大打出手，最终徐隐技高一筹，替莲生赎了身，不久莲生却死了。碧楼西大受打击，最终吐血病倒。
六月二十，琼崖渡口。
谢韫听到莲生死讯时，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那个杀手。他不是去杀她或是商陆的，那道剑气……第一个对着的是莲生。
蛊毒是通过莲生传的，只要莲生还活着，血脉里就还会有些痕迹。
徐隐到得稍晚了一些，来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谢韫跟他一起上了一艘飞舟，都没瞧见徐隐带其他人。谢韫隐约记得徐隐并不喜欢单枪匹马做事。
这次，就好像……徐隐这次有意要撇开九微宫的人一样。
徐隐要做什么，谢韫不需要管。但是这边的事儿还没完，她问徐隐：“莲生死了？”
徐隐没否认：“碧楼西命大，遇见了神医魏紫。那女子死了，他要追查这件事，也查不出什么证据来。顶多看出我动了手脚。”
徐隐杀了莲生，帮她收拾了最后那一点痕迹。
谢韫没有再问。
谢韫在他面前从来不多话，一向很安静。不像许多女修，送上门来扰人清净。徐隐从前是很喜欢谢韫这一点的，沉默寡言、出手利落，很好用的下属。
谢韫怕他，又畏又敬。
这不好。要想个法子。
或许是徐隐盯着谢韫的目光太久、太与众不同，谢韫终于忍不住问：“宫……四哥在干什么”
“看你。”
“看我做什么”谢韫奇怪。
徐隐把谢韫颊边碎发撩到了耳后。
发梢拂过她脸颊，有点痒。谢韫一愣，一双眼目微睁。她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被惊扰的蝴蝶轻轻振颤着翅膀。
“很好看。”他笑了笑。
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人么
谢韫心里哼了声，别过了脸不看他，反而起身向窗外望去。此时快过黎明，窗外云海聚散舒卷，也只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红日还在浮云之中，半遮半掩，云朵一片一片散开，太阳没了遮掩阻碍，瞬间迸射出万丈光华。
徐隐伸手覆在谢韫的眼睛上。
眼前突然一黑，谢韫僵着身子没敢动。她还以为……徐隐要怎么她呢。
“引气期，这双眼睛还是少见强光，对你不好。”
阳光是灼烫的，徐隐的掌心是温暖的。
谢韫半侧过头，避开光芒万丈的太阳：“知道了。”
徐隐才把手撤开。
谢韫睁开眼就看见他杵在面前，阳光给他披上了一层金辉，眉眼都朦胧了起来，只有一双碧蓝色的招子亮得惊人，直勾勾地望着她。
徐隐还他娘的在看她！她又不欠徐隐银子，被徐隐盯着压力尤其大。
谢韫想打人。但她还打不过徐隐。
“宫主，有什么事儿直说好吗属下做错了什么，我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