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2承诺

    陈迟是第二天晚上醒过来的。

    先是手指恢复知觉，然后是四肢，最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房间里的灯意外地并不刺眼，他慢慢适应了片刻，才发现病房里根本没开灯，只有一盏台灯发出幽幽的亮光。

    所以，是因为余亭松前几次从医院醒来，光太刺眼，又怕他忽然醒过来眼睛难受，才没开房间的灯，改为开着小台灯的吗？

    陈迟忽然觉得心疼的厉害，腹部伤口再疼也比不上万分之一。

    他慢慢撑着胳膊想坐起来，惊醒了趴在病床沿上睡觉的余亭松。

    余亭松两天一夜没睡，不久前忍不住趴在床沿上睡了过去，忽然感觉到病床上有动静，他立马惊得站了起来，眼前一花，也顾不上管，一把扶起陈迟，将人扶着坐起，伸手拿过一旁柜子上温度适宜的水，喂他喝了一口。

    “亭……咳咳，”陈迟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清了清嗓子，“亭松，你，你别生气！”

    余亭松拿着水杯的手顿了顿，僵在了半空：“……我没生气。”

    陈迟接着说：“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你……你别……”

    别为我哭。

    陈迟在心里默念。

    余亭松沉默了一会，哑声道：“没有。你……饿了吧，喝点粥，刚买的，温度正好。”

    陈迟伸手接过余亭松递过来的饭盒，沉默地吃了两口，还是忍不住解释道：“亭松，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他一个老人家……”

    “我知道。”余亭松打断他，“我没觉得你做错了，我只是有些害怕，医生说那一刀差点捅到你的肝脏。”

    陈迟沉默了一会，放下了手里的白粥，认真地看着余亭松的眼睛：“亭松，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有关系，你能不能……不要因为这个离开我？”

    余亭松嘴巴动了动，沉默了很久。

    其实从陈迟昨晚进急救室开始，余亭松脑子里的担心就又活过来了，在手术室外，他就在想，这样的选择，到底对不对，会不会太自私了一点？

    陈迟有大好的前程，也许将来会遇见比他更好的人，他气血上头、一时冲动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

    本来陈迟不会再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来，因为他，陈迟来了，并且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这一次是不小心、没注意、没想到，那么下一次呢，以后呢，还会经历多少次这样的受伤？

    他自己的事情没处理好，连累了很多人，是不是应该退回一步，做朋友或是不再联系？

    陈迟脱离危险后躺在病床上，看着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这个念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十分烦躁，觉得心里憋得慌，甚至想一走了之。

    但他舍不得。

    包括睡着前，他脑子想的也是：等到陈迟醒过来，我就离开。

    让他没想到的是，陈迟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让他别生气。

    他又心软了。

    余亭松无声叹息，抬头向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看去，看见对方瞳孔里那个愁眉苦脸，冷淡严肃的自己。

    他到底喜欢我什么？

    明明我的灵魂冷淡严肃又无趣。

    陈迟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得他一下子移开了视线，轻咳了一下又转过头，道：“……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真的吗！”

    那原本又期待又带着点紧张的深邃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欣喜又激动的亮光。

    余亭松想，那句话其实不完整，应该是，只要我活着，你在哪我在哪。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陈迟道：“那我们拉钩，不不，不能拉钩，你和别人拉过了，有纸和笔吗，我要把这句话记下来！”

    余亭松轻轻笑了笑：“回去再记吧，你不饿吗？”

    “饿了，”陈迟朝那边柜子上的饭盒扬了扬下巴，“我受伤了，你喂我喝！”

    余亭松哭笑不得：“你胳膊和手又没受伤。”

    “我不管！”陈迟一瘪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你的表情跟你上回拒绝我时候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我问你，你是不是原本计划等我醒来就要跑，把你老公一个人扔在这冷冰冰黑漆漆的医院？”

    竟然被猜到了，和他想的简直如出一辙……

    余亭松摇了摇头，果断不承认：“没有，你看错了。”

    陈迟道：“那就当是没有吧，总之，我陈迟，这辈子就黏上你了，你想离开我，甩了我？没门！”

    “……”

    “我饿了！快喂我喝粥！”

    然后他大爷一样地往后一靠，乐极生悲，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余亭松心里一阵紧张，手都放到铃上了，被陈迟阻止了，所幸伤口没渗出血迹，没有造成二次撕裂。

    不过余亭松是不敢任由这位一脸病气的支队长动来动去了，拿过一边柜子上的粥，一勺一勺的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