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涟漪
审讯室是隔音的，陈迟一跑到没人的地方，就连忙把手机拿起来一看，还没挂。
刚举到耳边，就听见余教授那标准的沙哑又平淡的声音问：“什么后座睡着的男人？”
“啪——”一声。
陈迟把电话挂了。
余亭松狐疑地看了眼手机，也没回过去，缓缓放下，继续看书。
没过一分钟，电话又打过来了，还是陈迟，这次是视频通话。
一接通，对方就给了他一个无情的下巴。
余亭松吓一跳，把手机拿远了一些，语气倒是还算淡定：“……你干什么？”
对面回答地似乎非常困难，声音也很含糊：“找钥匙，咦，钥匙呢，明明就在口袋里的。”
余亭松想象了一下画面，觉得他大约刚开始是用手拿着，接通之后就换成了用下巴夹着手机。
余亭松四下瞟了一眼，就看到沙发上一大串钥匙，道：“别找了，钥匙在家里。”
闻言陈迟一把拿过手机，露出自己一张五官深邃、英俊潇洒的帅脸，“什么？不会吧，难道要麻烦余教授亲自跑一趟吗？”
余亭松莫名觉得对面这人有点兴奋。
“你不是最会用发卡开门了吗？想必这扇门也难不倒你。”
陈迟右手在裤兜里摸了摸那根细细的发卡，眼睛骨碌碌转了个圈。
把一只空空如也的手掏出来展示在屏幕前道：“今天出门急，忘了带，你知道的，咱们部门就宋晓芸一个糙妹子，根本就没有发卡这种东西。”
大办公室里，宋晓芸打了个惊天打喷嚏，杨浩辰忙给她递上一杯水。
余亭松无语片刻，勉强点了点头，“好吧，那你等我一会。”
陈迟计谋得逞，得意地点了点头，道：“那你可得快点啊，我这进不去，干等着呢，还有，你别穿昨天的衣服了，我衣柜里衣服你随意穿，还有……”
话还没说完，余亭松把电话挂了……
真的……挂了。
余亭松惊讶地发现，这个人总能逼他做一些不符合他风格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采取了陈迟的意见，在主卧衣柜里随意翻了几件陈迟的衣服套上，拿上钥匙，锁门，朝市局出发了。
陈迟绝不是一个在原地干等的性子，挂完电话后立马跑到大办公室去坐着了。
过了一会，余泽、李文斌问完话，派了几个人保护秦远，放了人后，回到办公室了，有些同事都已经去饭堂吃午饭了，余亭松还没到。
余泽看他一直心不在焉，问道：“老大，你想啥呢，我要去吃饭了，一起？”
陈迟摇了摇头，忽然又叫住了他：“等等，一会回来帮我、还有余助理带两份饭。”
余泽当然不知道余亭松现在在陈迟家，并且一会儿要来市局。
一听有人要来，就克制不住内心的小兴奋，“余助理，也姓余？那是谁？美女吗？”
陈迟竟然真得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挺美的。”
“所以到底是谁呀？”
陈迟神秘地笑了一下：“吃你的饭去，一会你就知道了。”
余泽走后大约十分钟，余亭松才终于出现在市局门口，不出陈迟所料，果然是坐的公交车，手里还拎着两个大饭盒。
陈迟站在窗边抽烟，一看见余亭松的身影，在旁边不知道哪位同事的烟灰缸里摁熄没抽两口的烟，还风骚的照了一下镜子。
然后跑到余泽座位上，翘着二郎腿，装作气定神闲地坐着了。
过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陈迟又猛地跳起来，拿出了手机，播出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对面背景音有些嘈杂，闹哄哄地，正因如此，对方好像有点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
明明陈迟还没说话呢，那人却在大喊：“什么？老大你说啥？听不清！我这边正吃着呢！”
“……”
陈迟边皱眉边把手机拿远了些，同样大声地吼道：“我说，不用帮我带饭了！余助理亲自做好送过来了！”
“啪嗒！”
手机听筒对面传来摔手机的声音，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毕竟刑侦支队就设在一楼，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余亭松已经走到门口了。
“哈哈哈哈哈……哈，咳。”
余亭松临走前从陈迟衣柜里随意拿了一套运动服穿上了。
他只比陈迟略微矮一点，陈迟的衣服穿在余亭松身上，除了有些宽松以外并无任何不协调，运动服休闲又舒适，冲淡了余亭松身上那过分冷淡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柔和。
陈迟还没来得及收起炫耀性质的疯狂大笑，看到他这么一身打扮，莫名就觉得办公室有点热，自己穿得有点厚。
“你怎么了？”余亭松疑惑地问道，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
“嗯？什么怎么了？我没事啊。”陈迟同样疑惑。
“哦，我看你刚刚脸都抽搐了，还以为你生病了。”
你才有病！
几句话的功夫，余亭松就走到了陈迟面前，并且闻到了浓烈的烟味，皱眉道：“你抽烟了？”
陈迟打开余泽桌上还没收起来的小电风扇狂吹了一阵，语气有些委屈：“只许你抽，不许我抽啊，你那是什么表情，嫌弃我啊？”
余亭松没说话。
陈迟又道：“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原来是给我做饭带过来了，打开看看，都做了些什么菜？”
你想多了。
余亭松心想，我刚刚不过是顺道回学校了一趟，在路上随便买了两份饭而已。
那边，陈迟已经打开饭盒狼吞虎咽了起来，边吃还边说：“手艺不错啊，不过，味道倒是有些熟悉，感觉在哪吃过，你不会还兼职做厨师吧。”
“……”
真是懒得理他。
“我得走了。”
吃过饭后，余亭松把钥匙丢在了办公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陈迟还在解决余亭松剩下的，闻言一把抓住了余亭松的衣角：“你去哪儿？”
余亭松道：“上午去了一趟学校，和校长打过招呼了，下午就回学校。”
陈迟道：“你伤好了吗就上课，你那工作又危险又不赚钱，累死累活一个月就能赚一辆小电驴，你又不骑，不如辞职算了。”
“……”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谁的工作危险？
陈迟命令道：“伤好之前哪也不许去，你是我的私人助理，下午就待我办公室里，晚上一起回家。”
余亭松道：“陈队长。”
很久没听余亭松这样叫过自己了，陈迟忽然有点慌，开始思考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总感觉余亭松下一句就要指着他鼻子骂‘你有什么资格安排我’了。
然而余亭松只是语气轻柔地道：“我不是去给学生们上课的，有个项目到了关键阶段，需要我去盯着，平时就待在办公室。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做到的，不用担心，我的伤没事。”
陈迟别扭道：“什么没事啊，你这胳膊还吊着呢。”
余亭松道：“没事，左手，不影响，昨天谢谢招待了。”
“！”
这就要回去住了？
但很快又听见那人说：“昨天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你了，过几天手好了去任永年家看看，那孩子死的不明不白，不管他参与了多少，还是应该还他个公道。”
“等等，你别……”
“你家门的密码我记住了，不用来学校接我，我下班自己回去。”
陈迟睁大了眼睛。
心底最深处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就像一颗石子掉进了一片平静的湖泊。
那石子明明那么微小，那么微不足道。
但漾起的涟漪却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陈迟无知无觉地点了点头。
余亭松很快就又出现在楼下公交站，消失不见了。
可能是他给人的那种冷淡而又坚定的感觉，身边的人很容易被他的气场影响，总之就是陈迟反应过来想再拦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很远了。
余泽最终也没能见上‘貌美如花’余助理，反倒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老大，你点了‘蜀苑’他们家的外卖？和谁一起吃的这是，怎么还有一个饭盒？”
“……”
“还说是余助理亲手做的呢，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不过，以前你不是经常吃食堂吃泡面的吗，现在怎么改点外卖了，还点的是他家招牌，得好几十呢吧，挺挑食啊。”
“……”
就说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余亭松，好样的。
一掌打退了余泽在耳边的喋喋不休，陈迟沉默地窝回靠背椅里，用手支着额头，不说话了。
还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老师呢，说好的诚实守信，绝不说谎呢？
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