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哪都有你
某天下午课间，赵家杭在刷着手机，偶然间看到坛大校园公众号发的一张图片。
赵家杭上次去领奖的时候，志愿者叫他扫了一下贴在门口处的公众号。
当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二维码，扫了之后才发现是坛大的校园公众号。
反正也不碍事，多一个渠道接受讯息也不错，所以这个公众号也就一直留着。
赵家杭把图片点开，原来是一张海报。
全国最负盛名的歌剧团下周三晚上要来坛大进行一场演出，报名凭学生证可以半价入场，海报下方还附上了报名网址。
赵家杭小时候，他的小妈经常带他去看歌剧，耳濡目染下对歌剧也产生了一丝兴趣。
赵家杭看着海报上的剧名，这部剧是他看过的，但是不同歌剧团在演出上还是会略有不同。
他没看过这个歌剧团所演绎的这部剧，这次机会难得，他很想去看看。
“你们想不想去看歌剧？”赵家杭环顾了一眼坐在他周围的舍友。
“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床不够舒服？”濑狗正打着游戏。
“我可没这么高雅的情趣。”大胡说。
“这部剧叫什么名字？”老敬有些好奇。
“诺玛，”赵家杭正看着海报，“是意大利作曲家温琴佐贝利尼的作品。”
“．．．．．．没听过，”老敬看着手机，“你想看？”
“对啊，我待会就报名，”赵家杭说，“你们要去的话，我请。”
“啊？看歌剧好无聊的，”老敬身子往后靠了靠，“还要坐在那里几个钟，还是不去了。”
“什么时候？我和你去看吧。”小康子说。
“下周三晚九点开始。”赵家杭给他看手机里的海报。
“啊，那不行，”小康子看了他一眼，神情有点抱歉，“我那天约了女朋友，抱歉。”
上课铃响起，赵家杭把手机收好，心里感慨，自己的舍友真的是一个两个都靠不住啊。
周三的歌剧演出如期而至，夜晚的坛大灯火通明，操场上有不少刚下完晚课来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路上也有不少成双成对的情侣。
赵家杭在演出时间开始前三十分钟提前到达现场。
在坛大的演出厅内，赵家杭拿着拿着刚从门口处领取的纸质票，寻找着自己的座位。
虽然是提前到场，但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一大半的人，来看歌剧的人真是热情啊。
不过也是，有幸目睹这么著名的歌剧团远道而来坛大进行演出，观众们不期待才怪。
赵家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走上前去坐好，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又换了发色？”坐在旁边的人语气波澜不惊。
赵家杭前些天刚去理发店染了一头深蓝色这回来坛大反而没有像上次那样戴着帽子。
“嗨，真巧啊又见面了，”赵家杭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这回应该是第三回了吧？来当支援者？”
宋明熙：“．．．．．．你也有够无聊。”
“那就不是志愿者，你也喜欢看歌剧？”赵家杭问。
“嗯，”宋明熙看了他一眼，“演出到十一点结束，你们学校宿舍没有门禁？”
“有啊，但是我在外面有房子，今晚不回宿舍也行。”赵家杭说，“你呢，没门禁？”
“研究生宿舍没门禁。”宋明熙不假思索。
“哇，那你们好好啊，在外面玩到几点都行。”赵家杭一脸羡慕。
“你以为都像隔壁学校的学生那样这么闲？”宋明熙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的任务提前完成，过来放松一下。”
靠！这人是想挑起两校的纷争吗？是在瞧不起谁啊，重点高校的博士很牛逼吗？
好像，不是一般的牛逼．．．．．．
赵家杭被他怼得欲言又止，甘拜下风，眼下敢怒不敢言，只好索性选择闭嘴。
“看不出来，你会对歌剧感兴趣。”宋明熙面色如常。
“我也看不出来你会对歌剧感兴趣啊，”赵家杭明白他话中有话，“我看上去不像是喜欢参加这类活动的人吗？你这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啊志愿者。”
“．．．．．．”宋明熙对他的话不予理会。
“博士这么有时间来看剧吗？”赵家杭看着即将进行演出的舞台，“不早点去睡觉。”
“老实说，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挺差的。”宋明熙说。
what？这个人是不是纯心找打？你这样口不择言真的好吗？
赵家杭心想，幸好自己脾气好，换做是别人，肯定会当场发飙。
“你说话都这么刻薄的吗？”赵家杭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过头去看着他。
“所以你当初就不该跟我说话。”宋明熙面色冷静，一副根本不想对他多加理会的样子。
赵家杭好好的观影心情，此刻就被旁边这个不友好的人给打破了，他有点懊恼地回过头，决定不跟这种人计较。
他心里更是下定决心，如果待会再跟对方多说一句话，自己就是一条连汪都不会叫的狗。
歌剧演出非常精彩，女高音也非常震撼人心，赵家杭十分专注投入，看得时候更是微微皱着眉头。
宋明熙在一旁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心里不禁觉得这个表里不一的学生有点特别。
歌剧结束后，观众有序散场，等到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宋明熙从座位上站起，只身走到舞台处，与演出人员和老师交流了起来。
赵家杭坐在座位上回复了一下舍友信息，告诉他们今晚不回宿舍，等人流散去后朝舞台方向看了一眼，心想刚刚坐在自己旁边的志愿者真是不一般，连著名歌剧演员都认识，随后转移目光，离开了演出厅。
来到演出厅大门，赵家杭才意识到正在下大雨，而自己手机和公交卡，什么都没带，心里纳闷怎么这个时候下雨。
旁边都是成双成对撑着伞的情侣或者好友，有些没带伞的女生甚至还专门打电话叫自己的男朋友过来接她。
赵家杭闲来无事，想来学校宿舍已经门禁，也不想麻烦舍友偷跑出来一趟，就坐在演出厅门口的一张长椅上，希望等雨势小些再搭公交回北坛小区的房子。
可是他等了很久，也不见雨势减少的样子，反而下得更大。
今天究竟是什么鬼天气啊，怎么这么应景，难道诺玛的演出实在太好，连苍天都为之泣不成声吗？
赵家杭在心里默默背起了李商隐的《春雨》，心中却是企盼能早些停雨。
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真的要找一家便利店买把伞才能回去了，可是这偌大的北坛大学，上哪找便利店啊．．．．．．
演讲厅的人流都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收拾场地的工作人员，正当赵家杭内心不断背诵着有关雨的诗句，宋明熙走了出来，像是没看到赵家杭一般，手上拿着一把伞正要离开。
“喂！”赵家杭看着他叫了一声，可是一时又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位志愿者同学。”
是谁说再跟对方说一句话就是不会汪的狗来着？
可是这句话只是在赵家杭心里想过，并没有说出来，按理来说应该不算吧？
宋明熙充耳不闻，对他不予理睬。
“助人为乐的志愿者，能不能麻烦您把我送到附近的小卖部，我要买把伞。”赵家杭走到宋明熙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我不是志愿者，这个点小卖部也已经关门，”宋明熙语气淡然，“你可以在这里将就睡一晚，等天亮了再回学校。”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赵家杭仍是堵在门口，“好歹你也是个班长吧，你这班长怎么当的？”
“你又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宋明熙撑开手上的伞。
正当宋明熙要往旁边另一个门口出去的时候，赵家杭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放手。”宋明熙看了一眼被他拽着的衣袖。
“不放！”
“给我放手。”宋明熙被他拽得不耐烦。
“不放，今天我走不出这个门，你也别想走，大不了同归于尽一起在这住一晚！”赵家杭说，“你好人做到底，就帮我这一次吧！”
“我说了，我已经不是志愿者，也不是好人，”宋明熙瞥了他一眼，“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这时，演出厅外面来了两三辆轿车，朝演出厅按了几下喇叭，后面的老师和演员听到喇叭声也陆续走了出来。
赵家杭看到老师和演员来得及时，索性将计就计，来个先斩后奏。
“哎哟我的腿啊！”赵家杭大喊一声，“这位同学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开个伞都能撞到我的腿，你今天不把问题给解决了休想走！”
赵家杭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朝宋明熙露出一个万分痛苦又无助的表情，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
“．．．．．．”宋明熙看着他一时无语。
“阿熙，这么大雨，你怎么还没走，”一个老师看到了他们，走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
“他开伞把我绊倒了，我腿摔伤了，现在走不动。”没等宋明熙说话，赵家杭抢先开口。
“伤哪里了，严不严重啊，需要去医院吗？”老师关切地问道，“外面就停着我的车，我可以叫人开车送你去。”
“不用麻烦老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只要休息一下就好，”赵家杭勉强扶着墙站了起来，脸上还是有些痛楚，“我宿舍就在他隔壁，刚刚是一起过来看剧的，我现在走不动，叫他背我回去就行了。”
这个人，碰瓷还能这么不要脸？
“那阿熙，麻烦你送这位同学回去了，”老师说，“你背得动他吗？”
“．．．．．．背得动。”宋明熙无奈。
“是个男人就不要说自己不行！”赵家杭补充道，随后看了看老师，“我说的没错吧老师？”
“．．．．．．”宋明熙很是无语。
赵家杭毫不客气地爬到了宋明熙的背上，帮他拿着伞撑了起来。
老师看了看他们远去的背影，也放心地上车离开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就是待人恶毒刻薄的下场。
赵家杭觉得，早知如此，就应该在决赛的时候，多点使唤他，自己离开的时候也不要对他笑得这么客气。
宋明熙把他背到一栋建筑物下面。
“给我下来”宋明熙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这样很好玩是吗？”
“你觉得好玩？我一点都不觉得啰。”赵家杭站到地上，“不过还是谢谢了，助人为乐的志愿者博士。”
“把伞给我。”宋明熙伸出手想把伞拿回来，被他躲开了。
“我给了你我怎么回去，”赵家杭转着他的伞，雨点从伞里飞溅出来，落到地上，“你宿舍有多的伞吗？”
“没有，有也不借。”宋明熙说得毫不客气。
“别这么小气嘛，”“怎么说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人。”
“谁跟你一条船，别臭不要脸。”宋明熙语气冰冷。
“哎，你这伞挺不错，”赵家杭叹了口气，“你出个价，多少钱肯卖给我？”
“千金不卖。”宋明熙说。
“万金呢？”赵家杭停下转伞的动作。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把伞还给我。”宋明熙是真的生气了。
“我也没开玩笑，不还，”赵家杭看着他，“除非你让我在你宿舍住一晚，价钱随便开，明天一早我立马滚蛋行不行？”
“你最好说话算话。”宋明熙拿眼前这个人实在没办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家杭终于把伞还给对方，“我赵家杭说出的事情，就做得到。”
今夜北坛天空落下的雨格外无情，宋明熙撑着伞，带着这名他自认为无理取闹的少年走向研究生宿舍楼。
借着路上的灯光，照着两名寻找归处的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