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023.
c023
自从知道这个剧本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以后, 姜椰晚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这个本子她读过太多遍了，也非常清楚的知道那个家庭的情况。
这让从小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姜椰晚第一次认知到，原来命运真的会如此多舛。
金敏涩的妈妈在她上初中后因为生病, 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而她的爸爸因为年轻的时候舌头受过伤，无法说话。
原本出生于这种家庭的孩子, 性格都特别敏感自卑, 但敏涩不是这样。对于家里的情况她不隐瞒，也不会刻意展露, 这样坦荡荡的性格反而给她带来了许多好处。
对于别人给予的好处, 她会怀着感激接下，更会在日后还了这个人情。
剧本对于人物性格这点给予了许多刻画，起初没看到后面时, 姜椰晚还有些疑惑, 不是世越号事件吗, 这么平淡真的好吗？
但当她看到结尾的处理, 就知道前面的平淡剧情有多么大的后劲儿了。
电影的名字叫《海浪离开后》。
这个名字有许多的理解，但最浅显易懂的就是电影的尾声。
在夕阳落下后, 深蓝色的幕布铺满了天空，敏涩的爸爸蹲在沙滩上用手写着什么。镜头的聚焦从他的背影缓缓移动到他面前的沙滩上，褐色的沙子被指尖打乱顺序，显示出了“敏涩啊, 爸爸”这几个字。
一阵浪花袭来, 将沙滩再次抚平，带走了“敏涩啊”这几个字，只留下了“爸爸”。
蹲在那儿的敏涩爸爸看到后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剩下的几个字补上了——“爸爸好想你。”
海浪离开后，将沙滩上的字扫平了。
第二个理解就是海水吞噬了轮船, 将那些正值青春的孩子们给带走了，而“敏涩”只是那么多孩子的一个具象。
海浪离开后，将那些孩子给带走了。
第三个理解则是导演隐喻的一种讽刺，离2014年也只过去三年，但大家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海浪离开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
只有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会继续悲痛。
姜椰晚今天是进组第一天，便要拍摄的是敏涩在船上房间里的那段戏，也是整部电影的highlight。
为了这么五分钟的戏份，姜椰晚天天去游泳馆练习憋气，就为了表演能够顺畅。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低落引起的身体问题，其他的戏份都已经过了，唯独这个在水里的戏份一直重拍。
“cut！排水！”导演将拍摄喊停，技术人员立刻按下按钮，把房间内的水拍空，开始注氧。
这段水下的戏份是密闭的，也就是说姜椰晚要屏住呼吸在水下挣扎三分钟，这段长镜头没有任何切换，姜椰晚也必须一口气做到。
但因为身体状态不佳，她每次憋一分钟就撑不住了，不停的给技术老师比手势让排水注氧。
水排空后，姜椰晚浑身湿着跪坐在倾斜的房间内，她埋着头哭得撕心裂肺，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
她的经纪人和造型师赶紧跑过去，把毯子和热水递给她，但姜椰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无视掉了周围的一切。
在被搀扶出来的时候，姜椰晚的腿已经软到根本就走不了路，她抖得就像是站在了零下四十度的环境里。
现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安静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的情绪。
导演拿着一杯热水到她跟前，也没说别的，只是嘴里一直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大概也只有追寻真相三年的导演才能明白姜椰晚此刻的心境。
摄影棚内很安静，而缩成一团的姜椰晚不停的说着：“她该有多害怕啊，海水那么冷，她该有多害怕啊……她一定很绝望……她肯定很想回家……”
因为导演一周前说的那些，导致姜椰晚现在一进入到水里，脑海里想的都是当时被困在水里，一直挣扎到肺里完全没有氧气的敏涩该有多害怕。
大家在听清姜椰晚说的话后，也都湿了眼眶。
是啊，那些孩子在水里该有多害怕啊。
原本敏涩是
有活下来的机会的，但她把机会让给了喜欢的男生。
就连这次修学旅行也是，本来爸爸不想让她去的，可她想着去了就能见到那个男生，所以最后还是去了。
最后出逃的时候，那位男生试图把敏涩顶上去，让她先走，但敏涩却说让他踩着她的肩先上去，要不然她先上去了，力气不够，就没法把他拉上来。
那个男生上去了，也伸手去拉敏涩了，可那时的船突然震了一下，水压推着门，迫使它快速关闭。
他的手指被门夹断了，又因为水的阻力，门也就此合上了。
男生想着叫人来救敏涩，可等他游到外面时，船已经彻底翻了，已经没有进去的可能了。
他在救援船上不顾流血的手，一直疯狂叫喊着让大人进去救人，说还有好几名同学在里面，但救援船还是开走了。
而就在这么几分钟里，敏涩所待的房间已经被水注满，她飘在水里不停的挣扎着，最后肺里的氧气被挤压完，她也就不再动了。
就是这么一个情节，弄得男女主人公都无法控制情绪。
“休息一会儿吧，我先拍玄宇的戏份。”导演拍拍姜椰晚的肩膀，让她在这里稳定一下情绪。
但那边的男演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原本手被夹到只是一个表演，但好几次都来不及收手，他的手也被刺破了皮，那些流的血可能都不是血袋，而是他自己的血。
姜椰晚就坐在导演旁边，她看着显示屏上的男生，一时间想法非常多。但也是因为这样，她的情绪也跟着稳定了许多。
今天的拍摄已经进行十四个小时了，如果再这么拖下去，那么明天的拍摄也会被耽误。
等玄宇拍完后，就剩下姜椰晚了，她过去的时候，心里其实都抱了必死的决心。
倒也没这么可怕，因为她也能憋气四分多钟，但心里的恐惧占了大部分，她要是不抱着必死的决心，那么那道坎势必就过不去。
当密室的水位渐渐上升的时候，房间内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她踢着腿，脸贴着
房顶，稳定着自己的呼吸和情绪，等着水位再上升一点。
“椰晚，摄像机已经开了，你可以随时开始。”导演直接把权利交给了她。
这边导演的话音刚落下，里面的姜椰晚就开始挣扎了，外面的技术人员也重新开始注水。
为了真实，姜椰晚在确保氧气还充足的情况下呛了几口水，等到水位快要升到房顶时，姜椰晚也开始闭气。
她的手还在房顶那使劲的拍打着，指尖泛出的血丝与海水融为一体，脚下的杂物被海水推赶着，不停的碰撞到她的腿。
姜椰晚彻底被关在了水里，她挣扎得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拼命想要在这水里抓到些什么。
外面看的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大家不由自主地就屏住了呼吸。
她大概挣扎了有四十多秒，最后动作渐渐缓慢，在口中吐出最后一团氧气之后，身子也慢慢没了动作。
姜椰晚缓缓的向下沉，因为水流的缘故，杂物在水中四处飘着。突然来了一个下沉，原本飘离她身边的凳子转了方向，一下子撞到了姜椰晚的肩膀。
但即使是这样，姜椰晚也没有一点反应。
直到她沉落到那个桌子上，外面的导演才喊停。
“放水！快！医护人员！”
外面都已经喊停了，里面的姜椰晚都没有动静，现场的所有人都慌张了。
她的经纪人急得往上冲，几个男工作人员也跑过去，用力气直接把密室的门给拧开了。
有了门这个缺口，里面的水位快速降落。
而里面的姜椰晚还是没有动。
“让医护人员进！路让开！让开！”姜椰晚的经纪人都喊疯了，连手都跟着一起抖。
躺在桌子上的姜椰晚被抬了出来，医生赶紧做急救处理，幸好只是呛了一口水，她趴在那儿吐了几口后人就清醒了过来。
姜椰晚清醒过来后，感觉世界都突然变得嘈杂了，她恍惚着看了一圈，发现有人迈着特别大的步子跑了过来。
“疯了吗？不是给你说憋不住了就比手势吗，你是怎么回事
？啊？”
破口大骂的人是导演，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姜椰晚的演技，还小声跟旁边的人感叹了一句，结果没想到人是真的晕过去了。
被骂的姜椰晚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她还想抬头问的时候，结果发现导演已经骂完了。
她的经纪人一直在旁边赔礼道歉，跟所有担心的工作人员说对不起。
等姜椰晚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着经纪人一起道歉。
大家到底还是宠她，见她状态好了点了，就赶紧让她回去休息，并没有人想埋怨什么。
造型师姐姐赶紧把毯子和外套盖在她身上，搂着她往外走。姜椰晚走路都晃晃悠悠了，还不忘现场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道别。
跟在她后面的经纪人一路小心护着，生怕她突然腿软摔倒了。
姜椰晚今天这么做的后果就是——
她在现场被导演训了。
回到车上被经纪人骂了。
去了公司被理事长教育了。
当时也就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在水里待久了，脑子也跟着进水了。
现在想想还挺后怕的，万一真的死了呢。
幸好她家里人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她真得完了。
整部电影里的重头戏拍完了，剩下的那些日常也就简单了许多，因为性格相似，姜椰晚甚至都不须要演，光记台词就行。
也正是因为这边轻松了一点，姜椰晚就得忙学校那边的事情。因为她想报考服装设计专业，所以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作品集。
绘画、摄影、拼贴，只要是跟艺术有关的都可以放进去。当然，有一些服装设计的图纸更好。
在拍摄现场待机的时候，姜椰晚只要有空就会拿起本子画，之后再回去上色，最后扫描成电子版就好。
至于艺术拼贴，她房间里多的是，到时候随便挑几个好的放进来就好。
就是摄影这方面有点难，虽然这个不是必须的，但姜椰晚觉得一个优秀的时尚从业者，不会拍照是万万不可的。
她从
姜伊俊那借来了几部相机，在拍摄现场的时候就会随便拍拍，然后发给他，让他点评一下，帮她找找感觉。
她艺人的生活倒是适应了，就是学校快容不下她了。幸好她们学校评定能不能拿到毕业证不是看出勤率的，要不然她早就被退学了。
学校的学生学的都比较杂，经常会出去参加比赛，如果学校看出勤率的话，那她们学校一大半的人都得清退。
一周五天，姜椰晚一般只出席三天，其余时间都在工作。
但是这回不行了，她都快两个星期没来学校了。她们学校不看出勤率，但看成绩啊。她要是成绩下降了，那么下一批清退名单里就有她。
如果她成为了第一个被清退的艺人，姜椰晚感觉自己也可以不用出道了，直接死亡吧。
都没脸了，还活着干嘛。
马上就要进行第一次抽考了，学校会在已学过的知识点里随便出题。卷子没有准确的分数，只有“过”和“落”。
按百分制算，基本上考七十五分以上的都是“过”，之后的就都是“落”了，积累了三个“落”的话，那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因此姜椰晚一改往日成天抱着画板的模样，天天捧起了书。有些需要拍她学习的场景，姜椰晚都不需要演，她确实是在那写卷子。
不过也托这场考试的福，姜椰晚又收割了一波曝光率。
她是大峙外高直升上来的，许多前辈都听过她的名字，也都挺好奇她的。但因为姜椰晚实在是太忙了，基本上不怎么来学校，所以除了他们本班的学生偶尔见见她以外，其余人都没怎么在学校遇见过姜椰晚。
这回她不在学校的时间有点久，久到大家都快忘记这个人了，结果在外面等待考场开放的时候，都不用别人指认，大家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传说中的姜椰晚。
大峙外高的抽考就是模仿的高考，在开考前三天分发好准考证，然后编排好考场，等到周一的时候会严格按照高考的时间表进行，因此学生们也需要自带便当。
韩国的高考都是在一天
内考完的，一共有五场考试。高二高三是按照高考走，但高一还没分科，所以就都考。
清晨的时候，外面的行人都没几个呢，大峙外高的门口就已经站满了学生。
姜椰晚凌晨才结束拍摄，她也就没睡，直接被经纪人送到了学校门口。
这些好好学习的学生哪里亲眼见过黑色保姆车，在看到车子在离学校的不远处停下后，所有人都伸着脖子看了过去。
那边的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女生，她手上就拿了俩东西，一个笔袋一个准考证。
这边站着的学生们手里提的又是便当又是证件的，甚至还有人带了一沓复习资料。
她这身装备跟这边的学生一比，简直是裸奔。
姜椰晚揉了揉眼睛，趴在车窗上说：“我下午七点才能考完，不过我应该会提前交卷，你差不多六点半来接我就好。”
“我没带吃的，估计学校食堂也不开，哥哥你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点吃的……拜拜，慢走。”姜椰晚说完后随便挥了下手，然后就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呀呀呀，那个就是姜椰晚吗？”
“……大发！”
“卧槽椰晚头发怎么这么长了！”
“晕！晕！晕！大波浪！”
他们那边一惊一呼的，弄得姜椰晚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连走过来的时候都带了些小心翼翼。
她还转过头看了一眼，明明身后也没有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在与门口那群人合流后，她站在他们的角度踮起脚望了一圈，发现也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
觉可以不睡，但她的好奇心不能不满足。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这群人在看什么。
于是姜椰晚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在看什么？”
“你啊！”回答的人是跟姜椰晚同班的同学。
结果没想到姜椰晚却诧异到：“我？我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说完后她便开始扒拉她身边的同学。
那个人也非常默契的掏出小镜子：“
有，美貌。”
姜椰晚：“……”
：）
她站的这一堆都是她们班上的人，所以大家更为熟悉一些，他们也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感到新奇。
尤其是这个班上还有好多是跟她一个初中升上来的，那相处得自然就更加随意了。
“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自从开学到现在，你来过学校几次？你这回这么长时间没来，我都要以为你被学校开除了。”
姜椰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工作有点忙。”
“考试有把握吗？”
“没。”
“你要是没把握，你让我怎么办？”
“没谦虚……小半个月没来了，不被罚黄卡就不错了。”
姜椰晚的话是这么说，但实际呈现出来的结果可不是这样的。
他们下午六点考完试，当天就进行电脑阅卷，到了晚上十点成绩就能出来，虽然只显示一个“过”与“落”，但是总成绩排行前十的还是会出一个光荣榜，甚至还是网页点进去后的首页。
晚上十点大家挤进去查询成绩的时候，输入栏的上方就挂着此次抽考每个年级排行前十的学生姓名。
上面飘过的名字全是老熟人。
姜椰晚这三个字稳稳的坐在高一第十的位置上，有些出乎意料，但又有点意料之中。
她的成绩一直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被学校直接保送到高中部了。高一开学以来进行过三次月考，无论卷子难易程度，她都稳坐第十。
这也是大家对姜椰晚这么好奇的原因。
都说她长得漂亮，还是练习生，但是回回考试都在光荣榜上，甚至在学校还看不见踪影。
这谁不好奇。
晚上成绩出来后，姜椰晚被班级群里狂轰乱炸了一番，都在谴责她过于谦虚，弄得姜椰晚只能用钞能力解决，说明天到小商店买东西，她请客。
这些成绩看似来的挺轻松，实际上姜椰晚在那两周里背课文背公式都背到哭。拍电影待机的时候，她坐在车上一边背一边哭，嘴里还不停的骂着。
“为什么我
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
“为什么我要上学！”
“为什么！”
她话虽这么说，但最后还是背过了。
果然，这种光鲜亮丽的背后全是眼泪。
抽考过后，姜椰晚就没有什么戏份了。
本来这部电影就没换多少景，就连那些搭的景也都是之前拍纪录片时为了模拟事故当时的情况而制作出来的。
说白了就是在拍纪录片的时候顺便拍了一部电影来引引流。
她的拍摄总共进行了五十多天，之后的一些就是刘海镇老师的戏份，但是为了学习表演，姜椰晚还是会抽空去现场。
科班的那些她没学多少，倒是跟着刘海镇老师学了许多生活表演。怎样处理细节更现实，怎样表演更自然，这些都是她在片场学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光是一个电影拍摄就把姜椰晚的空闲时间给占满了，实在是挤不出时间去公司上课了。
公司每天的课程都定好的，老师上完就走了，不可能配合着姜椰晚的时间来。但她又不可能不上课，所以她最近就在计划着向公司申请上一对一课程。
姜椰晚在教室里低着头，超级认真的在写着什么，她同桌朴泰珉以为她在写笔记，于是凑过去看了一眼，结果——
朴泰珉：“……”
本子上的内容是：
「抢银行的可能性为……」
「不行，爱豆不能有污点。」
「把脸罩住去低年级打劫一下？」
「不行不行，他们哪有钱。」
「果然，还是直接问姜野硕要比较快。」
「嗯！」
「淦！还没赚钱呢，我就先欠了一屁股账！」
“哈……”朴泰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他班的同学都对姜椰晚抱有许多幻想，觉得她温柔有才并且还漂亮，实际上只有他们班的人才知道，姜椰晚啊……
“姜椰晚，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正在那写写画画的姜椰晚突然被老师叫起来，明知道是老师看出来她在开小差了，但她还是装了一下，毕竟表演课不是白上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