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口绽莲花
黑风山离观音禅院仅仅二十里路，多年以来，山中黑熊晨起暮归，日日去那禅院外听经，倒也开了灵智，成了妖精。
黑熊感恩，常年在暗地里帮着些院里的和尚，使得禅院积攒下来不少银钱宝物。
只是前段日子里，此地来了一只猪妖，邪异得很，竟以禅院中人的性命相要挟，让他劫杀从此地路过的取经人，才有了现在这幕。
黑风洞中。
玄奘坐于地上，看着黑熊连连叹气。
黑熊精倒也不急于杀了眼前的取经人，毕竟他与佛有缘。
“你为何叹气？”
“我瞧你眉间有些佛气，若勤加修炼，定有所成，怎地干起劫宝杀人的勾当来了。”
这话像是说到了黑熊精的心坎上，连带着他也叹了口气，道:“那猪妖实在是厉害，我斗之不过，我若不杀你，他便要杀了全禅院的人，可禅院里的和尚对我有大恩…”
“我杀你一个，却能救全禅院对我有恩之人…也符合大道经义。”
玄奘听明白了，这黑熊精是遭了要挟。
黑熊见玄奘不作声，便举起庞大的熊掌，想要一掌拍去。
玄奘却蓦然抬头，平静的双眼中有着一抹深邃，开口道:“你的经，白听了。”
黑熊精挥在半空的巨掌猛地一顿，一丝恼怒的情绪出现在他脸上。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经—白—听—了。”
黑熊精听着玄奘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恼怒之意更甚:“你懂什么，我自记事起，便日夜听经，数百个年头下来，禅院主持都换了好几人，轮得到你一个年轻和尚来评说我对经义的了解？！”
玄奘抬起头，眼眸更为深邃。
“我问你，你说的大道经义，便是以我的命，换禅院弟子的性命，可对？”
黑熊精点头，加了一句:“他们对我有启灵之恩，我是报答。”
玄奘缓缓摇头，高声道:“你将生命做对比，便是大错特错！”
黑熊精品了下这句话，玄奘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以为自己是报恩，却不知，你拿我的命去换他们的命，你的心便已经坏了。”
洞里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脚步声传来，叶清和悟空寻到了此处，看到了披着袈裟的黑熊精。
“呔！好你个熊精，敢害我大师父！”
悟空捏了拳头就要冲上去，却被叶清一把拉住:“等等，他们的样子有点奇怪。”
场中，玄奘盘膝坐于地上，目光灼灼，反观黑熊精，竟是有一丝迷茫。
片刻后，黑熊精开口了:“若换成你，你怎么选？”
玄奘口诵佛号，严正说道:“我为何要选？”
黑熊不解。
玄奘道:“这个问题，是猪妖给你的，死我一个亦或死一禅院，如此无聊的问题，你又何必要做答？”
黑熊眼瞳睁大。
“我且问你，何为道义？”
“道义为天地间所存道德义理。”
“生命皆平等，你以他人生命做为条件，换取看似对你有利的选择，这便是无德，以他人提出的选择，做与你切身无关之事，便是无理，你还敢说你的经义没有白读！”
玄奘声亮如雷，在洞中回荡，他站起身，一挥袖袍，双手合十。
“既知此问无论怎么选，都无道义，便不解此题，而去寻那猪妖，解决出题之人！以解毁你道心之恨！”
黑熊精早已呆立在原地，玄奘的句句箴言如雷般在他脑中回荡，口中喃喃:“众生平等…以命换命是无聊问题…我应去寻那猪妖，寻那提出此问题的人。”
场中再次安静下来，连一旁的叶清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直立洞中，宝相庄严的玄奘。
他也是读书人，也被刚刚那番言论所震撼，心道:“这爱蹭小便宜的和尚，竟有如此见地！观音菩萨让他去取经，果然是有原因的。”
许久之后，只见那黑熊精目光清明，竟主动脱下了锦斓袈裟，双手托住，低身向着玄奘一拜。
“承蒙长老赐教，弟子受教了，这袈裟归还与你。”
玄奘接过袈裟，又听黑熊精再言。
“那猪妖有害你之心，还望长老能带我一同前去讨伐，保长老，也保观音禅院一众僧小性命。”
一旁的叶清眼睛微眯，道:“又是那猪妖…”
他看向玄奘说道:“二哥，那猪妖先是让白龙设伏鹰愁涧，后有算计这黑熊精来害我们。”
他没继续说下去，只与玄奘交换了眼神，玄奘点头，吐出两个字。
“走，杀。”
一旁的悟空却才是刚刚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问道:“大师父，为何别人要杀你，便是无道德，你却又要去杀别人？”
玄奘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不懂。”
三人一熊，当即返回观音禅院。
禅院中的火势也被扑灭了，虽烧了不少不少房屋，但都是些常年空着的房间，也无人员伤亡，想来是那黑熊精精心布置过的。
玄奘牵了白龙马，问清了那猪妖所在，正是离此地五六日脚程的高老庄。
整理完毕，正要启程，忽听得林中风声大响，一团浓密黑雾夹着狂风呼啸而来。
黑雾落于地上，显出身形。
长嘴大耳朵，脑后一溜鬃毛，身体粗糙骇人，头脸竟想个猪的模样，手中掌着一柄九齿钉耙，寒光四射。
黑熊精一见这人，便惊呼出声:“正是这猪妖！”
叶清与悟空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将玄奘护于身后，目光紧盯着眼前大敌。
那猪妖眼泛红光，身上黑气缭绕，发出一阵不正常的人声:“你…取经人…得…得死！”
说罢，他便举起钉耙，直接跃来。
悟空身形一动，直接迎上，金铁之声响起，那钉耙竟不似凡物，几下挥出，悟空身上竟显出几条血痕来。
“好锋利的兵刃！”悟空心下惊骇，退于众人身前。
叶清见此，身上金红之芒腾起，与悟空和黑熊精一同冲上前去。
那猪妖狞笑一声，将九齿钉耙挥得是虎虎生风，招式精妙，竟将三人都挡在身外。
叶清被一击击退之后，心中也是震惊，自己的无匹蛮力竟奈何不得那猪妖，金红宝光也抵不住那钉耙横扫，身上竟也浮现道道血印:“好厉害的妖精…”
场中唯独黑熊精皮糙肉厚，不顾伤痕，与那猪妖战的有来有回。
忽听地身旁低声喃喃，叶清转头看去，只见悟空在耳中掏着什么。
他想起了这些天来悟空神神秘秘的行为，说他记起了个以前的手段，顿时定睛看去。
在叶清惊讶的目光中，悟空从耳中掏出一根绣花针放于手中。
那针随悟空言语豁然变大，竟成了一根金光璀璨的神铁，其上闪着五个金字“如意金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