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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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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澄宇这次并未着急曝光陈月白那条录音。贺知额上的伤口全部愈合后便补完了古镇戏份,等到古镇戏份全部结束后,剧组来到了西南地区的某片山地,这里是《乱臣》中一次特殊的战争的取景地。

    而这时,白怜前面一些黑料的热度刚要有结束的趋势,新的黑料却又一次上了v博热搜,这次热搜还牵涉了陈月白。

    之前爆出的黑料还没处理清楚,买通狗仔陷害贺知的事情又一次被曝光,白怜人在连无线信号都时有时无的山区,却彻彻底底陷入危机中,他的经纪公司天星这几天焦头烂额完全看不到公关的思路——毕竟白怜的人设已经坍塌,在料铺开得这么广的情况下,撤热搜根本没用。更何况,白怜这次的黑料几乎算是陈月白“亲自”曝光的,这就彻底锤了料的真实性。

    ……

    “好恶毒啊,串通狗仔给贺知编这种黄料,这次如果不是那个小号又放出陈月白的录音,就算贺知告赢了那个狗仔这种黄料还是会经常被拿出来说的吧。”

    “话说为什么白怜老是针对贺知哦,没记错的话贺知是刚刚出道吧?一个连粉丝都没有的新人怎么惹到他了哦。”

    “楼上,你忘记陈月白老师了吗?贺知可是和他结婚了,虽然现在可能离了吧但总归是结过。emmmm现在他翻车总算敢说了,你们没觉得白怜一对上陈月白眼神就很mean吗?”

    “话说陈月白早就知道白怜买通狗仔去害贺知,居然还任自己的枕边人被人这么造黄谣,啧,真狠,贺老师赶紧拿了离婚协议搞事业吧。”

    “楼上+1”

    ……

    山区信号再怎么不好也还是有,剧组里也都是人精,该知道的事情还是都知道。方导倒是该拍戏拍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这里地方偏环境又恶劣,那些狗仔娱记很少能到这里来蹲点,不会影响他们进度。至于男主角的黑料,那是天星和白家该搞定的事情,天星和白家是主要投资商,这部剧收益好坏和他们有直接关系,那是他们该去解决的问题。

    ……

    山区的旅馆自然不能和鲸海比,条件虽不怎么好,但也干净整洁。旅馆的灯呈脏脏的橘黄色,挂着雨珠的窗外一片漆黑,深秋的山区最近在断断续续下雨,好在拍摄进度还算顺利,因为剧组上心,也暂时没出什么安全问题。

    贺知在剧组收工后回了自己房间,洗完澡后他用毛巾擦着发,顺便按掉了这几天收到的第n个陌生电话,并把这个号码拖进黑名单——他那个假母亲最近已经用不同号码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来,贺知开了门,赵澄宇端着个果盘进了屋,盘子里放着几个诱人的红石榴,他坐下来笑着看向贺知:“这里村民自己种的,尝尝?”

    贺知看着那石榴眼里难得沁出些暖意,他拿个半个剥了个红艳艳的石榴粒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贺知笑笑:“这石榴挺好吃。”

    自从和贺知接触后,赵澄宇很少见过贺知露出这么柔软的笑,一时间便有些纳罕,他好奇地问道:“你这么爱吃石榴?”

    贺知手里轻轻捏着枚晶莹剔透的石榴粒,眼神柔软而悠远:“我妹妹爱吃这个。”

    赵澄宇一怔,眉头微微蹙起来。他之前也听贺知说过自己有妹妹,但是盛世调查艺人家庭背景时,根本没发现贺知有妹妹。他当时听贺知第一次说起妹妹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想到表妹堂妹都是妹妹,也就没多说。

    可和家人关系并不好的贺知会和什么堂妹表妹建立这么亲密的关系吗?作为艺人贺知跟他交过底,在他看来贺知的那些家人简直是定时zha弹。

    “贺知,能跟我说说你妹妹的事情么?”赵澄宇试探着问道。

    贺知将果粒扔进嘴里:“我妹妹很漂亮,她并不在这个世界。”她和他的父母在另一个世界等他回家,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必须要回去。

    赵澄宇却误会了,他拿着石榴的手一顿,道:“抱歉,贺知。”顿了顿他转开话题,道:“最近白怜还有找你麻烦么?”虽然他在剧组盯着,但总有盯不到的地方。

    贺知挑了眉:“他现在没有心力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吃亏。”

    赵澄宇笑笑不可置否,随即他站起来,道:“明天也雨不停,戏份又重,你早点休息吧。”说罢便离开了贺知的房间。

    贺知送走赵澄宇,便站在窗边看外头被浸得黑沉沉的夜雨。想找到回家的线索需要拿到两样东西——那本书和他的音乐盒。自从恢复记忆后,他就在回忆这两样东西的线索,但无奈他的记忆似乎有所缺失,关于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那两样东西又如何从他手里头丢掉这些事情他完全没有印象,就仿佛那些记忆被谁刻意封存了。

    太阳穴的位置突然抽痛一下,贺知眉头下意识皱起来,他捏捏眉心,脑海中划过几个混乱的记忆片段,那些片段背景全部是雪白的,仿佛是在医院之类的地方。

    贺知想要抓住那些片段,看看里面有什么,那些片段却像近在咫尺的雾气,一抓就散了。

    太阳穴抽痛消失,贺知的唇紧紧向下抿着——他必须,把他失去的所有记忆全部拿回来。

    ……

    第二天山区果然还下着雨,贺知要在一条河边拍和白怜的对手戏。

    白怜扮演的皇室后人姬信和陈定平来到被乱军攻占的黔州寻找一位隐于山林却知天下事的高人,却不想这位高人早被乱军首领秦山雪杀害。因为之前的结下的仇恨、也因为对宋时风和他侍奉的主上感到好奇,秦山雪便假扮成被他杀死的高人,和姬信他们结交。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条水流湍急的河边。秦山雪那时一身粗布麻衣,戴着一个破斗笠,正坐在大石头上学着姜太公直钩钓鱼。他故意在那里等他看中的鱼上钩。

    方导喊了声“开始!”,贺知便坐在河边的大石上,将缀着直钩的钓鱼线抛进河里。今天的秋雨下得实在有些大,雨水滴滴答答从斗笠边缘落下,几乎模糊了贺知的视线。

    秦山雪身体不好,钓鱼时淋了雨便忍不住咳几声,虽披着厚重的蓑衣戴着高高的斗笠,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一副清瘦的病模样。他优哉游哉坐在雨里的大石上,眯着眼直钩钓鱼,仿佛全然卸去了身上沾过的无数戾气和杀孽,真的变成了那个锋芒毕露却气质纯净的世外高人。

    “晋皇室遗孤姬信,前来拜谒温先生。”

    听到雨中传来的声音,斗笠下秦山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却依旧闭着眼不做声。

    “晋皇室遗孤姬信拜谒温先生!”

    白怜扮演的皇子把腰折得更低,大声道。陈定平看着高石之上依旧巍然不动的人不屑地冷哼一声,被姬信皱着眉偷偷制止。

    “cut!过!休息十分钟!”

    方导发了话,剧组便都去休息,贺知这才从石块上跳下来。

    这斗笠和蓑衣浸了水实在太沉,贺知便皱着眉先把斗笠卸下来,斗笠一被卸下,冷雨夹着冷风便扑到贺知面上。赵澄宇大概有事情找盛计,今天并未到这里来盯着,赵澄宇给贺知申请的助理还没赶到,剧组有个干杂活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正要上前给贺知递把伞,却见一个人和他擦肩而过,大步朝贺知走去。

    年轻人看着那个举伞的背影惊讶地眨眨眼,小声嘀咕:“陈老师?不是离了么……”

    ……

    看到头顶的雨伞贺知一怔,随即转过身,便看到陈月白站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阿知,我带你去避雨处休息。”说罢他朝贺知伸出手,却被贺知“啪”地一声打开。陈月白眼神一暗,那只手停在半空半晌才放下。

    不远处的白怜抿着唇看向那边,眼里淬出些恶毒的怨意。他精神并不好,眼下的黑眼圈很重,看得出来近来他过得并不舒服。

    不知想到什么,他推开宋时风递给他的伞,往贺知的方向走去。

    伞下,贺知冷眼看着眼里仿佛只映了他的英俊男人,只觉得无比讽刺。他转身就要走,白怜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来——

    “月白哥,我想和你谈谈。”

    陈月白动作一顿,眉头皱起来,却到底没有转身。

    “阿知,”陈月白看着面前青年冷漠的眉眼心里一窒,却还是道:“对不起。”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贺知几乎要笑出声来,他突然觉得生气——这个狗男人,到底把他当什么?

    他上前一步,猛地揪住男人的衣领,一字一顿咬着牙道:“陈月白,你听着,这个世界上会毫无保留喜欢你把你当成全世界的贺知已经彻底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只有失忆又流落在这个虚假世界的他,才会不顾一切喜欢一个人。那时候的他失去了保护自我的坚墙,柔软的内心完全袒露在外面,这才让这个男人有机可乘地彻彻底底走进他心里。

    “错过了那一次,你就再没机会了。”

    “给我滚,不要再接近我。”

    “你让我恶心。”

    “啪”

    伞掉落在地上,贺知转身便走,陈月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

    ……

    秋雨越来越大,湍急的河流泛起波澜。贺知正要离开河边往休息的帐篷处走去,却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

    地面开始震动,河面泛起更大的波澜。这里确实是地震多发区,而这个地方已经下了很长时间的秋雨,如果……贺知抿紧唇猛地看向不远处的山石——幸好,没有落石,山体暂时没有不稳的迹象,可他们必须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刚刚的震动惊动了剧组,方导和工作人员已经在加紧组织人员撤离,也有工作人员大步朝贺知所在的方向走来。

    突然,地面猛地震动一下,贺知身子剧烈晃了晃,他正要蹲下来稳住身形,却已经掉入了湍急的河中。

    “阿知!”

    “月白哥!救我!”

    陈月白仿佛本能般大步上前抓住贺知的腕,却因为惯性和贺知一起摔入水中。同样跌进河里的还有白怜。

    湍急的河流很快吞没了三个人,只余河边众人惊恐的呼喊。

    ……

    山区秋季的深夜冷得恍若冬天。

    贺知身子颤了颤,随即睁开眼。

    雨似乎已经停了,入目是空旷苍凉澄净如洗的夜空。贺知躺在满是鹅卵石的河滩上咳了几声咳出几口水,随即动了动手指。

    感受到什么的时候,他一顿,闭了闭眸再睁开,果然借着星光看到陈月白苍白的脸,他眼睛紧紧闭着,额上有血迹,手却依旧紧紧握着贺知的腕。

    贺知看着陈月白狼狈的脸抿了抿唇,眼里是融不开的复杂情绪,他伸了手指在陈月白的鼻腔下,感知到对方微弱的呼吸时终于冷笑出声——这特么的,又算什么?

    他俯下身,想拨开陈月白握住自己的腕,却在看到散落在陈月白身边的东西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贺知几乎连呼吸都不稳了——那是一个音乐盒,一个他无比熟悉的音乐盒。

    贺知用力把陈月白握着自己腕的手拨开,沾水的手指微微发着颤,他终于拿起那个音乐盒时,几近手忙脚乱地打开音乐盒的底座。

    一张被水泡得发白发软的照片出现在星光之下,贺知的眼眶终于红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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