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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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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上双眼,黑纱蔽目,夕颜坐于绣凳上,什么都看不见。

    有人以纨扇撩动了面前的空气,一缕微风拂过双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草木清香,柔和而温暖,她不禁唇角微扬,想起来多年前奔跑在花木葳蕤的上林苑中的感觉。

    “气如蘼芜,是零陵香。”

    提问者不置可否,又启开另一瓶香料的木塞再次挥扇。

    “木香特异,略带辛味,有清凉感,是甘松香。”

    提问者没有多言又开启了第三种香,“此香不甚烈,气味温和,闻之又可清人心神,是熏陆香。”

    随即眼前黑纱被除去,秋霜目示旁边的内人让她呈出一个影青瓷罐来看。

    揭开封口的蜡纸,见里面盛的是褐色膏状物,轻轻闻了闻“这是零陵香发散。用零陵草、辛夷、玫瑰花、檀香、川锦文、甘草、粉丹皮、□□、公丁香、细辛、白芷和苏合油调制而成。”

    “主儿的嗅觉还是这么灵敏,一闻就辨了出来。”

    “竟会奉承人。”

    几人说笑间,吴女官打了帘子进来。

    “主儿,十三爷送的年礼到了。”

    “嗯,有什么特别的?”

    吴女官拿过一个松栎双鹂图彩绘捧盒“十三爷送来的年礼中,有一副头面,您看。”

    只见捧盒里头装着一整套的金累丝楼台人物的头面,做工精巧,栩栩如生,人物细节清晰可见。

    她幼时曾见宝亲王妃戴过,十分喜爱,他竟也记下了。

    夕颜看了把弄道:“他可真是的,竞会讨我喜欢,却也不回来看我。叫人怪挂念的。”

    “主儿喜欢十三爷就高兴。十三爷递了消息,说是再个把月就回来。

    “果真如此?赏!”

    “谢主儿恩典。”

    “还有主儿,皇爷给您送的生辰礼有香药若干”

    夕颜听后命吴女官查看是什么香药,吴女官稍后回复:“有麝香、甲香、灵猫香、白笃耨及各色沉香,此外还有开元宫中香和花蕊夫人衙香等合香。”

    “白笃耨?还真是大手笔。”

    白笃耨是指出自真腊国的笃耨香。此香属于树脂香,其树状似杉桧。而香藏于树皮之中,自老树中自然流出的香脂色白而莹,虽盛暑而不融,名为白笃耨。若至夏月以火炙树枝,令其汁液溢出,待冬月凝结而收取的则名为黑笃耨。笃耨香不易得,尤其是白笃耨,每次真腊国进贡,不过三斛而已,实属厚礼。

    “且回禀六哥,多谢六哥惠赠,但去年太后赏赐的香药尚有不少,尤其是衙香,一时半会儿是用不完的,六哥所赠香药我暂且不收了,烦请带回去。”

    “等一下,把这些香药你们看着赏下去吧。”

    “是。”

    吴女官接着道“月家送的是沉香山子。”

    夕颜看了眼呈在托盘里一掌长的沉香山子,这沉香山子有着一则典故,苏轼晚年被贬到南荒之地时,日日与海南的沉香树作伴,其弟生日时寄送了一座沉香山子,苏轼也写了一首《沉香山子赋》给弟弟。

    海南沉香,养幽芳于帨帉,不同于一般沉香气烈,清新绵长,又因苏轼之故,带雅带贵,故而珍贵,为文人墨客所喜爱。

    “陈贵太妃,本宫记着是从海南过来的。”

    吴女官思索了一会儿“正是,贵太妃父亲是海南总督。”

    “把这个给贵太妃送去,就说是月家孝敬她的。”

    “月家这劲儿真用错了地方,这事能不能成,本宫也管不了,就看贵太妃怎么想了。”

    “皇爷还送来批宝石,说是新贡上的。”

    “拿来看看。”雪凛对于外面送来的宝石什么的向来是直接给她送来,由她处置,对于她这个妹妹可以说的上十分宠爱了。

    夕颜仔细的把这批首饰赏鉴一遍,多是单品——这是很易理解的,一般成套的首饰,对宝石的品质是有要求的,质地和大小最好比较统一。这种大宝石属于可遇不可的,有一颗镶单品已经很好了,整套头面是不可能了。里面唯一成对的是一对黄玉凤簪,虽说轻巧但灯下熠熠生辉,非常醒目。难得的是,黄玉跳伞有纹理,一丝丝淡淡的殷红,扭曲游走也是鸟形,而且十分对称,这就非常名贵了。

    “把这对钗和库里那对镶宝玉人鎏金银簪给贤妃送去。”

    还有一根镶了极大的蓝金刚石的顶簪,石头能有大拇指盖那么大,且烛光下发的是蓝光,又比一般无色的金刚石更可观了。算是仅次于黄玉凤钗的物件。

    刘冬月道:“主儿一向喜欢蓝宝,这个也算是好东

    西了。”

    吴女官则摇摇头,“这个比起主儿手上的戒指可差多了。”

    众人都去瞧她右手的戒指,如意云纹金戒环,连珠纹戒托,镶嵌一颗凸起的椭圆形蓝宝。矢车菊蓝色的金刚石几乎遮盖整个指节,优雅的蓝色中带有微微的紫色细看时隐隐透出丝绒的感觉,不同的角度又显出不同的蓝色来。显然是十分名贵,有市无价的物件。

    “这块宝石还是本宫十三岁生辰时父王送的。后来镶到了戒指上日日戴着。”

    “算了,说这些话做什么。”夕颜摆了摆手继续安排这些宝石的去向。

    她指了指一只嵌玉雕佛像金发箍。上面九个神态不同的玉雕小像乃代表九座神龛,四周以金叶锤压而成;发箍补底透雕成云朵状。除了金玉交辉外,更镶了二十七颗鸽血红宝石,红光闪烁、出奇靡丽。“本宫记着安嫔喜欢红宝,给她送过去。”

    又有一朵珠花,用的是极大的珍珠,周围细细密密缀了一圈米珠,大小匀称不说,也有奇特的粉色光泽,十分打眼。还有一枚晶莹透紫、毫无瑕疵的紫晶钗,造型虽简单,但宝石成色好。“这两样给顺妃送去,自打三皇子去了她就整日消沉,让她打起精神来,整日丧着脸,别说是六哥,就连本宫都看着心烦。”

    还有一个金镶祖母绿的戒指,祖母绿硕大无比毫无瑕疵,和黄玉、金刚石、红宝比,这祖母绿,那无疑是又要尊贵的多了。

    “给寿安宫送去吧,太后年事已高,用的上祖母绿,嫔妃们年纪轻轻的配不上。”

    四月里,贤妃发动,诞下了皇四子,太后皇帝依礼赐了东西下来。文武百官开始连穿十天吉服,又择了个吉祥日子昭告天下,派翰林院春坊六科文官捧诏书至各王府报道。

    三日后,皇帝穿祭祀服,去南郊、北郊祭告,朝廷五品以上文官、四品以上武官及皇亲驸马陪祭。回宫后在奉先殿和崇先殿祭告祖宗。

    次日,皇帝又穿衮冕服去奉天门,文武百官穿吉服道贺,行四拜礼。

    仪式完毕后夕颜随着雪凛去了书房“贤妃膝下已有二皇子,如今又诞下一子,又是从潜邸进来的老人,多年来一直呆在贤妃的位子上,按例是该进一进位分。”“贤妃这些年来一直不骄不躁,把朕的后宫打理的很好,又接连诞下两位皇子,是该进一进位分了。”

    “夕颜,你许久未为朕煎茶了。”

    “嗯?”夕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难得六哥雅兴,伴伴取茶具。”

    李伴伴答应了一声,指挥手下小侍将焙笼、槌、碾、磨、瓢杓、罗合、刷、筅、盏托、水注、巾一一搬出,其中砧椎、钤、碾、匙、汤瓶皆纯金制,刻画阴文龙凤,是他惯用经年的一副茶具。

    李伴伴问:“皇上用什么茶?”雪凛示意道:“你问公主。”夕颜知道他平素喜好:“还收着龙园胜雪没有?”李伴伴想了想,道:“臣亲自去取。”

    “记得这点茶还是您教的。这些人里您是做的最好

    的。”

    茶炉中以麸火引起金碳,用金锁漆盒盛装的小龙团也取到启封,隔纸敲碎入金碾。他虽不动手,却一直看着夕颜碾茶,摇头催促道:“再用力,加速。”夕颜应到:“是。”

    “那时皇叔还在,朕和明檀也向来喜好这些风雅之事。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夕颜将金碾中已经碾碎如粉的雪白茶末扫出,上罗合轻轻筛罗,“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贤妃晋为贵妃如何?”

    夕颜笑道:“那臣妹先代贤妃谢过六哥玉成恩典。”她说话间已用金匙将适才筛罗好的茶末挑入温热后的茶盏,注入沸水,调膏完成。

    “明日传旨,待孩子过了满月,再择个好日子正式行册封礼吧。”

    “您想的周到。”

    皇帝也不再言语,静看她左手提起金瓶提梁,右手执竹筅,聚精会神,避开调制好的茶膏,先沿盏壁注水,随点随击,盏中汤花初现。然后直注茶面四周,急注急止,同时执筅右手加力击拂,汤花颜色渐开后再次点入沸水,手腕用力渐轻渐匀,七汤过后,将茶盏双手捧给皇帝。

    雪凛接过茶盏,先观色,再闻香,品了一口放下。

    “有所长进。”

    话已说尽,夜已渐深,皇帝微露倦意,道:“朕要歇了,你最近也要有的忙了,去吧。”

    夕颜听罢起身,整了整裙摆,亦不多言,默默退

    下。

    雪凛进入内室反手关好了阁门,摸索着从枕函中取出了一把已经生锈的钥匙,踏上脚机,搬开数匣书籍,才打开了书架顶端的一个暗格。从其中捧出的细长红木钿匣,因为常年未曾移动,满是尘埃。

    他怀抱着钿匣,到书案前,仔细用袖子将浮尘抹去。往事随着细弱的灰尘在灯下飞扬如烟。

    打开钿匣,哆嗦着手指将其中立轴捧出,解开轴头香色绶带的一瞬,被画卷封印的记忆如决堤洪水将他淹没。

    雪凛静静地等待洪水消退,从天杆处展开卷轴,鹅黄色鸾绫的隔水,湖水蓝色鸾绫的天头,惊燕带露出了,黑色鸾绫的锦牙露出了,画心的留白露出了,题跋的印玺露出了,画中人的云髻露出了……极缓慢的动作中,修长的手指始终在遏制不住地颤抖。

    他终于下定决心,将画轴一展到底,画心中娴雅的美人正静静地向他张望,向跌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含笑张望。云鬓金钗,螓首娥眉,丹唇凤目,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的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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