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我何来旧情
端妃自得的神态短暂一僵,随即很快便找回主场,“果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啊,本宫也不信鬼神。”
“末将怎敢与娘娘同类。”
而后季禅渊简单交代了自己这些年掌握渗透的各级军部,为端妃在城中暗设的‘药材’交易新开了不少便利之渠。
此药学名‘归童丸’当然,说‘归童’是有些夸张了,不过药效确实相当生猛,号称‘对头疼乏力有奇效,食之一回便可明显体察精气重返壮年。”但多数人服用此丸不过是为了寻求刺激逍遥罢了,再加上此丸售价高昂,普通百姓那是连好奇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端妃这批‘神丸’的受众多为权高位重却已少华不复,玩心未泯却又力不从心的官爵、地主等。
奈何国内风声紧,楚裴璋严加管制,此丸售卖网络及难发育,现下的多数交易关系还是同一众邻国构建起来的。
楚皇明令禁销自然是有原因的‘归童丸’副作用和成瘾性极强,常人若是服用一次,日后不断倒也还好说,这若是断了,不堪想象的毒瘾便会将断药之人的心智彻底摧毁,继而终日消沉最终变成一具行尸。
端妃悦色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本宫早也受够边上这群藩国的抠搜之气。”
“还请娘娘莫要急慌,现下国内开设暗市艰难重重,末将安排的线人须取得监管信任可能还需要一段时日,最迟除夕过后,末将一定为娘娘找到一处安固的药材存储产销驻地。”
“除夕?”端妃缓缓摆动手中的半透蚕丝圆扇,“禅渊,本宫可已经等了七年,你还让本宫等?”
季禅渊双眸低垂晦暗不明,“末将一定尽力为之,不让娘娘久等。”
端妃悠悠起身,迈着步子到季禅渊身边,让其莫跪。
接着没再继续原话,语气带笑,“你上次离开的仓促,本宫才想起来,有件事关于楚贤的未同你交代详尽。”
即使端妃语气平平,甚至还带着点玩笑意味,却叫季禅渊莫名惴惴悬心,他隐约觉察到,会有愈加使自己震撼的真相待他承受。
“殿下之事,末将不敢过问。”季禅渊下意识后退半步,被端妃发力拽住了。
端妃的手力道不小,捏的季禅渊手肘发疼。
她一手微挡于嘴边,凑到季禅渊耳畔,“你可要站稳些。”
季禅渊不知自己如何回的将军府。
唯一的感受便是浑身战栗停不下来。
“只要你听本宫的话,我们一起将楚贤扶上皇位,至时,天下还有你季禅渊的一份。”
“以你现在,仍旧护不了楚贤周全,唯有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坐稳皇位,才是对他真正的扶持。”
“不要想着耍花招,本宫和宫中的人畜斗了几十年,你脑中在想什么,瞒不过本宫的。”
卧房内幽光暗闪,季禅渊合紧门,缓缓平气,“殿下为何又半夜造访?”
楚贤举着从季禅渊案台上随手取的兵书,津津有味的读着从屏风后出来。
“季将军为何又半夜才回?”楚贤自然的在季禅渊案前位置坐下。
季禅渊低头行礼道,“末将在城中看戏,一下子忘了时辰。”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季禅渊的双手紧绷的不寻常,好在室内光线不明,料楚贤也不会注意的这般精细。
“本王研读将军的兵书,一下子入迷也忘了时辰。”
“”季禅渊装作无事卸下披肩,“宫中兵书精良繁多,末将这本笨拙且有疏周全,怕是要惹殿下耻笑。”
楚贤抬眉,轻合上书,“本王倒是觉得将军此书,新颖有趣,甚是喜爱。”
“末将荣幸之至”季禅渊心中乱极了,只想早些将楚贤打发走。
如今,他真不知要如何面对楚贤。
他曾以自己算杀了这么多人,尽是为了楚贤。
不想,杀驰无度,闹得玩火自焚了。
端妃惑乱人心,抓人痛点当真是有一套。
他苦心规划了多年挣脱端妃桎梏的计划,似乎还未来得及实施便摇摇欲坠了。
或许真如端妃所说,季禅渊斗不过她
“每次重见将军,本王都有种刮目相待之感。”楚贤指间轻抚悬挂这的毛笔,再到案上的文书,细致耐心。
“殿下过誉”
“改日还请将军教教本王,如何坦荡的活在无耻谰言之中。”
季禅渊瞳孔骤缩,错愕的看向楚贤,“你同本王讲过几句真话?”
“末将不敢欺瞒殿下。”季禅渊噗通跪地。
楚贤将兵书扔回案台,“你去见我母后,商议何事?”
季禅渊诧异,他深夜潜入宫中的事情,绝不可能有端妃以外的人知晓,楚贤究竟是从何而知!
就像季禅渊亲杀陈禄桓,楚贤通晓一般。
为什么?
季禅渊这副恶罪面孔,于谁瞧见,都不希望于楚贤瞧见的啊
“将军口口声声说不敢欺瞒本王,却句句不实之言,当真是叫本王心寒啊。”楚贤语气冷的吓人。
“末将有罪,殿下直罚便是。”季禅渊只觉自己嗓子发紧,视线模糊后,努力阖眼试图压下酸涩之感,“末将知道自己非仁厚之人,但殿下若是顾念旧情,还请施舍几分颜面,好叫末将得以安生苟活。”
“旧情?”楚贤颇无君子之风的猖獗讪笑了片刻,“你与本王,何来的旧情!”楚贤将案上纸砚扫倒在地,“全是算计罢了!”
楚贤胸膛剧烈起伏,上前拽起季禅渊衣襟,本还跪倒在地的季禅渊毫无征兆的被带起来,几近悬空,“你坐享佳誉之时,可曾有过一丝惭愧?”
“你是如何想到利用一个无知孩童的?”楚贤双手青筋突显,额角细汗微布,“为了富贵荣华?究竟如何你才能满足!季禅渊,你告诉我,你怎么做到如此坦荡的?”
季禅渊迷惘的摇头,等反应过来脸颊已被热泪浸染。
楚贤也因季禅渊盛满水光的双眸镇住。
他没想到季禅渊会哭的。
明明该委屈的是他才对,明明被丢弃的是他,明明被耍的是他!
但为什么,看到季禅渊发红的眼眶,楚贤只觉心口闷捶的慌。
胸膛更有一种被撕扯的碎裂之感。
“殿下终究是狠奴才到骨子里了。”季禅渊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楚贤手劲不自觉一松,“你别太高看自己了,本王对你没有半点情分,何来的恨?”
季禅渊终于能顺畅呼吸,恭敬的跪地埋头,“末将不会行致殿下不利之事,这句话,殿下可以相信。”
楚贤冷笑一声,“本王乃大楚太子,致我不利你也配!”而后带气便离开了。
过后几日,季禅渊意志有些消沉,日常为几位殿下授课之时也时常走神。
楚贤更是连缺席了好几日。
“季将军。”阿辽抱着兵书挠着脑袋,看起来颇为苦恼。
“殿下?”季禅渊回了回神。
“打仗时,你是如何以一战百的?”阿辽最近在习读兵法,但碍于年龄尚小,对许多话术还都是连蒙带猜一知半解。
季禅渊顺着阿辽手指的书册看了一眼,“嗯可能要让殿下失望了,末将没有那个能力。”
“可是宫女们都说将军你一人可以擒下百颗人头。”
季禅渊失笑,“若是这百颗人头一齐而上,怕是要将末将碎尸万段,末将不过是一次交战积累着能取下百来颗脑袋罢了。”
“那仍是相当厉害啊!”阿辽难掩对季禅渊的崇敬,“将军日后可否带上阿辽一同杀敌?”
眼前阿辽的此般纯真模样叫季禅渊不禁联想到儿时绕着自己转的楚贤,忍不住抬手拍了拍阿辽肩膀,笑道,“倒时末将不知还挥不挥的动剑了。”
“将军莫要担心,阿辽很快便会长大,还请将军再等阿辽些时日,阿辽想同将军一同歼灭敌军!”阿辽高举手中的剑,眼神坚毅。
稚气的面庞,却也流露出了于年龄不相符的坚毅倔强。
“那殿下可要做好准备。”季禅渊说,“打仗可没人口所述那般恣意畅然,血泄成川尸横遍野乃是常态。”
阿辽丝毫没犹豫,重重点头,“阿辽不怕,阿辽要像将军一样英勇。”
季禅渊颇感欣慰,“殿下定会比末将更风光神勇。”
“嗯!”阿辽毫无保留的裂开嘴大笑。
正笑着的阿辽忽然看向季禅渊身后,“皇兄,你今日为何来迟了?”
身后传来楚淳的声音,“宫中有事耽搁。”
方才的温馨气氛瞬时消散,季禅渊转身行礼,“末将参见二殿下。”
“免礼。”楚淳看着心情尚佳。
楚淳打量季禅渊,面露关切,“季将军昨夜没休息好吗?”
季禅渊无奈,何止是昨夜?
“谢殿下关心,不过是这太阳暖烘烘照的末将困意大起,所以才看着没精神。”
“皇兄,阿辽也觉得有些渴了。”
楚淳点了下头,“来人,带三殿下去饮水。”
“是。”
“末将也”
“季将军还记得之前本王同你商量的事吗?”楚淳开门见山道,“怎么样,也有些时日了,将军可有想法?”
季禅渊有些为难,他本以为这茬已经过去,不想楚淳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和自己攀亲戚。
虽然不可得罪楚淳,但季禅渊也断不可能答应他。
他现在勉强算是端妃这边的,如何也不能同其他阵营交往过甚。
“殿下末将惭愧。”季禅渊先入为主,“还请殿下轻罚。”
楚淳赶忙安抚,“将军这是何意?”
“末将欺瞒殿下,末将有罪。”
“将军的为人本王知道。”楚淳说,“本王相信你是有苦衷的,不妨将顾虑说出,好给本王个明白。”
季禅渊故作惭愧,“末将末将已有心仪之人”
“什么?”楚淳愣了愣,“将军可别戏弄本王,你在外多年,何来的机会接触女子?”
“有没有心仪之人都是季将军的私事,贤弟大可不必如此追根究底。”
五日未见的楚贤,终于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