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恢复
接下来的两个月都处于手术后的护理阶段，除了每天的药和点滴，还有按时的残肢检查和运动训练。
说不难受是假的。每天都得忍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有时候晚上会疼到睡不着觉，每夜每夜的难受。
易北徐虽然脸臭，但说实话，还是挺照顾她的。其实每次检查的时候陆嘉都挺慌的，害怕感染或者溃烂，但听着易北徐那一堆专业术语好像又稍微好了一点。
每次都是一堆陆嘉听不懂的话，但最后一句却总不例外。
“别担心，都挺好的。”
这句话是陆嘉的安心丸，每晚每晚睡不着时都会想起这句话。
说这句话时，男人都是一副淡然的表情，甚至不看陆嘉一眼，像例行公务一般冷漠。可陆嘉觉得那是他最有温度的一句话。
易北徐已经不气了。他想通了，她一直都没心没肺，他有什么可气的呢
她恢复的还不错，估计再过大半个月就可以安排义肢磨合训练了。易北徐在办公室和同事刘阳讨论义肢定制的问题。
“她的情况可以采用ptk小腿假肢，既不会影响到膝关节的活动又……”
易北徐话没说完就被刘阳打断了，刘阳向来是个爱八卦的，此时的表情也是贼兮兮的。
“易哥，我发现你最近对115号过于关心了，张口闭口都是她。”
易北徐觉得莫名其妙，他的行为有什么值得误解的吗，他作为医生就该关心患者，照顾患者。
他义正言辞的讨伐刘阳道:“作为一名医生对患者关心不对吗能不能把你龌龊的心思给收一收。”
刘阳挺委屈的。某人当局者迷，丝毫没发现他对115号的关注已经远远超出责任范围了。
阿姨是易北徐给请的，刘阳知道。那天易北徐的手机一直在响，人没在，或许去查房了，他只好代接了。
对面是护工阿姨，汇报了陆嘉一天的饭菜情况，并且询问明天的菜单。刘阳帮忙转告了，亲眼看见他安排好一周的菜谱发了过去。
能让一个男人细心成这样，不是爱情是什么
“哥，你从没提过一个病人这么多次。”小刘同志还想再挣扎一下。
易北徐沉默了，手指抚了抚下巴。为什么这么关心她他也不知道。他总归是希望她快点恢复的。
或许是小时候的玩伴感情作祟，也或许是忽然失联的遗憾在里面。多年后再见，也是希望她好的。
她在陆家过得未必好，他看得出来。住院两月来，除了些水果，他几乎没见几个人来过，陆父至始至终都没露过面，连护工都是他请的。
他确实应该更关注她些，这些刘阳都不懂。
陆嘉的幻肢痛最近有缓解的趋势，夜晚和雨天都不那么令人可怕了。阿姨的手艺也非常不错，每天菜色种类都不重样，营养也搭配均衡。她不得不夸重新评价江祁，至少挺舍得花钱的。
她偶尔转着轮椅去花园逗猫，带一根火腿肠或者从护士小姐姐那儿嫖来的猫条。
来多了陆嘉才发现，这片花园并不是只有小橘子，除它之外还有三花和小黑。
橘子爱吃猫条，三花偏爱火腿肠，只有小黑会乖乖吃粮。
想到这里，陆嘉忍不住笑了一下。在医院里人没招待多少，倒是天天伺候猫。
“姐姐为什么笑得这么猥琐”
或许是发呆的专注，陆嘉没注意到江祁的到来。
由下到上望过去，蓝色帆布鞋，破洞牛仔裤，黑色棒球服，最上面还是熟悉的头戴式耳机。
不仅酷，而且首尾呼应。
经过护工一事后，陆嘉对江祁的态度至少转变了九十度。
“人猥琐看什么都猥琐。”陆嘉还是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
江祁这种叛逆少年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强词夺理了，他嘴角一歪说道:“终于承认你猥琐了吧，干什么都猥琐。”
陆嘉差点把眼珠翻出来。为了避免两人在“猥琐”的话题上越走越远，她果断地选择了闭嘴。
江祁将手中的补品和水果搁到了旁边的茶几上，顺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迎上陆嘉嫌弃的目光，江祁略有些尴尬。
清了一下嗓子才开始解释，尽量淡定地开口:“都是你爸选的，我只是捎过来罢了。”
陆嘉又刷新了对陆远的认知。这老头儿，怎么不直接批发点脑白金反正都是些子老年补品。
“我妈本来要跟来，我没让。”
江祁双手得了空闲，开始划拉手机，同时跟陆嘉说话。
陆嘉此刻真的觉得他善解人意，他妈妈可比他烦人多了，幸亏没来，不然还得想办法应付她。
陆嘉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知时务，有理智，就是性格龟毛的很。
陆嘉在心中默默评价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的皮蛋瘦肉粥，她憋不住的夸了他一句:
“对了，谢谢你请的阿姨，做饭很不错!”
陆嘉这句话十足的真情实感，每天的餐点也算是她在医院的又一大慰藉了。
江祁还在划手机，退出又点击，点击又退出，伪装出一副很有事做的样子。
闻言也没有抬起脑袋，但稍露的虎牙暴露了他的情绪。
“没想到你也会夸奖别人，稀奇。”心里想着给阿姨加工资，嘴上却依然不饶人。
陆嘉也没想和他计较，估摸着午饭的时间就想赶他走。
江祁也没想多待，摆好沙发茶几后就起身准备出门了。走之前还转告了一句陆嘉不想听到的话——“叔叔说，过几个月出院时会来接你，回家聚一聚，庆祝一下。”
陆嘉没觉得有什么庆祝的必要，连住院都没来探望过的人说要庆祝她出院
可笑至极。她有时候真的怀疑她与陆远是否是亲的，他对江祁都比对她好。
江祁刚一出门就与易北徐撞了个满怀。
两人擦肩而过时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认出了对方。
易北徐如今看他的目光实在复杂，总感觉被他占了便宜，更可恶的是，可能这位当事人也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