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早餐
一整个晚上陆嘉都没收到回信，多半是没戏了。她捧着手机刷微博，混混沌沌快睡着了。
忽然，熟悉的疼痛感席卷而来，陆嘉被疼的一个激灵。她缓缓坐起身来，用手摸了一下脸，才发现已经满头大汗了。
疼痛感由右腿下端发散，一阵一阵的，强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从原先脚的位置涌来。
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捱到天亮。
早上八点半，易北徐来查房。照例是一只钢笔和一本病历。
“脸色不太好，没休息好”
陆嘉总共没睡几小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回复道:“腿疼，睡不着。”
易北徐低头在病历上写上几笔，淡定的开口，“应该是幻肢痛，是不是觉得右脚疼”
这个说法不太成立，因为她的右脚已经没了，不过却十分贴合她的感受。
陆嘉应答，具体描述了疼痛的感受。
易北徐点头表示了解，基本确定了情况。双手合上了病历，开始嘱咐陆嘉。
“手术后产生的幻肢痛。一会喝点药，另外注意营养的补充，可以适当晒一下太阳。”
陆嘉不可避免的想象自己单脚蹦出病房的场景，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她在傻笑什么易北徐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轻咳两声缓解尴尬。
陆嘉从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里回过神来，抬起头来望向声源处。
易北徐正在低头看表，一举一动尽显文雅。
八点四十。
“还没吃早餐吗”易北徐抬头问她。
陆嘉想起昨晚的信誓旦旦，略微有些尴尬，硬着头皮撒了个谎:“吃过了，吃了鸡蛋羹。”
易北徐看她干干净净的桌板，没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迹，倒也没拆穿她，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行，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终于走了。陆嘉摸摸自己空瘪瘪的肚子叹了口气，随后掏出手机想找一下同城的护工。
刚刚打开软件，门口又有了响动。
最先看到的还是那瞩目的蓝头发。
还真来送饭了
江祁进门没说话，耳机都没取下来，两手插兜，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明显不是来送饭的。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原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女人。
浪，花旗袍，四十多岁的女人还是风韵犹存。
陆嘉再蠢也该明白了，这哪是送饭啊，是后妈来刷存在感了。
女人很自觉的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很是贴心的帮陆嘉掖了掖被角，语气亲昵的跟陆嘉说话。
“小嘉啊，你爸爸太忙了，实在没时间来看你，不过没事，阿姨来也一样。”
陆嘉巴不得他们都不来。她这个后妈，多事的很，明里暗里要内涵她几句，如今到了医院也不肯放过，非得到她面前来逼叨两句。
心里烦躁，语气平静。陆嘉缓缓开口说话:“阿姨，您也不用来的，在家好好休息，听我爸说你们准备再要一个孩子，这可得好好养养，毕竟年纪大了。”
哪里是陆远想要，估计是林芝兰逼着想要。毕竟江祁不是亲生的，林芝兰不放心。
林芝兰暗暗咬牙，用手拨了拨头发，坐正身子，开始转移话题。
“哎呀，阿姨都忘了，我让王姨给你炖了鸡汤，可得好好补补。”
陆嘉才不信她这么好心。果然，饭盒揭开，一层厚厚的油脂漂浮在汤上头，看着便没食欲。
见陆嘉没动，林芝兰连忙拿勺塞进她手里，语气迫切。
“怎么了，小嘉，快吃啊，阿姨的一片心意。”
陆嘉笑了笑，拿勺舀起一口，稍微尝了一点，咸到不行。假模假样喝了两口便放勺了。
重油重盐，果然最毒妇人心啊。陆嘉服了她，膈应人。
“王姨的手艺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该不会不是她做的吧”
看见陆嘉不痛快了林芝兰就高兴了，面上还得故作惊讶的打哈哈。
扯来扯去又说起了别的。林兰芝一脸惋惜的看着陆嘉的腿，语气却是阴阳怪气。
“小嘉这腿真可惜啊，以后都跳不了舞了。不过也没事，女孩子嘛，会点家务就好了。唉，男孩子就不一样了，总得学点经营管理，以后用得上的，只可惜江祁不争气……”
这一番奇论差点把陆嘉逗笑了。被提到的江祁却毫无反应，坐在角落的沙发，头戴耳机就没取下来过，一直玩游戏。
陆嘉也不忍她，开口就是怼:“阿姨确实是会点家务就可以了，毕竟是家庭主妇嘛，我就不行了，以后还得继承公司呢。”
林芝兰这次被气得脸都绿了，手下暗暗使劲，旗袍都被捏皱了。
还是不甘心，林芝兰还在假模假样的劝陆嘉:“女孩子别太要强，不然找不到男朋友的。”
陆嘉心里快要笑死了，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宽啊!怼人的话马上就要飞出来了，这时沙发那边却有动静了。
江祁不耐烦地起身，丢下俩字——“走了!”
林芝兰果然也急了，打发陆嘉两句就追出了病房。
“你这是干嘛，跟我耍脾气吗说走就走”林芝兰追着儿子的脚步，对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江祁也烦的很，他对陆家家产没兴趣，不用她那么费心争取。
“你干嘛和陆嘉说那种话你知道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林芝兰，她逐渐歇斯底里。
“我这样是为了谁说这种话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以后的生活”
她的语调带着中年妇女特有的尖锐，华丽的外表也遮盖不住，江祁现在只想尽快离开医院。
终于出了医院门，江祁停下来说话。
“妈，我不需要陆家的钱，我能自己养活自己，我有自己的梦想……”
林兰芝嘲笑出声，一脸不屑的说:“拿什么养活自己，唱歌还是玩游戏你能现实点吗”
江祁无话可说了，没再回话，母子俩不欢而散。
病房里。母子俩走了，陆嘉乐的清闲，将桌板收拾好，饭盒扔进了垃圾桶。
看着垃圾桶的一角，陆嘉还是膈应。这绝对是最恶心的一顿早餐，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