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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贫了老高!这都什么关头了,快点说正事!大家都在这儿等着呢!”成烨也拿起对讲机,跟里面隔空喊话。
高志强却不着急:“等等,我先看下时间……md!居然花了我十四分钟!”
“还好比我下的军令状要短~”高志强嘿嘿一笑,兴奋过后还是立马恢复刑侦人员的严肃本我:“这破地方不好查就在于它没有进行工商登记,应该不是什么公立或者盈利性质的建筑,而是属于私人所有。”
“你们也能看出来这房子有年头了,要知道十几年前土地管制混乱,为了多省点钱也没人会登记土地实际的使用信息,更别提现在系统正处于纸质与互联网的交替阶段,资料还在慢慢录入,所以我刚才在咱们内网上查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相关信息。”
“不过我灵机一动,又去查了这块地皮的主人,结果还真被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高志强并不卖关子,直奔主题:“根据我查到的信息,这块地皮位于s市和d市的交界处,原属于s市某个姓吴的农业户主,但是在十年前的时候突然过户给了秋建酒店集团有限公司。”
“对没错,这个秋建酒店集团就是秋褚易他爸以自己命名建立的公司,曾经是d市酒店行业的龙头,也是现在s市arrow酒店集团的前身。”
“然后我就又顺着土地转让时间查到了一则当年报纸刊登的信息。”
高志强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则报道——《爱心传承无私奉献,知名企业家挥金千万,无偿建立爱心疗养院》,与同事们分析说道:“估计这里就是子承父业,秋褚易从他爸那里继承过来的一家私人疗养院。”
“当年秋建出资建立,原本是打算让这里做社会福利机构的,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高志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地处偏僻再加上七年前秋褚易父亲被曝出性侵的事情,所以这座无偿性质的疗养院才会如此寂寂无名,甚至没来得及在工商登记,如今不为人所知——但仔细想想也对,谁会想去住一个由强奸犯出资建立的机构呢?
没人清楚这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又隐藏怎样一颗肮脏腐朽的心。
不过,就算高志强查到了这里是秋褚易父亲秋建曾出资建造的福利疗养院,可他们还是对秋褚易带孩子来这里的目的不甚明朗。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了,这栋阴森高大的建筑物直至现在都没有任何人从里面出来。
黑黢黢的门口就像是一只张大嘴巴的怪物,无声吞噬着周遭一切。
“既然是他父亲建造的,那……”林泽靠近对讲机,小声提出自己看法:“那秋褚易会不会就是带女儿过来看一下孩子爷爷当年曾做过的善良之举?可能就像别的家长似的,来这里追忆往昔?”
然而,迎接林泽的却只有老齐的一声不屑轻哼以及老高的“年轻人果然还是太天真!”。
但成烨却在思考良久后,对众人说:“不排除这个可能。以我……”
那句“以我对他多年的了解”刚要脱口而出,还好他反应迅速,立马就在嘴边打住,立马转换成:“……以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有的时候想太多确实容易陷入思维误区。林泽说的不无道理,犯人不一定都是那么老谋深算的难缠对象。”
“所以我们今晚很有可能会‘无功而返’。”成烨又顿了顿,丝毫没有铺垫地和众人轻声抱歉:“对不起,我……今晚的行动确实有些鲁莽了。”
“不是,老大!你说什么呢!”
“队长,你道什么歉呐?你是不是看不起老高我们俩!”
“成队……”
林泽这边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不介意,他那双整天看书也保持在52优秀视力的眼睛,忽然看到前方那片漆黑之中,好像正有人从后门出来。
他毫不犹豫,立马冲对讲机喊道:“成队成队!好像有人从后门出来了!”
位于正门前方的成烨和高志强,瞪大眼睛看着那辆停在院子中未被启动的迈巴赫,心中不知为何都一致感觉——林泽口中从后门出去的人很可能就是秋褚易!
成烨放下手机,刚看完几封未读信息,但暂时顾不上其他,先对林泽下令:“林泽,你盯紧目标!千万不要让他脱离你的视野范围!”想想又补充:“还有,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如果有什么动作再告诉我们,我们立马过去支援!”
“好!”林泽一口应承下来。
月黑风高,长势繁茂的树林此刻看起来竟如森森鬼影,风透过车门敞开的缝隙阴冷嚎叫着。虽然外面光线仍不是很好,但林泽还是通过望远镜捕捉到正在移动的目标踪影。
这栋占地不小的疗养院也有一个面积相当宽阔的后花园,透过花园后方那堵半人高的矮墙,林泽隐约看见,秋褚易低着头似乎正在寻找什么。
难不成是在寻找和案子有关的东西?
会不会——就是在找凶器?!
新人刑警心头一浮现这念头,他的手脚就立刻冰凉起来。许是冻的,也可能是被这个大胆猜测吓得。
林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因为他也没想到秋褚易竟然会从后门出来。
难道就这样看着?可是好像也看不清对方究竟在做什么。
但是贸然过去会不会打草惊蛇?
就在林泽思忖如何是好,不知所措时,望远镜中的秋褚易却突然坚定向着某一方向走去!
林泽赶紧向那方向看,结果发现角落里有一栋小屋——木屋虽不起眼,但他却有一种强烈预感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
已经来不及通知成队长他们了。为了避免错失良机,林泽决定独自前往,近距离观察目标行动。
就在他手心脚心都渗出冷汗,心惊肉跳正准备下车时,车上的无线电忽然沙沙作响,瞬间打破这千钧一发的紧张局面。
“林泽——”
里面传来成烨的声音,但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说:“别盯了……本次行动取消。”
一大群麻雀站在枝叶干枯的树梢不停叽喳啾鸣,秋季的严寒似乎都不能堵上它们时刻乱叫的嘴。
夜色已经很深了。
虽然疗养院的周围寸草不生,但是院内的后花园还是种了许多类型的花草植物,只是眼下天气转凉,园中花草繁茂的景象已被百草枯萎所取代。
随着时间推移,地面逐渐涌现一层薄薄寒意。
一双纯黑小牛皮的男士德比鞋与比它小了约一半尺码的红色童鞋,踏着清冷月色,以相同频率走在荒无人烟的郊区花园。
长着洋娃娃一般精致面孔的女孩,小心翼翼扯住裙子,避免被那旁边的玫瑰尖刺勾坏——成熟后的花枝高度对成年人来说不算什么,可能才到腰间位置,但却相当于七八岁的孩子那么高了。
这对举止优雅的父女在后花园走了约有一刻钟,寒气慢慢透过鞋子渗入脚底。秋褚易忽然停下,弯腰抱起女儿:“还好吗,楚楚?感觉冷不冷?”
秋楚楚缩在爸爸怀中晃了晃脑袋,软绵绵地说:“我不冷,爸爸。”
平时如麻雀般叽叽喳喳的秋楚楚,此时竟意外地消停,就像被黑魔法吸走了全部精力,那颗幼小心脏咚咚跳了两下,她眨着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仰头看向被雾气所笼罩的父亲。
“爸爸……”秋楚楚有些担心地问:“我们,真的能找到那枚胸针吗?”
回想起刚才他们进入那栋白色建筑,在走完不知道多少级的台阶之后,秋褚易带着她来到一扇全落地透明的玻璃门前,然后,他指着里面那位从书架后面走出来,意识混乱但体态高雅的老妇人说:“我们今天到这里是为了探望一位至亲。”
降临这世界差不多八个年头的秋楚楚,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居然也和其他同学一样,还有一位血浓于水的奶奶在世——这是除了爸爸妈妈以外,她唯一见过的其他亲人了。
那位端庄典雅的老妇人(秋楚楚还是不习惯叫她奶奶)住在一间很漂亮的玻璃房里,就像那种会飘雪花的水晶球。虽然只有七岁,但秋楚楚还是一眼看出老人脸上不自然的神态。
因为她实在太安静了,老妇人站着的样子像极了水晶球里不会动的芭蕾舞者。
并且当爸爸带她走进去时,这位老妇人也好像看不见他们,只注意到敞开的大门,她忽略身边两人径直向门外走去。
芭蕾舞者的发条终于上好,老妇人机械地走着,嘴里却念念有词:“胸针……阿建送我的胸针到哪里去了呢?一会儿,我还要戴它和阿建去看电影呢……”
秋楚楚顿时茫然愣在原地,还好很快有护士追上去,防止意外发生。
老妇人空洞无神的眼睛以及神经兮兮的模样,让孩子本能就萌生出一种恐惧。可是不知怎的,在听到爸爸说“这就是我的母亲”之后,秋楚楚内心突然被一股难言的酸楚完全占据。
看着老妇人与父亲七八分相像的面貌,不难想象,这位从未谋面过的奶奶年轻时又会是何等风采。
秋楚楚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奶奶变成如今模样:“爸爸,既然她是我的……奶奶,那为什么我以前从没有来过这里呢?”
秋褚易不语。
“是因为妈妈不喜欢奶奶吗?”小女孩敏感察觉到什么。秋楚楚猜,力求事情尽善尽美的妈妈很有可能不想承认家里还有这样一位“不算得体”的至亲在世。
秋褚易仍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但他脸上却难得露出一丝脆弱:“因为以前楚楚还太小,有很多事情妈妈都不想告诉你。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变了——爸爸觉得有必要带你过来看望我的母亲。”
小女孩看到爸爸展露脆弱的一面,心里也跟着难过极了——她害怕看到爸爸的这幅样子,这让她有一种天就要塌了的恐慌感觉。
于是秋楚楚拉住父亲的手,急忙主张:“爸爸!那我们出去帮奶奶找她的胸针好不好?”她想起那位老妇人刚才说过的话:“这里院子这么大,奶奶肯定是不小心落在哪里,我们去找找看吧!”
只是很可惜,两人在这里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秋褚易感受怀中女儿的温热体温,故意将孩子的头背过去,他看着不远处那辆突然开走的捷达,橙红色的尾灯在夜幕中就像两盏来自幽冥的鬼灯。
他将脸颊贴近女儿,轻声说:“谢谢你,楚楚……”秋褚易再次搂紧孩子,发自内心的感谢:“谢谢你如此善良。”
当那台捷达彻底从视线中消失,秋褚易才对哈欠连天的女儿说:“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可是爸爸,这间屋子我们还没有找过呢……”秋楚楚将脑袋靠在父亲的肩膀,她看着眼前不远处那间尘封已久的屋子,注意到有一把门锁又问:“爸爸,你有房间的钥匙吗?”
秋褚易却摸摸孩子的头:“爸爸也没有钥匙。”
“好吧。”秋楚楚又打了一个哈欠:“那我们赶快回去,楚楚已经困了……”
秋褚易便抱着女儿准备离去。
——就好像他刚才透过地面那扇矮窗看到的场景只是虚幻,并不存在一样。
而被困意侵袭的小女孩当然也不曾看见,那间上了锁的屋子在靠近地面的位置,还有一面反射着月光的晶莹玻璃。
月光悄悄照了进去,但它也只能无力地看着那位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姑娘。
只见女人的手脚还有嘴巴都被黑色胶带牢牢封住,唯有鼻下时有时无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没想到——林泽的直觉竟如此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