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作者有话要说:</br>本章是序,主角几乎没有戏份,但有大量细节,可选择性观赏;配角行为初看古怪后面会有解释,祝大家阅读愉快<hr size=1 /> 当校园钟声响起第九次后,秋风卷着几片落叶与一张边角泛黄的广告,吹向了正匆忙前行的程幼婷。
一把扯掉糊在眼前的宣传单,很快底下露出一张女孩带有愠色的脸。
“妈的!这是谁发的?没长眼睛吗?”
程幼婷刚在家和母亲吵完架,怒火正愁无处排解。她将广告在手中蹂躏成团:“发个传单都能发到人脸上,手是怎么长的……”
正想用言语教对方重新“做人”,然而就在抬头的瞬间,一双茫然空洞的眼睛却猝不及防进入程幼婷的视野——
这是一双怎样可怕的眼睛。
瞳孔无神发散,眼底颜色浑黄,好似下水道中的肮脏污水,更渗人的是眼珠上还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样的鲜红血丝。
四周漆黑路灯惨白,却远不及面前情景万分之一恐怖。阴冷秋风顺着小腿不断攀升,程幼婷被对方眼神吓到,险些叫出来。
但刚骂完人此时不好露怯,所以程幼婷又将尖叫咽回,却忍不住说。
“艹,大晚上的不在家呆着,出来吓人……”
程幼婷再一定睛才发现,其实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女人发的广告。这女人哪怕听到她的叫骂也毫不在意,嘴上只是机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真是见了鬼了!”程幼婷看对方和妈妈差不多年纪,自认倒霉刚想走开,结果女人却突然抬头又吓她一跳。
“我靠,拜托!大妈,你这样很容易吓死人!”
但女人使劲盯着程幼婷,上下打量,直到她被那双黑黢黢的眼珠盯得毛骨悚然,女人缓慢嚅动嘴唇,念出那个不知重复过多少次的问题。
“姑娘,姑娘……你见过我的女儿吗?”
程幼婷疑惑地将手里纸团展开,那上面居然印着一张照片,即使被揉碎仍能看出女孩的漂亮——但是标题赫然写着:
“倾家荡产为寻爱女,奔走千里盼望团聚”
原来,这个大妈发的并不是普通广告。
女人越说越激动,她忽然一把抓住程幼婷的手,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姑娘,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她被人从老家骗到城里打工,然后,我就再也联系不到她了……”
“我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找找她……”
陷入癫狂状态的女人力气很大,程幼婷立马感觉手腕被抓得又紧又痛,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害怕了:“我不认识你的女儿!你快放开我!”
程幼婷左右晃动胳膊,好不容易从那个疯女人手中逃出来,一路跑出去很远才敢停下。
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极了,先是在家被妈妈骂一顿出门后又遇到疯子。
“今天是怎么了!”她简单活动手腕,萧瑟秋风让她逐渐冷静,突然想起和朋友还有约,刚才耽搁差点就忘了:“糟了……估计安珀早到了!”
程幼婷只好继续向之前的地点匆忙跑去。
“叮铃铃……”
门上挂着的招财猫吊坠响个不停,程幼婷在进入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后,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位置的好友。
而原本望向窗外的安珀听到开门声后,回头看见好友一脸不爽地从外面走来。细心的她察觉到情况不对:“怎么来得这么晚?是刚才在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吗,幼婷?”
“别提了!”程幼婷气呼呼坐下,拿起面前杯子猛吸一口奶茶:“我刚才遇到一个疯女人!还好跑的快,真是被吓死了!”
“疯女人?”安珀露出疑惑表情,很明显她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个女人和你叫我出来有什么关系吗?”
“不,不是因为这事。”想到真正原因,程幼婷觉得头更疼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又和我妈吵架了,在家呆不下去才叫你出来的。”
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不振地将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真羡慕你!没有父母唠叨,我在家整天听我妈念叨真是烦都要烦死了!”
但安珀只是笑笑,没有搭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些人说话虽不是本意,但也真是让人纠心。
片刻程幼婷回想刚才,情绪转瞬消失,她好奇问:“对了安珀,我进来之前你看什么呢?不许瞒我,我可都看见了!是不是看帅哥呢!”
安珀并没有隐瞒,笑着冲窗外扬扬头,用眼神示意程幼婷自己注视的方向。
“诶?”程幼婷顺着看过去后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好像正有人坐在阴影当中:“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坐在外面?他不冷吗?”
这座已入深秋的北方小城,夜间温度并不像天气预报显示的那么友好。
安珀摇头表示:“我也不清楚,恰好看到而已,可能是某个喝醉的人吧。”
那里位置实属偏僻,是两栋居民楼之间的狭小缝隙,如果不是安珀细心,程幼婷可能根本注意不到。
那人刚好是背对她们的方向,而且附近没有路灯,两个女生只能借助月光隐约看清那人身着西装的大概轮廓。
但程幼婷还是从那人高大的身材判断出他是一名男性,而且那人脚边好像还放着一个包。
“我猜那人是个白领。”
从穿着打扮上看,那人确实像应酬喝多晕头来这里醒酒的上班族。然而,程幼婷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应该……还是个帅哥!”
看到那人即使醉酒也依旧挺拔笔直的背影,她脑补出无数种浪漫的醉酒邂逅,瞬间就起了过去看看的心思。
但安珀观察到那人的身体并未怎么晃动,心想,恐怕不只是“喝醉酒”才坐在那里这么简单。
“不要过去吧?”她担心道:“万一真醉了再耍酒疯……我们还是不要主动去招惹的好。”
程幼婷一听有理,望着那道英姿挺拔的背影,嘴上悻悻说:“好吧……光让看不让‘吃’,真是可惜了……”
这只是碰面后的一个小插曲,程幼婷转眼就将那个男子抛之脑后,时间也在两人愉快的聊天中飞快度过。
再抬头时就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安珀问好友:“幼婷,已经十点了,你要不要先回家?”
程幼婷却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赌气说:“不要!我才不想回那个破地方!”
——可是现在时间这么晚了,她们不回家又能去哪呢?
程幼婷想了想,干脆提议:“安珀,你想回去睡觉了?如果你不困的话……要不然,一会陪我去夜店吧?”
在孤儿院摸爬滚打长大的安珀,内心对于夜店这种理论上拒绝未成年,可实际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的地方其实毫无触动。
但她偏过头,脸上表情似是想要拒绝:“明天还要开学,如果我们今晚通宵会不会耽误……”
“顶多上课补觉而已!再说安珀,我之前可没少帮你打掩护!”
程幼婷自认为拿捏了安珀的软肋,像只猫一样冲她不断撒娇:“你就陪我去嘛,就去看看而已,我们去吧去吧~”
看到安珀终于被软磨硬泡点头,程幼婷欢呼:“安安,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安珀无奈笑笑:“我算是怕你了……”
两人穿好外套正想出发,结果程幼婷目光掠过窗外,却被那个同样开始移动的男人完全吸引。
“欸欸欸!”程幼婷赶紧拽着好友停下:“安安!那个男人好像动了!”
但她很快又疑惑:“我看他走路的模样,并不像是喝醉的人呢?”
喝醉的人走路都这么快吗?
而且走的还是直线?还是说,这人现在是酒醒了?
安珀却毫不意外:“知道为什么刚才让你不要过去了吧。”
“正常人怎么会这么晚还坐在那里?两边都没有路灯和监控,难道就不怕遇到坏人吗?”
敢于只身处于黑暗并且不惧危险的,就算不是坏人肯定也绝非善类。
正说着,程幼婷又眼尖看到男人突然转身——看脚下迈出的方向,竟像是朝她们走了过来!
“安安,他好像要来我们这里!”
男人双腿修长走路速度极快,这边话音刚落,程幼婷就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奶茶店旁边的一条小路上。
然后男人身影就彻底从她们的视野消失。
但程幼婷却恰好在男人转身时,瞥清了那张如雕像般的立体容颜——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人相貌,就像只存在于传说的优雅神明,是上帝最偏心的恩赏与祝福。
但是这幅世上不可多得的漂亮皮囊,却与程幼婷心中的某次惊鸿一瞥逐渐重合。
程幼婷情绪也顿时变得激动。她一把抓过安珀的手疯狂摇晃,惊声尖叫:“天啊!安安,我好像认出他来了!”
“没想到,居然会是他……啊!安安!我真是要疯了!”
“嗯?”刚才男人离开得太快,安珀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
“他就是之前来过我们学校arrow集团的董事!”程幼婷赶紧解释:“就是那个总出现在电视上的明星企业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他的名字应该是‘秋褚易’!”
安珀一听,内心波澜骤起,但她还是刻意保持语气不变,淡淡道:“哦,原来是他啊。”
程幼婷此刻已经被激动兴奋冲昏了头脑,并未在意好友语气,只是自言自语:“可是都已经这么晚了,他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呢?”
“难道……像他那样的人也会有烦恼吗?”
青春期正是热爱幻想的年纪,程幼婷自然不例外。
她还清晰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学校看到秋褚易的感受——就和其他女生一样,只消片刻,她便对他芳心暗许。
她现在有一种窃喜感觉。就像突然发现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幻想中的那人更近一步似的,程幼婷立刻忘了要去夜店的事。
自有一番小心思的程幼婷很快意识到另一件事:“他是不是忘记把包带走了!”
她很肯定自己刚才在看的时候,秋褚易并未带走那个原本放在脚边的包。
程幼婷感觉心脏从未跳得这般快过。她转过身,紧紧盯着好友,眼中目光灼灼。
“安珀!我和你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件关乎我未来幸福的大事!”
“嗯?”安珀已然习惯好友热爱夸张的修辞方式:“什么‘大’事?你说说看。”
“秋褚易,好像把他的包落下了……你陪我一起去给他送包吧!”
“不要吧……”未等安珀说完,程幼婷却像听不到似的。
她拽起好友就向刚才秋褚易坐过的地方走去,更确切地说,两个女孩应该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
她们很快来到那个角落。
这是两栋居民楼之间的空地,除去中间那把破败不堪的椅子,堪堪就能站下两个女生而已。
这里温度很低,程幼婷却像能感受到那人在空气中留下的余温,甚至脑补出刚才秋褚易坐在这里,即使脸上愁眉不展也依旧英俊迷人的模样。
然后她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想要抱起位于椅子下方的袋子,却没想到这只袋子的重量竟然不轻——凑近之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上班用的手提包,反而更像一个黑色的健身包。
最终,程幼婷是和安珀一起将它拖出来的。
“怎么这么沉!”程幼婷忍不住抱怨。
“健身包里面不是只用放几条毛巾,还有一瓶水就够了吗?”她有点害怕自己会费力不讨好:“难不成,他在这个包里还放了两个哑铃?”说着就想打开包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安珀及时制止了好友的动作:“这是人家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碰了吧?”
不知为何,她心里始终有些不舒服:“万一里面有什么贵重物品,如果弄丢就不太好了……”
但是程幼婷却觉得没什么,还给自己找了个合理借口:“哎呀!包都是我们给他送过去的,如果里面东西丢了,不管之前有没有打开肯定都会赖到我们头上!还不如现在打开看看呢!”
“再说,我就只是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藏着哑铃,又不是真的偷东西,你拦着我干嘛?”
说完,她一把拍开安珀的手,继续向下划开健身包的拉链。
此刻的心情竟有种掀开新娘盖头的忐忑不安。
拉链摩挲的声音于寂静中响彻在两人耳畔。
窥探隐私的快感就像海浪一般不断堆积。
终于打开了。
看清包里的东西之后,程幼婷却“噗通”一下瘫软坐到地上。
安珀仍是站着,细看才会发现那副平静表情已被震惊还有愕然完全取代。
女性的刺耳尖叫如刚才的拉链一般划破漆黑夜空。
但这一切恰好被学校的威斯敏斯特十下钟声适时掩盖。
于是,包中的物品才得以隐秘暴露在月光之中——
一只苍白透露死气的右手,
还有同样毫无生机,
一枚面容清秀的女性头颅。
黑暗中似有声音传来。
不知是枉死的女人还是离开的男人,向上帝祈祷:
“我向你伸出双手,灵魂仿佛干涸大地般渴望你,因我的心仰望你。”
“引领我吧!”
“为你,我鼓舞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