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海鲜和关东煮
广播里传来空姐温柔的声音，提醒着即将到达目的地，请乘客们提前做好准备。
林朝露恍然回过神，微微睁大眼，看着朝自己伸出手的孟繁辰，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知该如何动作。
随着那只修长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然而，少年的手却只是在她耳畔的位置稍稍停留，随即落在耳机线上，牵着耳机线，轻轻扯下她左耳的耳机。
“……”
在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林朝露有些莫名的心塞。
她在不自量力地期待什么？
林朝露沮丧地跟着人群下了飞机。
睡了一路的赵摇月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地走到林朝露身侧。
见她有些失落的小表情，问：“朝露，怎么啦？”
林朝露赶紧收起心情，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坐飞机有些累了。”
“那待会儿去酒店好好休息一下。”
赵摇月也没多怀疑，目光掠过她耳畔的头发，忽然按住她的肩膀，“别动。”
“嗯？”
林朝露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站在那没再动。
赵摇月朝她走近半步，伸手将她耳畔发丝间的一根小丝线摘了下来，捏在指间给她看，“一个小线头。”
林朝露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
酒店也是孟繁辰订好的，两间双人房，原本是想一个人一个房间，但国庆旅游的人太多，能订到合适的酒店就已经很难得了，容不得再挑选。
宋乘风得知孟繁辰原本想住单人房后，夸张地抱怨他嫌弃自己。
孟繁辰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四个人都是第一次来云粼市，都不熟悉路。
三个人都很默契地跟在孟繁辰身后，不动脑子地跟着他走。
到酒店的时候，临近中午，四个人在前台登记拿房卡后，便分别回了房间休息。
很默契地，无人谈及中午吃饭的话题。
刚结束几个小时的旅程，窝在酒店房间睡觉，比吃更重要。
养足了精神，才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商量着下午去哪里玩，以及晚上吃什么。
赵摇月来云粼市完全是一时兴起想看海吃海鲜，没想过其他的娱乐。
宋乘风是无脑跟随。
林朝露则是以为赵摇月有周全计划，来之前也没有多作了解。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一言未发的孟繁辰。
“……”
孟繁辰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创建了一个四人群，把提前搜集好的旅游景点发到群里。
赵摇月“哇”了一声，给他竖起大拇指：“果然还得靠班长。”
宋乘风一把搭在他肩上，也是笑嘻嘻：“果然还得靠班长。”
他们俩说完，同时看向林朝露。
林朝露茫然地眨了眨眼，仿佛被他们的目光胁迫似的，也不得不跟着说了一句：“果然还得靠班长。”
说完后，自己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孟繁辰轻叹口气，“你也跟他们学坏。”
林朝露脸有些热，嘴角却不自觉往上翘。
四个人根据孟繁辰搜集的旅游攻略，选了几个旅游景点逛。
因为有靠谱的孟班长带路，其他三人理所当然地当起了智障儿童，只管不动脑子地吃喝玩乐。
起初，林朝露还想着去帮孟繁辰分担一些，却被赵摇月拽着一会儿去那拍个照，一会儿去这看小玩意儿，认路这件事就完全落在了孟繁辰肩上。
四个人走走逛逛，不知不觉竟也玩了一个下午，都没能赶在日落之前去海边。
急急忙忙赶到海边的时候，太阳刚好沉入海平面。
“啊啊啊啊宋乘风，都怪你！”
赵摇月懊悔地踢了一脚沙子。
被踢了一腿沙子的宋乘风一脸无辜：“是你自己试衣服忘了时间。”
赵摇月理直气壮：“谁让你不认真帮我选，说这件也好看那件也好看，让我不知道买哪件！”
说完又想朝他踢沙子。
宋乘风连忙跑到林朝露身后躲着，拉林朝露下水给自己开脱：“小林同学不也说都好看吗？你怎么不怪她？”
赵摇月被他噎了一下，但还是坚持：“反正就怪你！”
宋乘风不满控诉：“你偏心！”
赵摇月：“就偏心了怎么着！你还躲？”
赵摇月边说着边要绕过林朝露去捶宋乘风，宋乘风却像玩老鹰捉小鸡似的，把林朝露当挡箭牌，躲在她身后。
林朝露忽然莫名其妙地被两个人围着转，一时有些头晕。
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旁观的孟繁辰，忽然长腿一抬，朝宋乘风踹了一脚。
快，准，狠。
宋乘风“哎呦”一声，踉跄了几步，在沙滩上摔了个狗啃泥。
也就是在这时，赵摇月一把将他按在沙滩上，露出与她漂亮脸蛋不相称的得逞狞笑。
“哈哈！看你现在往哪跑！”
被按在地上的宋乘风第一时间没有挣扎，而是震惊地望着孟繁辰，满脸被背叛的惊愕。
“你踹我干什么！”
如果不是孟繁辰那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他怎么可能会摔？怎么可能会被赵摇月抓到？
孟繁辰却压根没搭理他，而是将目光落在林朝露身上，波澜不惊开口：“天色不早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你想吃什么？”
林朝露还没从孟繁辰那帅气又利索的一踹中回过神，忽然被他询问，眨了眨眼，有些茫然。
死死摁着宋乘风的赵摇月先一步兴奋开口：“我要吃海鲜！海鲜大餐！”
被赵摇月死死摁在地上的宋乘风也艰难附和：“我、也、要、吃海鲜……”
孟繁辰没理会这对冤家，只静静地看着林朝露，像是继续等着她的回答。
一直被他这么看着，林朝露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那我也……吃海鲜吧。”
“嗯。”
孟繁辰终于回应，“那就去吃海鲜。”
最后，四个人在临海的露天排挡，围成了一桌。
赵摇月和宋乘风两个人两眼放光地望着服务员端着其他客人点的海鲜路过，迫不及待地拿着菜单，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点菜，宋乘风还时不时被赵摇月嫌弃一句。
在菜单上画了几个勾后，赵摇月又把菜单递到林朝露面前，“朝露，你想吃什么？”
林朝露接过菜单，却是直接翻过了海鲜菜品的那一页，看起了素菜。
赵摇月见状，问：“你怎么不点海鲜？”
林朝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其实我海鲜过敏。”
“啊？”
赵摇月惊讶，“你怎么不早说呀，算了，我们换家店吃。”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林朝露阻止：“不用不用，就这一顿，我本来也不饿，而且，来都来了，就在这吃吧。”
她搬出了中国人最爱说也最有说服性的那句话——
来都来了。
赵摇月也确实被这句话动摇了，但还是说：“那我陪你去其他店买点吃的，打包过来。”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宋乘风眼睛抽筋似的，一个劲朝孟繁辰使着眼色，想让他帮自己创造和赵摇月的独处时间。
孟繁辰面无表情撇开视线，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宋乘风眼皮都快眨抽筋了，也没得到他的回应。
正觉无望，暗暗咬牙时，孟繁辰从位置上起了身。
“我也不太喜欢吃海鲜，我陪你去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林朝露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孟繁辰离开了露天排挡。
夜幕已至，天渐渐化为深蓝，临街的商铺，陆陆续续亮起灯光。
海浪追寻着沙滩，抚平了行人留下的痕迹。
海风清凉，散去了烈日的余温，也吹乱了林朝露的头发，教她不得不时不时抬手去拨弄。
余光中的少年，不紧不慢走在她右侧。
他身形秀颀修长，即使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色t恤，也依旧令人觉得好看。
“你想吃什么？”
男生的嗓音磁性悦耳，混在海风之中，将林朝露的思绪牵回现实。
林朝露连忙开始思考，云粼市的美食这么多，她竟一时想不出要吃什么。
思索之时，余光无意远处街边一个红色的数字“7”招牌，又瞥见一对路人情侣端着关东煮走过。
鬼使神差地，她开口提议：“去711吃关东煮吗？”
说完，便看到孟繁辰眼里的讶然。
她顿时觉得这个提议很没脑子，飞了一千多公里跑到另一个城市，不去尝试当地的特色美食，而是跑到他们学校附近就能见到的连锁便利店吃关东煮，任谁听了都觉得离谱。
林朝露连忙开口补救：“我随便说的，还是以你的意见为准吧，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孟繁辰眼尾轻扬，“我听你的。”
林朝露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孟繁辰一起坐在便利店里吃关东煮，还是孟繁辰请的客。
她原本是要自己付钱的，但在她挑完关东煮后，孟繁辰很顺手地就拿出现金，直接给了收银员，完全没给她拿出钱包的机会。
林朝露有些不好意思花他的钱，又不好意思直白地说要把钱还给他。
坐在窗边吃关东煮的时候，想了很久，在心里反复斟酌了几种语气和说辞，尽量自然地对他说：“我请你喝饮料吧。”
孟繁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并没有拒绝，“嗯。”
女生果然马上面露喜色，像是卸下了什么负担一样，欣喜地问：“你想喝什么饮料？”
孟繁辰其实并不喜欢喝饮料，正想说矿泉水就行。
但又思及矿泉水并不算饮料，短暂地顿了片刻，说：“你决定，我跟你喝同款。”
林朝露的脸颊有些发烫。
因为他的后半句话。
她强忍着嘴角上扬的冲动，点点头，下了凳子，转身去买饮料。
选了两罐樱桃味汽水，没有瓶装的，只好选了两瓶罐装的。
排队等着结账的时候，目光习惯性飘向坐在窗边的孟繁辰。
少年坐在窗边，双臂搭在桌上，莫名让人觉得乖巧。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不知是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一副出神的模样。
林朝露不敢偷看太久，在被发现之前，心虚地收回视线，强迫自己别再往那边张望。
结完账，拿着汽水正要往那边走时，却看见一个女生走到孟繁辰身边，笑着跟孟繁辰搭讪。
女生手里拿着手机，应该是在询问孟繁辰的联系方式。
林朝露楞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怕走过去打扰到他们，但不走过去她又觉得难受。
手里的樱桃汽水才从冷藏柜里拿出来，冰得她手心很不舒服。
正左右为难时，她看到孟繁辰对那个女生说了句什么之后，随后便转过头朝这边看过来。
呆滞的模样冷不防暴露在对方眼里，她更加局促，不知所措。
而孟繁辰也起身，朝她走过来。
“怎么站在这发呆？”
孟繁辰接过她手里的两罐饮料，林朝露被冰得难受的手心终于得到解放。
林朝露双手不安地交叠，冰冷的手心贪婪汲取手背皮肤的温度。
她跟着孟繁辰往方才的座位那走，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怕打扰到你们。”
孟繁辰语气淡淡：“是别人打扰到了我们。”
我们。
林朝露从来没想过这个词汇，会被用来形容她和孟繁辰，还是从孟繁辰口中说出。
她整个人都懵了，抬头看向他。
孟繁辰单手拎着罐装饮料，长指勾住拉环，轻轻一拉，便将拉环拉开。
他转身，将那罐汽水递到林朝露面前。
然而林朝露并没有马上接过。
她还沉浸在“我们”这个词汇的巨大惊喜中，缓不过来。
孟繁辰低头看着她，女生微微张着嘴，表情呆呆的，像只受惊后愣住的小仓鼠。
“林朝露。”
少年的低唤，让林朝露终于回神。
她反射性就板正了身姿，立正站好，就差喊出一声“到”。
孟繁辰拎着饮料的手稍稍再往她面前递了些，食指上那道淡色的浅疤，也离她更近了些许。
仿佛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这么慢慢拉近。
孟繁辰就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那双沉静的双眸，仿佛一眼就能望进她的心底，看穿少女深藏的心事。
“跟我在一起，你好像很喜欢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