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握手和朋友
赵摇月和孟繁辰两个人都没再提过这张便利贴，不知道是两个人都忘了，还是都不在意。
没人知道，这张便利贴上的字，一直在林朝露心里盘旋。
尤其是在她写字的时候。
林朝露也尝试着在草稿纸上写出那种霸气又漂亮的字，写出来却只有字体大了一倍，完全看不出来哪里霸气。
于是她决定练字。
放学后，林朝露去找陈思卉，拉着她一起去书店找字帖。
陈思卉疑惑：“怎么突然想起来练字了？你的字挺好看的呀。”
林朝露：“想把字练得漂亮霸气一点。”
陈思卉不理解：“字如其人，你的字和你一样秀气可爱，不用强求霸气啦。”
林朝露低声嗫嚅了一句：“可是我不只想要可爱……”
她说这话的声音很小，陈思卉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朝露从字帖堆里找出了两本行楷的字帖，无意间瞥见旁边的挂件货架上，挂着一个和她书包上同款的哆啦a梦挂件，有些惊喜。
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表情其实不同，她书包上的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微笑的表情，这个哆啦a梦是眯起眼睛，张开嘴巴大笑的表情，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愉悦，忍不住跟着笑。
林朝露弯起眼睛，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哆啦a梦，“意外收获，我们去结账吧。”
陈思卉有些无奈：“你还真是喜欢哆啦a梦，见一个买一个。”
林朝露抱着她的手臂撒娇：“我也喜欢你，周末要来我家玩吗？”
“就你嘴甜，”陈思卉表示拒绝她的甜蜜攻势，又说，“这周就不去了，我和李李约了逛街。”
林朝露知道，李李是她的新同桌，每次她去陈思卉班上找陈思卉去小卖部的时候，总能看到陈思卉在和李李一起聊天，有时候李李也会和她们一起去小卖部。
陈思卉是个开朗又热情的人，很快就融入新班级，交到新朋友，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林朝露心里不免总是有些难过。
如果被问到谁是她的好朋友，她一定会毫不犹豫说出陈思卉的名字，也相信陈思卉也会说出她的名字。
她难过的是，陈思卉不只会说出她的名字。
林朝露没把这难过表现出来，只是点头，和她约定：“那下次你有空了，再来我家玩。”
陈思卉笑着答应。
在之后的日子里，林朝露渐渐发现，她们约定的这个“下次”，或许越来越遥远了。
陈思卉来三班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去找陈思卉去食堂、去小卖部的时候，随着李李的加入，她也越来越难以融入她们俩的对话，只能安静又孤独地在旁边，倾听她们讲她们班上课下课的趣事。
渐渐地，林朝露也不再去找陈思卉了。
很奇怪，她们之间，并没有争吵，也没有摩擦，却还是渐行渐远。
虽然走在路上遇见，还是会笑着打招呼，但林朝露清楚地知道，她和陈思卉，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她们依旧是好朋友，只是不再形影不离，不再那么要好。
课间的时候，林朝露趴在桌上，竖着书本，无精打采地看书。
她在新班级还没有交到朋友，以前下课的时候就会去找陈思卉，现在没再去找陈思卉了，她自己也不知道除了看书该做什么。
班上的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地互相和座位旁边的人熟络起来，好像只有她，落了单。
手里的书本忽然被人抽走，男生调皮的阳光笑脸骤然出现在视野中：“小林同学，咋这么不开心呢？”
来三班串门的宋乘风坐在孟繁辰前桌的位置上，正凑到她面前，笑嘻嘻问她。
看到他，林朝露这才注意到孟繁辰也回教室里，连忙坐直身子。
孟繁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书从宋乘风手里抽回来，放回她桌上。
他抽书的动作毫不客气，宋乘风也一点都不介意，仍旧笑着逗林朝露：“有什么不开心的，跟你宋哥哥说说？”
没等林朝露说什么，孟繁辰先一步怼他：“不要对我们班同学嘴贫。”
宋乘风咧着嘴笑：“哟，三班班长这么护犊子的吗？”
是的，孟繁辰在新班级还是当上了班长。
因为这事，宋乘风不知道笑了他多少回。
孟繁辰没搭理他，看向林朝露，微微皱眉：“你不开心？”
“……”
被他这严肃又认真的目光注视着，林朝露突然不是很敢不开心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孟繁辰关心开不开心，还是用这么严肃认真的表情问。
就在林朝露不知道该如何回复的时候，宋乘风又笑着打趣：“对嘛，有什么不开心的，跟咱班长说说。”
孟繁辰斜了他一眼，一脸冷漠地纠正：“我是她班长，不是你班长。”
“你这就见外了，”宋乘风不以为然，“没准咱俩以后考同一个大学，学同一个专业，又分在同一个班，你不就又当我班长了？”
他话里有话，明明知道孟繁辰最不愿意当班长，还“咒”他大学继续当班长。
孟繁辰显然也听出来了，薄唇不客气吐出一个利落的字：“滚。”
他再不客气，宋乘风也还是嬉皮笑脸。
林朝露旁观着他们俩的相处，心里生出一种羡慕。
就算是和陈思卉，她也没有这么肆意地去说“滚蛋”这种玩笑话，都是客客气气、甜甜蜜蜜地相处着。
“班长和宋同学是一直都这么亲近吗？”
鬼使神差地，林朝露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孟繁辰和宋乘风几乎是同时回答，不过答案截然相反。
孟繁辰：“只是普通朋友。”
宋乘风：“那是当然。”
听到孟繁辰否认，宋乘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我把你当好兄弟，你竟然只把我当普通朋友？”
他捂着心口，夸张地做出悲痛欲绝的模样。
孟繁辰一脸冷漠地无视，看向林朝露，问：“你和陈思卉闹矛盾了？”
林朝露微讶：“为什么这么问？”
孟繁辰：“你最近没去十班找她。”
“连这都注意到了，”就在孟繁辰说完后，宋乘风又凑过来插话，老不正经调侃，“咱班长真是越来越关心同学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孟繁辰抬手就是一本薄书，拍在宋乘风脸上。
林朝露也因为这句无心的玩笑话红了脸，偷偷瞥了眼孟繁辰。
男生侧脸对着她，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微微绷紧的下颚，还有微红的耳根，似乎也因为这个玩笑不自在。
林朝露悄悄翘起嘴角，原来……他也会害羞呀。
尽管知道孟繁辰是出于班长关心同学的原因，才会关注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心。
余光瞥见孟繁辰又转过脸来，林朝露立马收了唇角的弧度，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们没吵架。”
正是因为没吵架，才会对渐行渐远的友情如此感伤。
林朝露叹了口气，向他袒露心扉：“就是突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十分脆弱，用不着争吵，也会慢慢变淡。”
其实不只是陈思卉，还有她以前的初中同学们。
明明在一起时玩得很要好，却因为上高中、分班，距离越来越远，渐渐没再联系。
她们都各自有了新的朋友，只有她，还站在原地，迟迟不肯放下过去的美好。
“是我自己的原因吗？”林朝露忍不住怀疑自己，脸上露出茫然，“是因为我不够好吗？”
“是你的原因。”孟繁辰忽然出声。
林朝露望向他，看着男生冷峻的表情，像是被他指责了一般，莫名有些委屈。
“但不是因为你不够好，”孟繁辰继续道，“关系需要人去维持，再亲密的关系，如果缺少经营和维持，也会渐渐变淡。”
“可是我努力去维持了，分班之后，我也经常去她班上找她玩，我……”林朝露试图解释，说到一半，却渐渐快没了声音。
她垂着头，声音很低：“我的朋友只有她一个，但她在新班级交了更要好的朋友。”
谈不上是嫉妒，但难过是不可避免的。
我可以接受你有很多朋友，但接受不了我不是你最要好的那一个。
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傻，到这种时候，才意识到，啊，原来我最好的朋友，并没有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
这个发现，才是真正让林朝露难过的地方。
“你的原因，不在于没有去维持，而是你把维持看得太重，”孟繁辰说，“她在往前看，你也可以试着从过去走出来，结识其他人。”
“你和她的友情并没有消失，只是停留在某个节点，可以回首，但不必耽于过去。类似的事，将来会发生更多次，你要做的，是接受它，往前看。”
林朝露抬起头，愣愣看着他。
少年在说这话时，神情认真，不过并不令人觉得严厉，或许是因为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承载着温暖的善意。
时值午后，教室里的大部分人趁着课间趴在桌上补眠，风扇在头顶不知疲倦地旋转，风像调皮的小孩，将书页翻来翻去，哗啦作响。
林朝露身后的窗户没关，屋外也有凉风吹进，拂过她的短发后，又暧昧地吹向她身旁的少年。
很无厘头地，林朝露心里冒出一个毫不相关的想法，这好像是孟繁辰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
又或许是这个想法，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冲动和勇气，让她第一次这么勇敢地去向他请教：“我该怎么往前看？”
而孟繁辰似乎也早已准备了问题的答案，唇角勾起，“第一步，结交新朋友。”
就像那日在公交车上，他们第一次相遇，少年朝她伸出修长的手。
也和那日一样，毫不犹豫地，林朝露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抓住了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