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分班与电影
林朝露在回教室的路上，才想起自己的书落在了篮球场边，匆匆跑回去找，地上却空无一物。
以为是被谁捡走了，正欲哭无泪回到教室，却又在课桌上看到了失而复得的物理书。
她愣了愣，下意识就看向教室后排的方向，孟繁辰正在收拾东西，不急不缓将东西一件件放进包里，裸露的小臂线条流畅漂亮，依稀能看见皮肤下的青色脉络。额发仍带着湿意，低垂着眉眼，如往常那般，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身旁的宋乘风同他说了几句什么，他唇角微勾，眉宇间的冷淡被笑意冲散。
体育课是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大家都在收拾东西，陆陆续续回家过周末。
林朝露收回视线，低下头，嘴角又悄悄地往上翘了翘。
就在她收回目光也收拾东西的时候，另一个人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宋乘风摸了摸下巴，实在觉得奇怪。
他刚刚无意中一瞥，就看到这位小林同学又在偷偷看这边。
宋乘风手肘撞了下旁边的孟繁辰，压着声问：“小林同学不会真的喜欢我吧？她刚刚又在看我？”
孟繁辰停下动作，视线掠过那边。
女生正低着头收拾东西，黑色齐耳短发从耳边滑落，露出一截弧线流畅的脖颈，肤色雪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旁边的陈思卉忽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微微掩着唇，弯起的眼睛盛满了笑意。
余光瞥见宋乘风也要朝那边看过去，孟繁辰随手抽了一本书，挡在他面前，阻断了他的视线：“多看书，少做梦。”
宋乘风：“……”
都说越长大，时间越仓促，高中生活比初中似乎又快了一倍。
没什么忧愁的高一就这么不留痕迹地过去，在高一的尾巴上，林朝露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抉择。
文理分科。
不像大部分人一开始就坚定自己的选择，或者因为成绩，或者因为最终目标。
林朝露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的文理科目差得很平均，两边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科目。
偏偏她又不知道自己以后想从事什么职业，也没有所谓的职业规划和人生目标，文科理科似乎对她都一样。
林朝露并没有什么长远的梦想，所以在这个抉择上，她依从了最近的本心，跟着孟繁辰填了理科。
一个年级上千个人，她与孟繁辰高二还能同班的概率并不高，和他一起学理科，大概是她除了祈祷外唯一能做的事了。
高二开学才能知道分班的结果，这个暑假，她过得十分忐忑。
但孟繁辰似乎过得很充实。
孟繁辰从来不在□□空间里发什么动态，林朝露都是从宋乘风的动态中，一点点拼凑出孟繁辰的动向。
宋乘风也不常发说说，为数不多的几条说说，都是在吐槽某个人突然电影中毒，暑假疯狂刷各种电影。
他没有点名道姓，但林朝露很清楚，他口中的某个人是“孟繁辰”。
只因为宋乘风曾经发的一张照片中，无意中露出了另一人的手。
那只手修长瘦削，指节分明，食指的第一个指节处，是她很熟悉的一道浅疤。
在此之前，林朝露从来不知道，暗恋会是一件这么神奇的事情。
能让她化身为一个捕风捉影的神探，凭借一丁点细碎的细节，反复推敲那个人的动向。
为了更近地去感受那个人的生活，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动和克制中挣扎之后，林朝露终于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向宋乘风询问电影清单。
询问的消息发出去时，孟繁辰恰好在宋乘风家里，窝在他房间看电影。
前两天，孟繁辰的外公得知孟繁辰不打算考美院，老爷子大发雷霆，直接把孟繁辰赶出了家门。
从来不会忤逆长辈的孟繁辰这次却十分坚决，说不考美院就不考美院，说不回家，就不回家。
这可就苦了宋乘风。
因为孟繁辰来到他家后，既不出门打球，也不玩电脑游戏，只是看电影。
短短两天，他们已经看了不下十部电影了。
孟繁辰喜好古怪，什么类型的电影都会涉及，比起喜爱，更像是要去发掘什么。
现在，他们正在看一部冗长无聊的剧情片。
宋乘风正好无聊得打瞌睡，听到手机“嘀嘀嘀”的提示音，拿出来一看，瞬间来了精神：“小林同学找我了？”
正在专心看电影的孟繁辰微微一顿，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状似无意问：“她找你做什么？”
宋乘风低头一边打字，一边说：“问我最近在看什么电影。”
他顿了顿，半开着玩笑：“打听我看什么电影，小林同学不会真喜欢我吧？”
孟繁辰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电脑屏幕上，电影中的剧情却有些进不去脑子。
宋乘风编辑了几部电影名字，剩下的电影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干脆把手机丢给孟繁辰：“我是不记得我们看过哪些电影，你来告诉她吧。”
孟繁辰接过手机，看到林朝露发给宋乘风的消息。
【朝露：宋乘风，我暑假没什么事情，也想看电影，请问你有什么推荐的吗？谢谢~】
薄唇无意识地抿了抿，孟繁辰拿着手机，沉默地编辑电影清单。
消息发出去，把手机还给宋乘风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比方才低了些：“她性子软，你别祸害人家。”
宋乘风不以为然：“我怎么就祸害她了？小林同学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停了一下，坦然笑道：“我喜欢小赵同学那种类型，可惜小赵同学喜欢你。”
宋乘风向来坦荡，喜欢就是喜欢，从不遮掩。
拿得起，也放得下。
听他提到赵摇月，孟繁辰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波澜不惊否认：“赵摇月不喜欢我。”
宋乘风疑惑：“不喜欢你为什么追你？”
孟繁辰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看电影，没再说什么。
林朝露收到宋乘风的回信后，十分惊讶。
她知道宋乘风是个很热心的人，这也是她敢硬着头皮冒险去询问电影清单的原因之一。
但没想到，宋乘风不但很热心，还这么细心。
宋乘风不仅将电影清单发给了她，还十分心细地把各个电影分门别类，甚至体贴地在每部电影后写了简短的评语，推荐或不推荐的理由都一一列了出来。
林朝露真诚地向他道了谢，感激地在“谢谢”之后，连加了三个感叹号。
因为这个详细的电影清单，这一个暑假，林朝露都在看电影中度过。
她对外国人的长相并不敏感，甚至有些脸盲，也时常记不住外国人名，经常看着看着就混乱，或者开始昏昏欲睡，但仍旧倔强地坚持着，一部不落地刷完了整个清单。
坚持过来的缘由，是她幻想着，未来某一天，在某个时刻，孟繁辰或许会在无意中提到电影里的某个梗，在所有人都不懂的时候，她能瞬间明白。
她努力地，试图去创造一个与他有关的默契。
尽管机会渺茫，也为此努力着。
暑假在冗长的电影中结束了，高二开学，分班结果也终于姗姗来迟。
林朝露仍旧被分在三班。
开学第一天，林朝露飞奔着跑到学校，踮着脚去看教室门口贴的花名册，一边祈祷一边寻找着孟繁辰的名字。
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林朝露完全控制不住脸上的笑了。
哪怕捂住了嘴，兴奋也从眼睛里跑了出来，连翘起的头发丝，都是欣喜的。
刚开学，随便坐，林朝露挑了一个教室后排的靠窗座位。
这是孟繁辰曾经的位置。
空置了一个暑假的书桌，蒙了厚厚的灰尘。
林朝露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湿巾和干纸巾，双管齐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桌椅，顺便也帮未来的同桌擦干净了桌椅。
教室里还没到几个人，林朝露闲着没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外国小说来看。
她向来是不爱看国外的名著小说的，因为实在记不住外国人名。
但无奈孟繁辰喜欢看国外的电影，她便想着先从外国小说开始，慢慢训练自己对外国人名的记忆力。
正在读的这本《怦然心动》，是林朝露挑了好久，选出的一本感兴趣的青春小说。
说来惭愧，林朝露把这本书买回来快一个暑假了，现在还没看到三分之一。
林朝露看书的时候，习惯性拿着一支笔，偶尔看到好句子划线做笔记，这也是她看书很慢的原因。
才刚进入看书的状态，余光中忽然出现一只修长的手，屈指在桌面轻叩了两下。
林朝露下意识抬起头看过去，便看见那个经常在她梦里出现的少年。
一个暑假没见，他似乎又长高了，头发剪短了些，显得干净利落，面部的轮廓也更显冷厉。
他有双很漂亮的眼睛，线条柔和，笑起来的时候像装进了星星，偏偏那双黑眸经常不带情绪，给人难以接近的冷淡印象。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孟繁辰垂眸，视线落在桌上，与少女纯净的目光稍作避开。
林朝露呆了好一会儿，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去年的国庆。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询问她的。
而她此时的心情，如去年一样。
不，是比去年更欢喜。
林朝露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孟繁辰在她旁边坐下，“谢谢。”
林朝露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在感谢自己让他在这坐下，心想这是随便坐的，不用感谢她，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呆，心思被看出来，孟繁辰指了指桌面，“不是你擦干净的吗？”
林朝露这才终于反应过来，比刚才更快地摆手，几乎都要摆出叠影了：“不、不客气。”
她侧回身，低着头，使劲地抿唇，生怕唇角的弧度翘得太明显。
今天是她的幸运日吧？
如果她现在去买彩票的话，是大亏还是大盈呢？
按理说，应该大盈，总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幸运。
又有些不确定，万一她所有的运气，都积攒在此刻了呢？
不过，无论是哪种结果，此刻的她，都是最幸运的。
余光瞥见身旁的男生把书包放下后，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但是很快，他又从教室外回来，同时带回来的，是一瓶樱桃味汽水。
刚从冰柜中拿出来的气泡水，滋滋往外冒着水汽，被少年放在她的桌上。
林朝露有些懵，愣愣地望着他。
孟繁辰弯着唇，两条长酒窝浅浅浮现，冲淡了冷漠，添了几分亲和。
那双眼睛也微微弯起，黑眸中仿佛承载了点点星光，轻易将人心俘获。
“给新同桌的谢礼。”
少年的嗓音磁性悦耳，冲散了夏末秋初的燥意。
突如其来的馈赠，让林朝露感觉自己变成那瓶樱桃味的气泡水，喜悦化成数不清的小气泡，滋滋地上冒。
被幸运包围的她，肾上腺素仿佛在体内奔流，一朵朵鲜花在心里恣意盛放。
林朝露拿起那瓶气泡水，圆圆的杏眼弯成了月牙：“谢谢！”
就这么决定了！
今天就是她的幸运日！
林朝露低头看着手里的气泡水，仿佛整个人都在往上飘，一直飘到云端。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将她从云端打落，坠入最低的谷底。
她听见赵摇月惊喜的声音。
“孟繁辰，我们分在一个班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