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这家酒吧是做熟客生意的, 若林故若喝醉,侍应生会为她联系预存的联系人过来接她回家。
联系人名单上原本第一是容磊,但今天开始饮酒前, 林故若却特地嘱咐过, 如果自己酒醉, 不要联系容磊, 也别通知容磊自己在这里。
林故若酒量是公认的极佳, 她记不清今夜喝了第几杯, 估摸着上了双数,是真的准备听完这首歌就收尾去楼上吹风醒酒的。
偏偏这时候冤家太路窄,对面还坐这个眼神清亮、能说会道的少年。
林故若沉默的抬起头, 撞进双深邃如幽深寒潭的眸里。
容磊单手抄兜, 低头凝视着面前人, 眼神颇复杂。
她平时喝酒不怎么上脸, 现在面颊带着绯红, 杏眼里有水光流转,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娇俏的意思,看着就是没少喝。
林故若坐直, 原本交叠的翘脚的腿放平, 睫毛轻颤,粉唇微微开合, 乖巧的冲容磊伸出手, 没讲话。
背后是璀璨星火, 整个南平城的夜色皆为林故若做陪衬。
原本讲着“出埃及记”的少年察觉到气氛不对后收了声, 视线来回在林故若和容磊之间打转, 最后着重的确认着他们两个人的无名指。
谁的无名指上都没有戒指, 更没有常带婚戒而留下的痕迹, 他放下心来,只要不是结了婚,他都有信心来撬这墙角。
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少年整理好心态,简单的酝酿了下想说话的话,刚准备开口,就被服务生抢了先机。
着黑白制服的侍应生单手托托盘来到,恭敬说,“容先生,您点的酒到了。”
拖盘里两杯一模一样的酒,橙红色分层,上面装点着菠萝片,侍应生给容磊递了一杯,接着贴心的弯腰,将另一杯放到了林故若面前。
酒不能解忧,最起码可以缓解尴尬。
林故若觉得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容磊。
于是想都没想,伸手握了杯,仰头一股脑儿饮尽。
她喝得实在太快,细品出这款酒是75度的波多黎各调饮时已来不及。
原本还算清明的眼神在瞬息间迷离起来,连带着手指都跟着无意识的蜷缩又展开。
“……”容磊无可奈何的笑了下,倾身用自己手里没来得及喝的去碰她手里的空杯,“好喝吗?”
“真巧啊哥哥。”林故若摸了下鼻子,软着音回得所答非问,尾音拉得很长,听起来无限旖旎。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望着容磊,瞳孔黑亮,乖巧的像只软乎乎的小白狐,第一次独自离开窝里,迷路后好奇的窥看着世界,索性在哪里迷路,就在哪里等着人来给自己顺毛。
是真的醉了。
容磊被林故若这声哥哥取悦,指了指坐在她对面的少年,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是喜欢他这样的?”
“我才不会喜欢弟弟呢。”林故若左右轻摇晃着脑袋,耳垂上的鸽子血轻动。
她很大声的否定,“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吃年下!”
夜场里酒醉时寻常事,大家往这边瞄了眼。
容磊用自己的身型将林故若的存在完全遮挡住,又冷漠地睨了眼面色平静的少年。
少年显然没有把林故若的话放在心上,掀起眼皮挑衅的看着容磊。
雄性动物天生有占有欲,两个男人的交锋才开始,就消散在林故若的下一个动作里。
林故若感觉到自己在海上漂浮,想要找到什么依托,于是手指不安分的去扯容磊衬衫下摆,她拽得太用力,容磊只能配合着林故若的动作迎上前了半步。
“唔。”林故若突然把脑袋凑过来,小幅度的蹭了蹭,接着干脆直接把头贴靠在容磊的侧腰上。
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哝着,“我喜欢哥哥这样的。”
容磊舒坦了,酒醉三分醒,之前冷战都是他的错,他道歉。
不战而败,少年的眼神黯淡下来。
赢家有资格耀武扬威,容磊温柔的扶着林故若的脑袋哄人,“你呀你。”
“别碰我发型!”林故若抱着容磊的腰仰头,脸颊气鼓鼓的强调,“你别以为自己眼睛好看,我就会忍你啊。”
容磊有双勾人的桃花眼,蕴着枉春水,眼角晕着点儿薄红,配上这副凌厉五官,端的风流多情的模样。
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他的外表并不冲突。
见色起意才是人间常态,若生了张同桌影响吃饭的颜值,在一起才算勉强。
问题的关键出在——今夜leon里,桃花眼的远不止容磊一位。
“我还喜欢那个!”林故若扬手指向应长乐所在的位置。
同是桃花眼的应长乐冷静的别过脑袋不给林故若看了。
“还有……”林故若转着脑袋寻找酒吧里其他桃花眼的人举例。
薄幸匆忙起身,在被林故若拎出来举例前离场去了洗手间。
少年玩味的打量着容磊,刻薄道,“原来姐姐只是觉你的眼睛好看,兄弟你也不过如此啊。”
容磊抓着林故若乱指的手放回自己腰侧,挑眉淡声回,“就算天黑了你也少做梦,她刚刚指的人是我妹,有血缘的那种,爱屋及乌这成语你没学过?”
“你怎么不说全天下都是你的好妹妹呢?”少年嗤笑。
纵然应长乐一万个不想掺和进来,她也还是掺和了。
不因为容磊这便宜表哥,而是因为曲楚承诺,如果她肯过来证明一下自己的确是容磊妹妹,那自己可以坚持半个小时不讲话。
应长乐总觉得曲楚应该去讲相声,当心理医生真的屈才了,只要他能闭上嘴,自己还是乐意过来为容磊证明的。
他们的座位距离不远,寥寥几步而已,应长乐大步流星的来,撂下句,“他是我哥,一个姥姥那种”就走了。
醉鬼最擅长模仿,林故若学着应长乐的话,结果就听了半截,舌头打架,说成了,“他是我哥,一家那种。”
容磊哑然,“……”
而对林故若一见钟情的少年则飞速脑补了十万八千字,刚才的亲昵和质问,完全是兄长发现妹妹酒醉,身旁有有个异性在所以提出的质问。
不善的目光更是可以归结为兄长的担心。
少年一拍大腿,猛然站起来,对着玻璃窗正衣冠,冲容磊伸出手,毕恭毕敬的讲,“哥哥好,刚才是我冒昧,我叫白君安,对令妹倾慕,绝无恶意。”
“令妹?”容磊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林故若双手环抱着容磊劲瘦的腰,同样不解的“唉”了下。
她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发声时唇微微张开,容磊用食指和拇指卡着她小巧精致的下颌骨,俯身吻住她。
林故若脑袋里一片混乱,神智不清,偏偏五感灵巧。
容磊的气息她太熟悉,肌肉记忆使然,配合的同他去接吻,只是主导权被悉数交出。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不算短,容磊亲到餍-足,确认唇舌所至每寸都染上自己的气息,才放开人。
白君安早已愤然离席,不知所终。
林故若舔着唇角回味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忽不着四六的提出邀约,“哥哥,我们去顶层捞月亮吧。”
她讲完还去用脑袋轻轻蹭容磊,这样撒娇的林故若让容磊根本无法拒绝。
八十一层露台布置成了个精致的小花园,四周墙壁上有蔷薇藤蔓盘绕,花圃里种了贵价的三色绣球,木质长椅和秋千一应俱全。
右侧还有个清澈见底的圆形水塘,之前是养了白金龙鱼的,鱼身雪白透亮没有任何的杂质,极其优雅貌美。
鱼长得漂亮,就会人看上,白龙金鱼的市价超过三十一万,但得来这玩意儿的,多数不缺大几十万买眼缘。
在放进去的第四条白龙金鱼被买走以后,酒吧老板顾意彻底拒绝往池塘里放自己的私有鱼了。
带头开起买鱼热潮的林故若曾评价顾意,“你抱着自己鱼塘喊‘莫挨我鱼’的样子,真的很没排面。”
这个水塘空下来,从理论上讲,林故若要负很大责任。
平静的水面映着一轮弯月,微风向东带起圈圈涟漪,月跟着扭曲,又渐渐完整起来。
林故若和容磊坐在水池边上,她低头去看水里自己的影子,又仰头看看容磊。
潋滟的眸浸上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她的声音太轻,细若蚊音。
容磊凑过去仔细听,才听懂,林故若讲的是,“看来我是真的醉了,酒醉真好,都能看到你了。”
呼吸在此刻慢了拍,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扯住。
冷战太久,清醒难见面,借醉讲想念。
容磊曲指骨,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和好吧林故若。”
“和我来捞月亮吧。”林故若的思维明显跳脱出了个自有的四维空间。
她指着水里的月色倒影,软声祈求容磊陪她一起。
方才陪她上楼时容磊以为是林故若咬字不清,自己没听清楚,是上来陪她看月亮的,没想到林故若是真来捞月亮的。
水塘不算深,林故若弯腰,小心翼翼地双手去捧那泓映月的水。
她一碰,水中月就碎掉了,连续几次三番,林故若仍不肯气馁,嘟着嘴,继续认真的去捧。
容磊注视着她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袖子卷到小臂中间,也伸出手陪她一起去捞。
骨骼分明的手和柔荑般纤弱的手接连去捧水中的月,林故若捧给自己看,容磊则捧来讨她笑颜。
风里夹杂着花香和酒气,手时不时的碰到一起。
露台灯光暖黄,打在两人的身上,斜影落地,错身捧水,纠缠似相拥亲吻。
水从五指间流走,月色仅能存在手中须臾,唯有接连不断的去捧新的。
镜花水月,虚妄而已,但没有任何关系。
凡林故若所喜、但林故若所求、容磊都愿意竭力为她做到。
这个亲吻在林故若将将站不住,容磊眼尾泛出薄红后迅速地被停下来,像是每次机场送别时一样。
专业的原因,容磊在大三出国交换,林故若在医院实习,后来林故若毕业出国读书,他们终于在同一个国家待过一年。
再后来容磊回国,林故若继续在国外学业。
这三年里,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爱,其次的是送别彼此。
林故若与容磊的每次告别总是以在安检口亲吻结束,不会拥抱,不会牵手。
不知道是谁在害怕,又或者是大家都在害怕。
他们认识许多年,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梅竹马,更没能手拿校园文男女主角的剧本,从开始就将另一个人的存在划在了自己对未来的蓝图之中。
想伸出手去拉那么一下,但怕放不开,毁了谁多年期冀,误了谁大好前程。
林故若后退半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容磊屏息凝视她。
微风里漾着消毒水的气味,侧边疾驰而来的救护车打着红色灯光映在身上。
容磊指尖猩红明灭,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太久,被火烧过的地方积了截烟灰,烟体载不住这重量,猛然坠地,灰烬四散。
林故若唇角撬起,冲他摆手,音色甜软的讲,“我走啦。”
说完林故若就转身,轻薄的裙角随着步调打转,高马尾摇晃,徒留给容磊潇洒的背影。
“车都开走了,你在这儿看了个寂寞。”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易轻尘吐出口烟圈,嘶哑讲。
容磊侧目瞥他,回击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念姐离婚吗?因为你话太多。”
“闭嘴吧。”易轻尘冷声,“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
容磊舔了下嘴唇,似是要把亲吻的感觉留的久些,“行,我闭嘴,你去提车吧。”
易轻尘站着没动,继续问,“林故若是你女朋友?”
“不是我女朋友。”容磊挑眉,“还能是谁女朋友。”
易轻尘忽略掉容磊努力活跃气氛的意思,“你女朋友最近在陪念念,你不早说?”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容磊又给自己点了根烟,苦笑答。
易轻尘沉默片刻,感觉容磊和自己半斤八两,迟早被人甩了在回去哭天喊地求和好。不过他不准备帮兄弟一把,没有空。
于是易轻尘认真回,“我信了,你自己叫车回serene提车吧,我心情差,不想送你了。”
晚高峰的余威尚存,李念单手握着方向盘,“储物格里有巧克力,自己拿。”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