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精神问题
莫小艾被辛队长夸得有点飘飘然了, 她之前一直在查案，怎么说也算是个义务警察，像警察也不出奇, 不过她现在要做的是别那么像警察。
再进病房时, 她语气更加缓和：“小凯，刚才那个是派出所的辛队长, 他也想帮你，你真的不想找到你姐姐吗？你爸妈犯罪被抓，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小凯显然能分辨屋子里有几个人，他见只有莫小艾，就小声说：“我跟爸妈都是她的累赘，我觉得她离开家，一定会很高兴啊。”
莫小艾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 叹口气：“你不是说你爸妈很宠她吗？难道她在家里不开心吗？”
小凯摇摇头, 顿了下, 又解释道：“有时候开心, 有时候不开心。”
“谁不是有时候开心，有时候不开心，这很正常啊。那你能说说她什么时候开心, 什么时候不开心吗？”
小凯说：“我也说不清楚，她有时候会盯着我看, 我虽然看不见, 但我能感觉到, 就是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
莫小艾马上说：“我懂，这叫第六感，然后呢？她盯着你看，却不说话？”
小凯点头：“对, 很少说话。”
“那她开口的时候都会跟你说什么？会骂你吗？”
“不会，她只骂过我两次，一次是大忠烧死的那天，第一次就是今天爸妈被抓了，平时她会跟我说，你要是没瞎就好了。有时候也会说要是能送你去上学就好了，可有时候她会跟疯了一样扶着我肩膀晃我，说都是我的错，说要不是我，家里不会变成这样子。”
“哪样子？”莫小艾问，“她是说你爸妈吸毒吗？”
“应该是吧，我问她吸毒是什么，她说就是很不好的事。”
莫小艾皱眉：“她会不会帮你爸妈去买毒品？”
小凯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她很不喜欢学校，她说学校的孩子会骂她。”
“因为你吗？”
“她没说，但我觉得是，那些孩子都知道大忠死在我家了，肯定都觉得我是杀人犯，还有人因为我是瞎子，就骂我，还有人说过我是精神病。”小凯说着说着又担心起来，“姐姐，我去上学，会不会有人骂我？”
“不会，就算有人骂，老师也会管。”
莫小艾又问几句，发现小凯根本不想找到小霞，不想再跟自己家人有任何关系，是他经常被虐待，感情淡薄，还是说他对小霞也没好感？可他语气里又很维护小霞。
“小霞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最想干什么？最想去哪里？”
“她说她想去上大学。”
“想去哪里上大学呢？”
小凯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就说她迟早要离开这个家。”
莫小艾思索着，问他：“你爸妈打过小霞吗？”
小凯再次沉默起来。
莫小艾知道有蹊跷，马上追问道：“打过对不对？经常打吗？打得重不重？”
小凯却说：“从没打过，每次我爸妈要打她，她都会说你们只能指着我养老了，打跑了我，没人给你们养老！”
莫小艾一直以为挨打的只有小凯，没想到小霞也得用这种方法逃避挨打，显然是田家夫妇总把让小霞养老挂在嘴边上，她才会这么说。
却听小凯又说：“每次她这么说，爸妈就开始打我出气。”
莫小艾想象着那场面，发现这对姐弟关系不可能太好，“你是不是觉得是小霞害你挨打，或者说小霞不肯跟你一起挨打。那她有没有跟父母说过要打打弟弟这种话呢？”
小凯马上摇头：“没有，她没说过，她就是自己不想挨打。”
“那你挨打的时候她会拦着吗？”
“有时候拦着，有时候不拦，我能感觉到她在一边看着我，有一次我被打的太厉害，把她吓哭了，她哭着说要离家出走，再也不认他们。”
“走了吗？”
“走了！后来又自己回来了，我妈就骂她，说既然翅膀硬了就不要回来。”
莫小艾问：“她回来后跟你说什么了没有？那次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小凯摇头：“她什么也没说，我问她为什么要回来，她说不回来她能去哪儿，她还跟我说，我应该感谢爸妈没有抛弃我，她说医院里生下来的残疾孩子直接就掐死了。”
“她在吓唬你，或者是别人用这种话吓唬过她，医院不会这样。再说你又不是生下来就残疾，你是因为你父母的疏忽才导致的。”
小凯却说：“姐姐，我觉得她是终于有勇气离开了，然后就走了，姐姐，你们能不能别再找她了，她本来就打算走的，我要是眼睛好好的，也早跑了，我听说当乞丐都可以赚到钱，没有钱也不会饿死。”
莫小艾叹口气，恨不得打那对父母几耳光出出气，她说：“可警察要找到她啊，她还小，自己能跑到哪里去呢？当乞丐人家也有地盘，她肯定会被欺负。”
“不会的，她手里有钱，肯定不会饿到，她说爸妈不在的时候她就跑去看摊，卖五块就藏起来一块，我爸妈也发现不了。”
小霞手里居然有钱，那她可能不是害怕跑了，而是蓄意的逃离。莫小艾惊讶地看向门外，辛队长也吓了一跳，他们找人时去了火车站跟汽车站，但都觉得一个小孩子买不了票，手里又没钱，所以主要是在游乐场学校和公园里还有田家的亲戚家，小霞的同学家去找这孩子，哪想到小霞手里居然有钱，而且她以前就离家出走过一次。
莫小艾接着问小凯：“你能感觉到屋里有几个人对不对？那上次火灾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大忠走进屋呢？”
小凯说：“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但不知道是大忠，我以为是我姐呢，就没吭声，后来大忠死了，我也不敢说了，只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更不知道怎么着的火。”
他似乎有点累了，还想去抓手上的伤口，医生过来帮他把伤手固定住。
莫小艾出来，跟辛队长说：“你们有没有问小凯爸妈，大忠是怎么死的？”
“问过了，都说不知道，是意外。我们分开审的，他们都说是大忠偷着跑进来摔到了头，摔倒时又带翻了火炉子，跟小凯没关系。”
莫小艾道：“小霞也是这么说的，这说明小凯爸妈跟小霞对过口供，但这对夫妻还一直在骂小凯，说是小凯杀了人，就连小霞也说要不是小凯家里不会变成这样。”
“田家夫妇是瘾君子，他们的话鬼才信，小霞是被他们洗脑了，怎么，你也觉得是小凯的错？”
莫小艾急忙摆手：“怎么会呢，我只是分析一下，小霞肯定是被父母影响了，她有时候会帮小凯，有时候又冷眼旁观，甚至还替父母通风报信，这次她又打晕了小凯放起了火，我怀疑上次的人也是她打的，火也是她放的。”
辛队长说：“你的推理很有可能，小凯看不见，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东西，就算听过毒品两个字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但小霞知道，也许是大忠跑进来看到了毒品，被小霞发现，于是小霞为了保护爸妈干脆就灭了口，小孩子不知轻重，干脆连家都烧了。”
莫小艾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辛队长说：“所以找到小霞是关键，她父母说不知道她会跑去哪儿，还说她不知道他们吸毒的事，显然是想保护小霞。”
“没错，小霞说过，她父母说她是全家的指望，肯定不想她被牵连。对了，他们有没有承认给小凯用毒品的事。”
“这倒是承认了，还说是为了小凯好，说只在他小时候哭闹的时候给他用过，现在这东西那么贵，怎么舍得给孩子用，妈的，这两个疯子。小凯的检验报告还没出来，等出来了就知道他们有没有撒谎。”
两人正说着，瘦警察跑来递给辛队长一张纸，上边是小霞在学校的出勤报告和老师的评价。
莫小艾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皱眉道：“小霞居然经常逃课！还打人？”
瘦警察叹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在这样的家里长大，不成受虐狂就成暴力狂。”
辛队长跟莫小艾说：“你再去套套小凯的话，我去提审他爸妈，小霞一个姑娘家要是往远处跑，国道上肯定会有人拦着，一直找不到，我猜测她可能躲在离家不远的某处地方。”
莫小艾说：“没错，因为她经常逃课，但不一定回家，所以在外边肯定有秘密基地。”
小凯手被固定住，昏昏欲睡，莫小艾虽然不忍心打扰，但为了案子，还是轻轻拍了拍他没受伤的手：“小凯，你觉得小霞会去哪里呢？”
“她去找大忠了吧。”小凯迷迷糊糊地说。
莫小艾一惊：“大忠不是死了吗？”
“对，可她经常去找大忠说话。”
小凯说完似乎清醒过来，转头朝着莫小艾说：“小霞有时候会哭，有时候又很厉害，有次我妈说她中了邪。”
莫小艾皱眉，有时候哭有时候很厉害？小凯妈还说她中邪，难不成小霞是双重人格吗？一个好的一个坏的？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孩子产生精神问题真是在正常不过了，莫小艾想到一个可能，马上找到辛队长：“大忠有没有墓地？”
“没有吧，我们这里没成人的孩子都不会有墓地，现在推行火葬，都是进火葬场然后装骨灰坛埋到大树底下。”
“大忠埋到哪里了？小凯迷迷糊糊的时候跟我说，小霞经常去找大忠。”
辛队长愣住：“找大忠？在他死后吗？”
莫小艾点点头，辛队长赶紧找人去查，很快查到大忠并没有火葬，他爷爷奶奶舍不得，偷着运回乡下给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