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青阳这波操作, 不仅震撼了送柴人,也很震撼两个和尚:没记错的话,这道士脚下踩的还是他们佛门的地盘吧?现在同行抢生意, 都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绝明都忍不住开口:“小友,这是老衲的寺——”
“人命关天的事情,还讲什么门户之见呢?”青阳义正言辞,甚至还反过来语带责怪地说, “你这个和尚, 慈悲心还有的练哦!”
绝明:“????”
你这个道士才奇奇怪怪吧!站在和尚的地盘,指责和尚不够慈悲!
这是圆圆不在, 陈圆圆要是在, 怕是得凌空螺旋三百圈, 给她东家摇旗呐喊:干得漂亮啊!
可惜这里没有陈圆圆,只有一个鳌拜,飘在青阳和绝心之间,左看看, 右看看,颇有些大姑娘挑郎君, 左右为难那意思。
这, 他站那边呢?站圣上这边?那他不得被三清锤扁了, 可站臭道士这边, 又对不起圣上……
不过很显然,在场的活人都不在意他的徘徊彷徨,青阳甚至已经安抚好了送柴人,很主人家姿态的把人送进院落屋内躺下,又踏着毫不心虚的步伐重返山崖边,顶着绝明、绝心两个和尚的注视, 忧心忡忡望着下方:“哎呀,刚刚看还好好的。这女鬼闹出的动静还挺大,整个陵的守卫都被惊动了,现在人来人往,咱们也不好直接下去。”
“……”绝心的注意被拉回闹鬼的事情上,眉头皱得比刚刚更深了,捻着念珠苦相更甚,“怎么会进鬼?这陵墓是我生前就请好了大师,定下了风水局。玄烨也并没有改换设计,心有恶念的鬼煞本该踏入陵墓便被诛杀。”
绝明道了声佛号。
他所修持的佛道,并不赞同以风水夺造化,为自己牟利,风水这一块,他还真不懂。
绝心是定风水局在先,入门在后。任是绝明,在看到清孝陵前也想不到,大清的皇帝竟会偷偷请道门之人,给自己的陵墓相看风水。要知道满族人对于汉族文化多半排斥,道教作为在汉地土生土长的宗教,一直不被清朝统治者认可,满族人多是推崇萨满文化,或是藏传佛教。
青阳正想接话,哪知道绝心又接着喃喃:“花了我好多的银子……”
说这话的时候,绝心的眼神都空了,仿佛回忆起了某种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鳌拜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青阳,充满谴责,原来刮油水是你们道门一直以来的传统吗?
“咳。”青阳厚着脸皮说,“这风水局确实设的精妙,我观察了一下,好像现在最乱的就在它的核心。那就是隆恩殿吗?”
隆恩殿是清孝陵中规模最大的地上建筑,照理来说,应该安葬着帝后的尸体。
青阳细琢磨着一会得怎么进这风水局,顺口搭了句:“可是你人在这儿啊,那隆恩殿里的骨灰罐,里面装的又是谁?”
世人都知道顺治帝信佛成痴,大清没有一位帝后是火葬的,都要保存尸体完整,只有顺治帝的陵墓里安置的是一罐骨灰。
青阳发誓,他问这话完全没过脑子,要是过脑子他就不问了。然而等他反应过来此话大大的不妥,绝心已经很坦诚地道:“是我大清领地上的一捧土。”
绝心都没给青阳打断的机会,自顾自语带歉疚地低头:“我当时是假死脱身,在遗愿里强令自己的尸体要进行火葬,但其实他们所烧的不过是空相。”
绝心本就极有慧根,开悟之后,又有老和尚的念珠加持,造一具空相并非难事。最难的还是顶着欺骗亲娘、儿子的愧疚,转身离开。
绝心长叹:“如今,我也只能掩姓埋名,默默为他们祈福。法师今日撞破此事,还望休要外传才好。”
青阳:“…………”
莫名其妙又承担了一个秘密,你们康家葫芦娃不来找我我都烧高香了,搞清楚,搞清楚好吗!是你们一直阴魂不散!我明明都乖乖呆在我道观里玩基建的!!
青阳恶声恶气:“那你们想出法子怎么下去了吗?离魂会不会?”
绝明老实摇头:“我们不修这个。”
他们正正经经修佛,学的法术也是救人度人的法术,招魂他会,离魂他不会。
青阳冷笑三声:“那你们还想下去捉鬼吗?”
绝心都没来得及阻止绝明:“想啊!”
“好!”青阳瞬间把三清铃掏出来,一点不给和尚反应的机会,清凌凌一晃法铃,三具活人登时身魂分离,“感谢惠顾!记得给钱!”
绝明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鬼,这都没开始就欠上了?
绝明多抠一和尚,顿时想:欠都欠了,不能白欠,冲啊!一定要抢到捉住这女鬼!
青阳和绝明一青一金两道魂魄坠星一般,你追我逐地冲向隆恩殿,期间绝明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如何使绊子、拖后腿,两道魂魄几乎缠在一起,滚向隆恩殿。
绝心都看呆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就已经打上鬼了呢!
鳌拜在旁急急地敦促:“圣上别发呆啊!小心一会欠更多!”
想想吧,这陵墓是绝心的陵墓,青阳帮绝心的陵墓驱鬼,不要银子的吗?
绝心瞬间魂魄一震,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隆恩殿:万万不可啊!手下留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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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恩殿仅仅是清孝陵的地上建筑,既然拜托先生做了风水局,那地下的宫殿安排就更是精细。青阳熟知风水,一边带路,一边:“给钱,给钱啊!带路也是要钱的,都记上!”
绝明:“…………”
怎么会这样,债务滚雪球一样的变多!
绝明都忍不住问了:“绝心啊,你的墓,你不记得怎么走吗?当时你还下来取石料呢!”
“那时候,这里还没建成……”绝心充满痛苦的说,他曾经的心理阴影又要被触发了!
避开混乱一片的守卫,青阳带领众魂穿过曲折地道。很多守卫盲目地举着武器冲进来,但有更多的守卫,惊慌失措、满头鲜血地冲出去:“鬼啊!有鬼!”
绝心心细如发:“这些守卫,看似伤重,但其实只是皮肉伤,那女鬼没有害人之心……”
“不错。老衲已经能感觉到了,那位女鬼就在附近,除了阴气,更有功德加身。既然如此,为何大闹陵墓啊?”绝明极为不解,但抠字当头,他已经拈好手印,随时准备见到女鬼,先制服!
青阳在最后一个拐弯处停下,压低声音:“准备好,这里一出去就是主墓了!女鬼就在里面,我数三声,一,二——”
“三!”青阳和绝明几乎同时冲出拐弯。
主墓内已是鬼风煞气,飞沙迷眼,守卫不过凡体,哪能抵得过有功德加身的女鬼,都被敲得头昏眼花。
胆子小的捧着满是血的脑袋瓜子,临阵脱逃,鬼哭狼嚎地冲出去,胆大的还想继续,就被女鬼直接敲晕,主墓地上堆满了晕倒的兵将,倒真有尸殍满地的感觉。
青阳和绝明同时伸手,刚要念咒镇压,就听得乌风漆砂中,女鬼苍老但凄恸的嘶喊:“我儿——我儿的骨灰啊!你们把哀家的孩儿带到哪去了,这是坛土,这就是坛土!哀家的儿在哪!”
青阳:“?!”
他险险收手,等会啊,让他捋捋。
骨灰坛子里本来应该装着顺治的骨灰,那顺治的娘亲,哀家……孝庄啊!?
呃啊——!青阳差点一个滑跪,痛苦地抱头,为什么,为什么想抓个女鬼又是康家人,他回去以后一定要做个驱邪斋醮,远离康家事!
青阳是差点滑跪,绝明身后的绝心却是真的滑跪出去了。
这这这个腿是真软啊,他他他还以为是董鄂妃,都想好说辞,劝人放下了,结果是亲娘,还撞破了他假死……
孝庄已经是阴魂,自然能分的清骨灰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她硬闯风水局,不过是受不了十三年的煎熬。
自从她死后,在这世间游荡的每日每夜,她都想去见见自己的亲生儿子,甚至想,这阴魂滞留在世,未见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还有机会和死去的儿子重逢。哪晓得矛盾挣扎了十三年,终于决定破釜沉舟,来闯清孝陵的风水局,魂魄几乎溃散,看见的却是一坛土!
一坛土啊!
这怎么不让孝庄发狂,她甚至都差点蜕成厉鬼,好歹想起得找回儿子骨灰,才守住了一线清明。
“这个……绝心啊……”绝明迟疑收手,“你……”
青阳满心怨气,无情地揭穿:“等等!停一下。你儿子骨灰坛子里是土,是因为他还活着啊,他那是假死!”
绝心:“????”
说好的保密呢?前脚说完后脚就卖我啊?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又没答应帮你骗人。”青阳冷酷地说,转瞬就从良性竞争的队友,变成反手插刀,一下把腿软的绝心提溜起来,顶着有些迟滞的鬼风靠近风暴中心,“您看看啊,您儿子的生魂。”
本来还满心悲郁,做好魂飞魄散准备的孝庄:“……”
宛如被拎住了命运的后颈皮的绝心:“……阿弥陀佛。”
孝庄:“——!”
风暴瞬间爆炸,一下将还在搏击的兵将击晕,就连墓门都被震落了下来,恰好切断守陵士兵的进路。接着,青阳就感觉手上一松:“——噫,老太太,您打儿子留口气儿啊。”
绝心被风暴卷走,发出被痛殴的悲鸣:“道长——你——”
青阳把手一揣,无辜看戏:“你们家务事儿,我一道士掺和算什么。反正老太太早晚能看出来的,你就别骗亲娘了,啊。”
风暴:“……”
绝心:“……”
风暴顿时打得更狠了。
绝心试图挣扎:“不是,听我解释,啊!!!”
绝明还在一旁盘算:“这个算是我们绝心的功劳吧,捉鬼。”
绝心:“???师兄?”
孝庄又怒又悲,几乎落泪:“不孝子!”孝庄狠狠扇了绝心一巴掌。
她为了儿子的死寝食难安,夜夜梦回,烧香拜佛没想到最后却正是佛祖带走了她的儿子!
为了闯风水阵,即便有功德护身,孝庄的魂魄也几近溃散,比起那些被她打跑的杂兵,体面不到哪去:“你是不是没有心!”
青阳手做喇叭状:“对哦,老太太,他现在法名叫绝心。”
孝庄:“?!”
打!
绝明渐渐停下算账的手:“……不是,别打了,一会我师弟没了!”
孝庄恨恨道:“没了?他早该没了!大清的顺治帝死了,哀家的孩儿死了,福临死了,他早就该是个死人!你可知你抛下了什么担子给玄烨,他才多大啊,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玄烨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你不仅是个失败的皇帝,更是一个失败的儿子,一个失败的父亲!”
绝心:“……阿弥陀佛。”
他缓缓闭眼。
鳌拜没有那么青阳等人那么快的速度,姗姗来迟的赶到,孝庄已经将身边的鬼风停下了,露出狼狈的模样,是绝心从未见过的,以至于他分明六根断尽,也不禁鼻梁一酸。
鳌拜却:“?!”
卧槽,这什么天降馅饼,竟有这么大的好事!??
鳌拜瞬间摩拳擦掌:“就是她吧,大师你想给我捉的新阴兵,冲啊!抓她当部下——”
青阳大惊失色,一下拎住就要扑来的鳌拜:“不行啊,她不行。你放尊重点!”
孝庄皇太后啊,历史上多么有名的女强人,和武则天一样值得人敬佩。
而且,青阳是怎样、怎样都不会收康家人进观的!
这岂不就是把葫芦藤栽进了菜园子里,那以后葫芦娃不得一茬一茬的来,单纯想一想,青阳就感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孝庄这才将目光从不孝子身上,移到墓中聚集的其他几位:“……”
……嗯?
就算是孝庄也有点茫然了,这个道士和和尚掺鳌拜是什么组合,牛马不相及的三拨人为啥能掺和到一块?
算了,没有打儿子重要。
孝庄老当益壮,当年活着的时候,她是大清的太皇太后,母仪天下的表率,现在死都死了,难道列祖列宗还管她死人的表现吗?现在的她,就是一个被欺骗的母亲!
暴打!
当了几十年的太后、太皇太后,孝庄的底蕴也足,打人的时候顺带责骂,半点不带脏字儿,却足够戳绝心脊梁骨,戳完绝心又戳绝明:“你,你,和尚都说慈悲为怀,你怎么能抢走一位母亲心爱的儿子!”
绝明能对陈圆圆伶牙俐齿,但对孝庄,他也是尊重的,只小小声说:“绝心他慧根极深,天赋异禀,六根既净,遁入空门的事,怎么能说是抢儿子呢……”
孝庄悲怒道:“不是吗?哀家怀胎十月,辛不辛苦?分娩生子,痛不痛苦?为了辅佐他登上地位,哀家忍辱负重,最后这不孝子回报我的什么,他孝敬哀家了几年?他还活着,那哀家死的时候,他这亲儿子,给他亲娘送终了吗?”
孝庄一生礼佛,就连她的魂魄手中,也带着佛珠,此时却被她一把捏碎:“佛门说缘起缘灭,哀家倒要问问,凭什么哀家生下福临,令这缘起,他尚未回报,就能由他自己决定缘灭?!”
“佛门说慈悲为怀,慈是令世人快乐,悲是帮世人解脱痛苦,他福临,就是这么慈悲哀家的?就是这么慈悲玄烨的?”
孝庄不等绝心反驳,转头看向青阳:“那小子,你是个道士。好得很,佛祖抢走了哀家的儿子,哀家不再信佛,今日便改换门庭,投身道门。你可愿收哀家?”
青阳还在旁边吃瓜:“?????”
不是,这火怎么烧到他身上的,他都说不收了,这还有自送上门的吗?
青阳恐惧又卑微地说:“您什么身份,我那道观多小啊,怕是供不起您。”
不要啊,不收葫芦藤!
“那又怎么了。我们草原女子,从不惧环境险恶。”孝庄不容置疑地说,“这清孝陵旁边,就是哀家的暂安奉殿。里面都是曾经慈宁宫搬来的东西,随你取用!”
青阳:“……”
不是,说是这么说吧,他敢从孝庄的陵墓里偷东西吗?卖也不敢卖出去啊!
孝庄:“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看不中哀家,不愿收哀家吗?”
青阳:“……”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会遇到被强逼收鬼的情况。
他着实不想掺和进这麻烦里,孝庄现在这话,指不定都是气话,和儿子赌气,他哪能答应。
鳌拜还在旁边极为得意:“哈!人要服老。想当初,青阳道长一看到我,就把我收了。”
孝庄冷漠:“哦,你当个跑腿,还挺骄傲。”
鳌拜:“????你别得意!我怎么都比你好,别说现在青阳道长都不想收你,就算是收了,你也是我阴兵一员,我的下属!”
孝庄理都不带理鳌拜,反而收敛了怒容,飘到青阳身边,拉过青阳的手,慈眉善目:“孩子啊,你傻!收了哀家有什么坏处?以你的本事,早晚有一日,哀家的孙儿会注意到你。玄烨多精啊,那时候,有哀家在,哀家保你!”
“嘶……”青阳吸气,心想有点道理啊……但代价却是承担起两家的重负!
绝明抱着一丝希望,厚着脸皮道:“您何必强求?就算是入,也是入佛啊,和儿子也近。”
孝庄扭头就骂:“和尚偷我儿子,哪来的脸收我!”扭回头,孝庄又一脸慈祥,“来来,好孩子,哀家都替你算准了。你看,这是福……绝心那臭和尚的墓地,你替他的陵墓收了女鬼,他不亏欠你吗?他不得给你银子做酬劳吗?”
绝心:“……?”
我就,臭和尚了啊?
青阳也汗颜,老太太坑儿子一把手啊……好!他喜欢!再加上之前离魂、引路的钱,他想要的千臂稳了!
钱字当头,青阳愿为它铤而走险。
青阳挺起胸脯:“那我们就算下吧,之前用师祖加持过的三清铃帮你们两位高僧离魂;刚刚在九死一生的风水局里,给你们两人引路;还有这个捉鬼——”
孝庄坑起儿子是往死里坑:“还不是一般的鬼,也不只是一只鬼,苏麻啊——你进来。”
从已经封闭的墓门外,又飘进一只女鬼,年岁和孝庄差不多,听称呼就知道了,这位肯定是孝庄的陪嫁侍女,康熙帝的启蒙老师,苏麻喇姑。
绝心惊呆了,窒息了,曾经的心理阴影彻底重蹈覆辙,这次还更加可怕。
绝明也很艰难地说:“师弟,你说这时候师兄将你逐出师门……”
绝心:“?!别想!”
有债一起扛啊!
苏麻喇姑飘到青阳身后,手搭在青阳肩膀上,一副我给你做靠山的样子,冷冷道:“小道士,尽管讹!”
两个和尚:“……??”
大家现在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吗?抢生意也是,讹钱也是。
青阳:“嘿嘿嘿嘿嘿……”
两个和尚:“…………”
青阳摇着头,满脸叹息地对绝明说:“叫你不舍得给佛祖花银子吧,气运都在我这儿了。”
绝明:“………………”
他的三观再次遭到冲击:是……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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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来得太突然,青阳对比倒霉透顶的绝明和尚,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疯狂给师祖供奉。
本来来程的速度就已经很慢了,这次归程更慢,青阳极为大方的雇了马车,每到有好食材、美食的地方,一定会停下来,给师祖供奉上。那些买来的美食也就算了,最诱人的还是青阳亲自做的,什么“冰淇淋”“奶昔”“果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又做得极其雅致,看得孝庄都馋。
青阳乐死了,供奉的时候忍不住还小声给小泥像嘀咕了一次:“要不是怕冒犯了师祖,我真想亲师祖一下!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这次来佛寺,青阳真的就只有带回去一个千臂的野心,谁能想到呢,这一捞捞了四个。其中俩千臂,仨对康师傅的宝具,孝庄、顺治、苏麻喇姑,连排放出来,那不是必胜局嘛!
孝庄闻着奶昔,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不怪她馋啊,都是死了十几年的人了,她能享受到的供奉,最多就是香火、素斋而已。没人敢给太皇太后供甜点啊,那岂不是大不敬!
青阳都听到孝庄咽口水的声音了,但同时也感受到脖颈后一凉:“……老太太谅解哈,我这也是敬老为先……”
双重意义上的敬老,一来师祖比孝庄年纪可大多了,当然是孝敬师祖为先,二来……他实在不敢想,自己把师祖的甜点分给孝庄以后,孝庄会遭遇什么,为老太太的安全着想,还是……算了吧,师祖护食的劲儿可大了。
青阳小声说:“回头我把怎么做教给绝心,让他给您供奉。”
孝庄的注意力顿时从甜品,拉回到臭和尚身上,轻轻抚平衣襟褶皱,看似平淡地笑道:“哦,讲起这个。临走之前,哀家倒是去你们那寺庙看了看。连个佛像都没有,更无香火。”孝庄的眼神顿时变得跟刀子一样,直扎绝明,“就这还好意思拐哀家的儿子!”
马车旁护卫的阴兵探头进车:“就是,您还不知道吧,那寺庙和院子,都是薅您儿子那陵墓的石材盖的呢!”
孝庄勃然大怒:“什么?!”
“……”绝明默默缩了一下身体,心里头纳闷,这出家的事儿,怎么老祖宗看他这眼神,却像是穷小子拐走无知姑娘,还老从姑娘娘家榨取钱财一样。
绝明觉得自己应该澄清一下:“施主,心诚则灵。”
“呸!”苏麻喇姑啐道,“看看人家青阳道长吧,那个才叫心诚!你这种,和那甜言蜜语、死不上劲的败家儿子有什么区别?每天对着老爹说好话,表现得多么孝敬老父一样,其实就连到了生辰,都一点礼物也不送给老父亲。”
“不会吧,”青阳忍不住转过头,不信,“不会连佛祖诞辰,你们也是烧心香吧?”
绝明和绝心陷入诡异的沉默……
青阳:“……活该你们穷死,活该你卡七相。”
绝明忍不住说:“佛祖又怎是在意身外之物的人!且若像你们这样说,那天底下穷人岂不是谁都没法子信佛!”
“那能一样吗,那能一样吗?”苏麻喇姑手中的纸扇敲得车座啪啪响,仿佛敲在了和尚的秃脑壳上,“人家是真的没有能力,只有一颗诚心,全心全意的奉献出去!即便这样,有机会也会供奉个一文、两文的香油钱呢。你呢?你是没能力赚银子吗?你是没能力给佛祖塑像吗?你没能力给佛祖供奉香火吗?你自己说说,既然你有能力,你却一项不做。你是什么,你是不是不上进的败家子!”
“……”绝明想辩,但苏麻喇姑这个比喻真的好活灵活现哦,他都有画面感了,“那,那败家子又从何谈起?”
苏麻喇姑:“啥也不给老爹,完了遇到事儿了,还要借助老爹的力量,你说你是不是败家子,坐吃老本。”
绝明:“……”
苏麻喇姑震声:“有能力也不孝敬老父,光知道从老父身上抠要好处,凭啥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孝顺?呸。”
绝明:“……”
……真的吗?真的是这样他才卡七相的吗?
绝心迟疑地说:“要不……我们供供?试试?”